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時雨2(9000+)
2025-03-04 13:26:01
作者: adie520
163-時雨2(9000+)
時雨在那晚之後,被丘殷皇帝封了妃:和妃!
滿宮皆是議論紛紛,這女子剛剛入宮,也不見盛寵,一下子就給了這麼高的位份,自是惹得人怒天怨。
而丘殷皇帝給和妃的賞賜也是與眾不同,竟然是一隻白虎,這白虎頗有靈性,也不撲咬時雨,反而在時雨身邊乖巧的如同一隻貓兒。
丘殷的太后自是斥責皇帝胡鬧,可是,皇帝不聽,自是無果。
太后無奈,只得再想其他辦法。
……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兵部尚書曾元峰之女曾柔柔,賢良淑逸,性德行婉,蘭質慧心,特封為正三品婕妤,即日進宮。欽此。」
宮侍領了小德子直接去景鳶殿宣布聖旨。曾柔柔果然在太后處,她欣然領了旨。原本以為自己被冷落一晚會對進宮有影響,她甚至打算好了再花心思去迷住皇帝,沒想到這麼快就被選進了宮。
皇帝,你到底還是喜歡我的吧。曾柔柔暗想道。
「好啦,柔兒,這下你不用再跟哀家哭鬧了吧。趕緊差人回家收拾收拾,也順便將這個消息告訴你家爹爹,兩個女兒都嫁給皇裔,曾家也算是門庭顯耀了。」太后淡淡道,並無多大欣喜。她自然是已經算到了這一步。兵部掌管的是要務,她從一堆名門淑女碟譜中挑中曾柔柔,自然有她的考慮。曾家大女兒曾衿與指揮軍事的二王爺連理,也算是門當戶對,如今小女兒也嫁入皇家,曾家若想有二心,只會損了自己。
曾柔柔有些嬌羞的點了點頭,以為太后真的關心自己。
「紅巧,你帶些人去南院收拾一間給曾婕妤住的院子,撥些婢女太監過去,等會哀家就叫皇帝為院子題名。」說完後,太后轉向曾柔柔,「柔兒,接下來你就自己安排一下,哀家累了,先去休息。」
「臣妾恭送太后。」曾柔柔此時褪去嬌貴的小姐稟性,翩翩行禮,規矩一絲不差。
太后滿意點點頭,安喜將她扶進了寢殿。
待南院的院子收拾好,皇帝的題名也拿了過來,嬌仙苑,意思似乎不言而喻。那些新撥過來的婢女太監紛紛眉開眼笑,慶幸自己跟了一個以後必定會飛黃騰達的主子。曾柔柔心中亦是一片興奮。
「稟告婕妤,您新進宮,按照規矩應該要去覲見先進宮的和妃娘娘。」一個長相清秀機靈的婢女對曾柔柔道。
「哦,得閒了本婕妤就過去。你叫什麼?」曾柔柔坐了下來,漫不經心的看著自己塗了精緻紅色蔻丹的指甲,她隨口應了下來,然而卻是再得閒也不會去拜見和妃的。她曾柔柔是堂堂兵部尚書的女兒,為什麼要屈尊去看那個不名一文尼姑出身的賤民。
「稟婕妤,奴婢叫秀兒。」叫秀兒的婢女恭謹道,眼珠機靈的轉著。
「秀兒……」曾柔柔沉吟著,「以後你就好好跟著本婕妤吧,本婕妤不會少了你的好處。」
「謝婕妤,秀兒定會盡心盡力服侍婕妤。」秀兒暗自滿心歡喜。
……
「娘娘,奴婢聽小宇子說,其實壽辰那晚皇上並未在皇后處歇息。」月衫對時雨悄悄道,她只是不習慣時雨突然這麼安靜,就好像剛剛進宮那樣,看什麼都是過眼雲煙般的安靜。所以她偷偷去找了小宇子,又是賄賂又是好話,這才套出了一些那晚的事情。
