004:深藏不露
2025-03-03 17:10:28
作者: 蘭台公爵
第四章
妙笛瞥見凌月的神色,苦澀一笑。她又怎麼不知道凌月的心思,只是這種時候萬不可將心中所想全盤托出,至此三年凌月看起來一直過得閒散自在,實則她的心中縱是有萬般疼痛也不能表露。藏得越深便痛之越切,任誰也分擔不得。
「凌月。」妙笛輕喚她的名字,不願再讓她想起傷心事,用力擠出一絲笑意,「後天初八,你會來送我吧?」
凌月抬眼看妙笛一眼,嘴唇掀了掀,搖頭,「我才不會來。」突然她站起身來,「明明心情沉鬱想找你開解,卻被你攪得更加煩悶,算了算了,我還是回去吧。」說著她已經起身,往門外走。妙笛沒有攔她,不是不想,是知道根本攔不住。就像三年前再見到她的那個傍晚,她說她要在紅街開一間醫館,只是如此而已,根本聽不見妙笛的詢問。
也罷,隨她去便是了。
雨已經停了,天邊飄過一片燃燒著的如血一般艷紅的雲彩。這是近些日子裡第一次天空中浮現的暖色,仿佛要將人心中的陰雲一同驅散。
走在紛亂的街上,心頭壓抑的悲涼和喜悅才一同湧出,那樣矛盾的心情,是為了妙笛。初見她時她被人販子賣到這裡,倔強的不肯受辱,想要一死了之。彼時凌月和殷冥正巧經過,原是不打算多管閒事,但是凌月看見她卻莫名覺得可憐,仿佛就像看見多年前的自己。那是凌月心中太過久遠的記憶,如同腐爛的植物根莖一般,不得拔出亦不會消失。
所以用盡身上僅剩的銀子替她贖身,然後安排她住進了仙樂閣,雖然同樣是紅街的花坊,但仙樂閣只供文人騷客作詩弄琴,且殷冥特別關照過先樂閣的嬤嬤,妙笛只是居於此處,並不干涉她的自由,說起來倒是與尋常人家的小姐並無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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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為妙笛是這紛亂人世中唯一能夠陪伴自己苦等下去的人,可是現在她也要嫁為人婦。凌月其實是高興的,可是又覺得自己本就空蕩蕩的胸口更加空洞,她甚至不知道,今後自己再喝醉了酒,該到哪裡去避過一宿······
這偌大的大梁國,除了她的醫館,別無他處可以讓她棲身。
突然就覺得委屈,現在殷冥不曾回來,妙笛又要離開,她就真的被人拋棄了。再一次,甚至都沒有人問過她一句願不願意。
想到這裡又覺得自己無趣。倘若人家真要拋棄你,誰管得你的心思。真真是在女人多的地方住的久了真的會多出些小家子氣。凌月搖頭朝旁邊呸了一口,收起自己那過分細膩的心思,準備回醫館。
正走在回醫館的路上,不過一個街口,身後突然就貼上兩個人,遲疑間腰後已經被刀柄抵住,凌月一驚,下意識回頭望去。
「回頭就要了你的命!」身後的大漢壓低了聲音道。
凌月乖乖回頭,從自己的袖口中拿出兩錠銀子,聲音顫抖的說,「我身上的錢都給你們,別傷我性命。」
「我們不要錢。走。」大漢怒道,抵在凌月腰間的刀柄更加用力,無奈之下凌月只好順從的跟著其中一個大漢進了街邊窄小的巷子,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沒有出路的死胡同,兩個大漢圍住凌月,滿臉猙獰的瞪著她,發問,「齊軒王找你所為何事?」
凌月一愣,眼睛盯著大漢手中寒光閃爍的刀刃,突然笑了,「齊軒王?兩位大爺,我不記得紅街有叫這個花名的姑娘,您二位是不是找錯人了?」
「賤人還裝蒜,昨晚你和齊軒王喝酒,現在還想抵賴不成!」大漢「嚯」得拔刀,刀刃架在了凌月的脖子上:「我再問一遍,他找你所謂何事?是不是與聖上身染重疾有關!說!」
凌月突然明白了,原來昨天與她喝酒的是當朝大皇子齊軒王司馬皓軒,聽這個大漢的意思是認為她和司馬皓軒有勾結,而且是有關於當朝皇帝重病的事情。她又是開醫館的,想來現在說什麼都令人難以信服,況且在現在這種情況之下,醫館恐有危險。
「兩位大爺果然是想玩些刺激的。可是不知道我一個人是不是伺候得了。」凌月收起一臉驚恐之色,忽而間鎮定下來,隨口胡說八道,她揚起一側嘴角,邪肆的看著面前兩個欲取她性命的殺手,唇角依然帶笑,「兩位大爺既然想玩,我們是不是可以換個地方?或者等我叫幾個姐妹過來,好好服侍?」
「賤人你再胡說八道我就殺了你。你現在招乾淨興許我還饒你一條爛命!齊軒王究竟跟你說了什麼?」大漢往前逼近一步,冰冷得刀刃已經貼上凌月的脖頸,「說!」
「兩位大爺真性急。」凌月一挑眉,嘴角的笑意更加肆虐,「讓妾身好好服侍您二位。保證讓您二位欲、仙、欲、死!」話音剛落她手中的傘面突然打開,傘尖直插面前大漢的胸口,身子往後一仰,抬腳一踢,腳尖正擊中另一個大漢的咽喉。不過一剎那,兩個大漢痛吼一聲,齊齊倒地,凌月收傘,冷眼看著倒在地上嘶吟幾聲便沒了氣息的大漢,笑意減淡,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譏諷道:
「還以為您二位有多厲害,原來竟是這麼點功夫,不如回去再多練幾年,真讓人笑話。」面無表情的轉身,足尖輕點,躍上牆頭翻身而過。
從另一條小路走回醫館,老遠就看見若水搬了一條板凳坐在門口看著去往仙樂閣的路發呆。凌月微微皺眉,把傘藏在身後,儘量用自己寬大的袖擺擋住傘尖上的一抹刺眼血跡,佯裝閒散的走回去,淡淡叫一聲,「若水,幫我弄點吃的吧,我好餓。」
若水循聲望見凌月,急忙迎過來,「凌月姐,下午有兩個人來醫館,說要找你。」
一瞬間眉頭一鎖,凌月假作雲淡風輕的「哦」了一聲,淡淡道,「倘若真有急事,他們還會再來。你先幫我做些吃的,我真的好餓。」她嘖嘖嘴,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若水向來拿凌月沒辦法,於是乖乖回身去廚房了。
回了房間把傘尖上血跡擦乾淨,凌月重又下樓來坐在大廳里,警惕著看著醫館前空無一人的街道。
一片靜謐中,她感到有危險正在逼近,仿佛一頭野獸,正在黑暗中潛伏,虎視眈眈的盯著她,等待著趁她稍有鬆懈的一瞬間,把她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