時雨此時正在幫白雪撓癢,聽罷手微微一滯。然而只是一瞬,她又恢復了過來。「可我也聽樂余說,皇上為曾婕妤的院子題名為嬌仙苑呢。」雖然她不清楚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嬌仙苑這三個字豈非已經說明了全部的事情。
「娘娘,您別擔心,奴婢看得出來,皇上其實很在意娘娘的。」月衫急忙道。
「你從何處看出來?」時雨聽罷,輕輕笑道。她感激月衫的好意,可是,她不需要這樣的安慰。「好啦,月衫,你別擔心,我很好,真的。」
「娘娘……」月衫囁嚅著。她倒希望時雨能夠稍微顯示出一些傷心難過那樣的情緒,她總覺得時雨這樣不好。其實能夠放開心胸的去感受難過,也算是一種幸福吧。
「嗯,都城的夏天比六安城要熱呢。」時雨不著痕跡的將話題扯了開去。她在六安城那個叫了靜庵的地方長大。不知怎麼,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家鄉。——算是家鄉吧,雖然她六歲之前的記憶都乾乾淨淨的蒸發掉了,不過,她總算是在那裡度過了十年。
「嗷——」白雪低低叫了一聲,似乎覺得無味想往門外跑。
「白雪倒是越發的喜歡往外面跑了。也罷,我便帶它去散散步。」時雨看著不安分的白雪,笑得溫柔。
「娘娘,奴婢陪您去吧。」
「不必。」時雨搖了搖頭,跟在白雪身後走了出去。御花園,她似乎習慣了一個人去。至於是否希冀過能碰到小叔,她不敢去想。而且,聽月衫說,皇帝下令不准其他人再入御花園,如今肯定是不會再碰到那抹白衣勝雪了。
白雪歡快的跑到御花園,待發現空中再也沒有那些飛舞的絢麗蝴蝶時,它鼻腔發出一聲極度失望的悶哼。
「你這個小東西,真是笨,沒有蝴蝶了還有魚啊,魚也是很好玩的嘛。」時雨輕輕扯了扯白雪的耳朵,帶它走到池塘邊。
沒有蝴蝶還有魚,那如果魚也沒有了,你又會說什麼呢?樹間某個人淡淡想著,一貫懶漠的笑意在嘴角瀰漫開。他仍睡在樹間不動,似乎並不打算出來。許是因為——
——「奴婢參見和妃娘娘。」秀兒聽到聲響,見來人是和妃,連忙行禮,同時拉了拉身邊的曾柔柔。
「臣妾參見和妃娘娘。」曾柔柔沒好氣的行了禮。
時雨一時沒想到御花園來了人,更想不到是昨日才進宮的曾婕妤。她沒有聽出曾柔柔語氣中的不善,只是笑道,「不必多禮,婕妤叫我姐姐便好。」
誰稀罕叫你姐姐!曾柔柔對她有莫名的敵意,皇上冷落自己說不定就是這和妃的關係。可是又不對啊,那他那晚為何不去裕豐殿。曾柔柔暗自想著,臉上卻已經笑若玫瑰,「姐姐好興致,妹妹剛想說去姐姐那拜訪呢,在這碰上真巧了,這白虎真漂亮呢。」
「多謝誇獎了。」時雨看了一眼被誇後得意中的白雪,對著眼前笑得明媚的女子善意笑道,「這裡沒有茶水,不如去姐姐那邊飲茶邊聊天,可好?」
「恭敬不如從命。」曾柔柔款款走向時雨,「有勞姐姐在前面帶路吧。」
時雨點了點頭,向前走去,才走幾步,就聽得身後發出一陣刺耳的尖叫。樹葉也隨之發出簌簌的響聲,似乎是棲息的鳥兒被驚醒了。
「怎麼了?」時雨急急轉過頭去,卻看見白雪正作勢向曾婕妤撲去。
「白雪,不得放肆!」時雨上前一步喝道。白雪的冷白色尖牙在曾柔柔大腿一厘的地方戛然停住,它聽到主人異常嚴厲的語氣,懊喪的低吼了一聲,垂頭回到時雨身後,尾巴奇怪的下垂著。
曾柔柔此時臉色煞白,腿一軟,身體便向後傾去,秀兒連忙扶住她。
附近聽到那聲高分貝尖叫的宮女太監們朝著聲源飛快的聚了過來。
「慕妹妹,你沒事吧?」時雨擔心的走過去。
「沒事。妹妹知道這肯定不是姐姐的意思,只是不知自己是哪裡惹怒了這白虎,竟要撲過來咬妹妹。」曾柔柔楚楚可憐,十足一副受驚的大小姐樣子。她的語氣亦拿捏得恰到好處,讓人心生憐惜,下意識覺得是時雨故意指使白雪這樣做的。
曾柔柔在心中冷笑,她對白虎的小動作,只有身邊的秀兒看見了吧。
「娘娘!奴婢知道婕妤剛進宮有很多規矩不懂,可是您也不能這樣對婕妤啊。」秀兒聲音尖利起來,扶著曾柔柔後退了一步。
「我……」時雨被這樣一番話噎住,只看著周圍的宮女太監越來越多,在下面竊竊私語起來。
和妃在宮女太監們心中的形象是平和善良的,可是今日這事,卻讓他們不知如何抉擇。毫無疑問,這又是一出後宮宮斗劇,事實是怎樣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站對陣營,不然將來哪一方得勢了,最先整治的,肯定就是他們這些沒有地位的小嘍囉。
照今日這架勢,曾婕妤明顯是站了上風,說不定就是和妃在故意欺負新人,她平日裡那和善樣子興許也是做出來的,後宮的女人,可不能只看表面。下人們暗自猜想著。
時雨腦中有辯解的話,可是卻發現自己似乎由於太久沒有說長段的話,竟有些力不從心,只道,「慕妹妹千萬不要這樣想,是我沒有管教好白雪,你、你還好吧?」說罷,時雨又靠近了一些。
不是不覺得曾柔柔說得有些過,但她不願將曾柔柔往陰險的方面想,只覺得這定是一個誤會,解釋清除便好了,怎奈秀兒卻像是認定了她是故意的。
「這樣說下去肯定是沒有結果的,趁著現在大傢伙都在,還是去讓太后評評理吧。婕妤若是一進宮就被欺負,往後的日子肯定更加不好過了。」秀兒忠心護主。
事情似乎要越鬧越大,旁邊的一些太監宮女竟有了看好戲的神色。也是,自逡祈皇帝登基以來,後宮一直冷清,今日好不容易熱鬧起來,那些想有話題嚼舌根的宮女太監們也終於不用再覺得後宮無味,一時之間沒有人出來阻攔。
「唔,這裡很熱鬧呢。」一個懶散的卻又帶著絲絲蠱惑的聲音響了起來。
「呀,是鑲王!」有人低低叫了出來。空氣登時多了一重曖昧愛慕的意味。鑲王美貌,宮人無人不曉,只是因其個性過於詭異,所以大家都無法親近他,只是遠觀而已。而宮中唯一另一位能與之相提並論的王爺——玉王,雖然溫潤如玉,卻是仙姿高高在上,眾人只敢仰望,不敢褻瀆,竟也是遠觀而已。今日能看見以美貌著稱的鑲王,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鑲王?」曾柔柔心下懊惱的轉過頭去,半路殺出程咬金,真真氣人。鑲王的名號她在閨中亦聽過,只不過卻不是美貌,而是另外一個形容詞——怪物。就連姐夫城王亦同意皇室對鑲王的這個評價。
待看到身後之人,曾柔柔倒吸了一口氣。如果怪物一詞是形容他那不似凡人的美貌,她便可以理解這樣的評價了。鑲王之美,竟超過她所見過的任何一個男女。皇帝長相亦是精緻,卻是不能稱之為美,他是讓人臣服的,卻不是讓人來評價的。美若是不敢欣賞,便也不能算是美了。而玉王,聖潔高雅,卻是另一種美了,兩者不能相比。
曾柔柔已然呆住。她清清楚楚看見自己在鑲王眼中逐漸沉淪的倒影。鑲王的美充滿妖性,讓人只看一眼就不由自主淪陷下去。伊人無心一顰一笑一回眸,早已顛倒了眾生,傾亂了塵世。驚鴻豈非如此?
時雨怕是一群人中唯一清醒的了,她朝鑲王笑了笑,笑意如水,與見到尋常朋友無二。鑲王勾起薄唇,眼睛回到曾柔柔身上。
這個女人,竟也塗紅色蔻丹,不知比之自己的,又如何。
「見過鑲王。」曾柔柔終於反應過來,盈盈拘禮。
鑲王笑得更妖魅。「曾婕妤怎麼了?」
「也不是大事,只是……」她紅了臉,嬌羞楚楚道。
然而不等她說完,鑲王就接了下去,「只是不小心踩到了白虎的尾巴,所以才被惱怒的白虎驚嚇到了。」
曾柔柔抬頭,眼睛赫然睜大。秀兒亦緊張的看向了他。時雨則回頭去看白雪的尾巴,果然看到一團黃色的腳印。想不到鑲王看起來什麼都不關心的樣子,卻生得這樣一副觀察入微的玲瓏心。
鑲王語調依舊懶散,丹鳳眼一轉,卻是看向了白雪,「要本王說,就該怪這畜牲走得太慢,所以害婕妤會踩到它的尾巴,不如,將它就地格殺好了。」
「不要!」時雨驚呼,同時抱住了白雪。
情況急轉直下,曾柔柔顯然還沒反應過來。鑲王不理會時雨,卻是看向了她,「婕妤意下如何?」穿著暖杏華服的男子,眼神曖昧,直欲勾她心魄。
「啊,不必如此,白雪只是不小心罷了。」曾柔柔心亂道。
「白雪,婕妤大人大量饒了你,你可要好好謝謝她呢。」鑲王俯身,酒紅髮絲在時雨眼前隨意蕩漾開去。白雪對上男子的眼神,不由得後退了一步。那種不懼死亡的懶漠眼神讓作為獸類的它也心有餘悸。
時雨雖不善言辭,但慧心還在,轉念一想就知曉了他是在替自己解圍,當下朝他微微頷首。
「好了,這事兒到此為止。」鑲王站直身子,懶懶看向曾柔柔,「婕妤今日受驚,不便再遊玩,不如由本王護送回去吧。」
「如此,就有勞王爺了。」曾柔柔羞答答應了下來,看向時雨歉意道,「姐姐,只能待妹妹改日空閒了,才能再去府上拜訪了。」
「無妨,慕妹妹回去好生歇息吧。」時雨清淺一笑,然後欠了欠身,帶著白雪轉身離去。本來只是想來御花園散心的,卻發生這樣的事,時雨有些無奈。
這邊,曾柔柔的臉恍若熟透的蘋果。如果你被一個妖魅的美男子脈脈含情目不轉睛的看著,恐怕你也會這樣。
鑲王,不會是看上自己了吧。可是,自己是他的皇嫂呢,莫非,他行事果真讓人猜不透,如怪物那般?
鑲王看著身邊明顯亂了心扉的婕妤,笑得妖魅。曾柔柔呵,既然你這麼喜歡玩,那麼,不要挑那個善純的女子,就由本王陪你玩罷,不知你玩得起否?好久沒有做好玩的事情了呢,人生真的很寂寥啊。鑲王慵懶的眼神瞬間煥發出讓日光黯淡的光芒。
待時雨剛回到裕豐殿,御花園的事情也堪堪傳到了丘殷皇帝耳中。小宇子神色緊張的站在一邊,通報消息的自然是他。皇上身邊的事務一般是由小德子照料,而他無事時就去投機倒把的幹些跟蹤的營生,運氣好就會被丘殷皇帝好好打賞一番,現如今,他不知道今天這個消息會不會得到打賞。事實上,他只求自己不被懲罰就滿足了。
又是那個怪王爺呢……這下好了,連新進宮的曾婕妤都被搭上了,他他他也太大膽了吧……小宇子又驚恐又崇拜的想著。
「御花園不是已經禁止對外開放了麼?今日當值的是哪些人,統統革職查辦。」丘殷皇帝淡淡道,精緻的臉龐看不出心情,然後開口說出的卻是這樣冰冷的命令。
「那……鑲王……」小宇子小心翼翼問道。
「你說他替和妃解了圍?」丘殷皇帝緩緩道,墨玉般的眸子深不可測。
「……是……」小宇子遲疑道。
丘殷皇帝眼神變幻,而這時,小德子匆匆走了進來,行過禮後他附在丘殷皇帝耳邊說了些什麼,丘殷皇帝變色一變,竟是少有的焦急走了出去。
……
「咦,白雪怎麼了?」月衫拿著白虎的尾巴問道。
樂余湊過去看,「怎麼好像有個黃黃的印子?」
「哦,是曾婕妤不小心踩到了。」時雨拿了帕子過來,輕柔將之擦去。
旁邊兩人聽後一臉詫異緊張,慌不迭問道,「曾婕妤也在御花園,到底發生什麼了?」
時雨苦笑,不忍讓兩人擔心,於是一五一十將御花園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這個女人,踩到了別人難道都沒感覺的嗎?還敢賊喊捉賊找娘娘的麻煩,真是不要臉!」樂余聽罷忿忿道。
月衫連忙捂住她的嘴巴,「樂余,你真是越發不懂事了,這種事情也能放在台面說嗎?想害死娘娘啊。」
「其實曾婕妤沒你們想的那麼壞啦,她應該是沒有察覺到,人性本善,今日這事你們還是不要再多加妄論了。」時雨摸了摸白雪,溫柔道,「白雪,不痛哦。」
月衫和樂余聽到時雨這種老好人的結論不再言語,只是臉上都是不太接受的神情。
突然,一個焦急的聲音傳了過來,「時雨姐姐,你快去玉王府看看吧,玉王和咱們一起來的那些姑娘們……」是楊沁兒,她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字不成句。
「怎麼了,沁兒你慢慢說。樂余,去拿些冰鎮涼茶出來。」時雨走過去,按背替她撫順氣息。
「昨日深夜,玉王被人從琉州郡抬了回來,聽說是琉州郡那邊發生了怪病傳染,於是玉王才會過去,」楊沁兒喝了一口涼茶,繼續道,「他前日過去,因為接觸了病人,所以……」
「玉王現在怎麼樣了?」時雨突然覺得有絲慌亂。
「玉王昨夜送回來時,就已經虛弱得不行。米淑連夜過去照顧他,滴水未進,粒米未沾,我怎麼勸她也不聽,真怕她會跟著玉王倒下,時雨姐姐,你過去勸勸她吧。」楊沁兒抓住時雨的廣袖,眼中已有淚光。
「嗯,我們現在一起出去。」時雨不再多說,拉著她就向外走去。
「樂余,你去向太后通報一聲,我也和娘娘一起出去。」月衫跟了上去。
玉王,你可千萬不要有事……時雨在心中緊張祈禱,她不敢想像這樣世外散仙般的玉人也會離去。他在她眼中是神仙般的存在,雖然無法在側陪伴,但只要默默的,看著他依舊淡然微笑,她就會有力量繼續微笑下去。如果這股精神依戀沒了,她會怎樣?她不敢想。
時雨到達玉王寢殿時,恰好看見坐在床邊的丘殷皇帝。她在他淡漠的眸子裡掃到一抹稍縱即逝的柔和痛惜情感。原來,丘殷皇帝竟也是會心痛的。
「和妃過來作甚?」丘殷皇帝冷漠看了她一眼,墨黑的眼色已將剛剛露出的情感盡數吞噬,讓人直以為先前看到的只是錯覺。
「稟皇上,和妃是妾身叫過來的,妾身想讓她過來勸勸米淑。」楊沁兒解釋道。
時雨低了頭,卻不為自己辯解。她心虛道,「不知公主現在怎樣了?」
丘殷皇帝嘴邊勾起淡淡的卻譏諷十足的笑容,「淑兒被朕罵去睡覺了,和妃大可以放心。」
「米淑去睡覺了?那就好。對了,皇上,玉王現在情況怎麼樣?」楊沁兒放下心來,說話也不再顧慮禮節。
丘殷皇帝淡淡看了一眼她,楊沁兒只覺得自己像掉進了一個無底的深淵,不由得有些寒意。「玉王亦穩定,不必擔心。王妃不是要去看淑兒麼?」
「嗯,妾身這就過去。」說罷,楊沁兒慌張走了出去,竟忘了拉身邊的時雨。月衫見此情況,也跟了出去。
「和妃不過去?」丘殷皇帝見駐留不走的時雨,綻開莫測笑容,「還是說,原本玉王才是和妃此行的主要目的?」
「玉王,他……怎麼樣了?」無視男子言語中的危險意味,時雨直直對上他的眸子。
竟是連辯解也不作了麼?大膽到這等地步,可惡!丘殷皇帝眼神如針,「和妃沒聽到朕剛才說的?玉王穩定無礙。」
「真的是無礙麼?求皇上讓臣妾看一眼。」她已然失去思慮,在自己的夫君面前坦然露出了自己對另一個男子的關心。
從她踏上玉王府的第一刻起,她就已經失去了思慮。腦中盤旋的,也只剩得了十年之前的驚鴻一遇,以及那抹絕世的風華。府內清雅如玉的擺設和幽香,更是加速撫亂她的心智。有著那樣溫暖微笑的玉人,不應該這樣離去!她一定要做點什麼。
「呵,今日朕可真是開了眼界,想不到和妃也有這樣激烈的反應。很好。」言罷,丘殷皇帝廣袖一揮,人已經漠然走至庭外。為什麼要在意這個女人的做法,他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此時,月已至雲端,銀色月光泄得他一身明黃軟袍光華流動,翩然不可方物。他是有與那抹白衣風華相媲美的本事的,只是被那一身過於沉重的黃袍拖累了,到底成不了玉王那樣的散仙。
時雨不再思量丘殷皇帝模稜兩可的話語,也不管他是否回宮去了,快步朝一直安靜的玉床走去。
「……玉王。」她滿腔關心擔憂,落至唇邊,卻成了這樣客套的稱呼。從來,她就不知如何稱呼他,畢竟,那時的他沒有告訴自己他的名字。
床上的人沒有動靜,時雨走過去,發現伊人似乎是熟睡過去了。玉王雙眼輕閉,唇邊的柔和似乎未來得及撤去,可他如玉的眉間卻似隱隱籠罩著一層憂慮。
是在擔心其他人麼?玉王,你千萬不要有事。
「快點好起來吧,玉王,你丘殷的百姓和我都需要你。」時雨輕輕道,指尖微微顫抖,想要觸碰似在沉睡的玉人。她想看看,心中奉若神明的男子,是不是也有真實的肌膚。其實,時至今日,在與丘殷皇帝經過那一晚後,又加上鑲王的指點,她已經試著慢慢放下這段十年前的結。而且,就算她不為人妻,不入佛門,也是無法與玉王並肩而站吧。伊人風華世無雙,如儂並肩有幾人。
她現在,只是單純的仰望他,虔誠而靜默。她只是希望心中神一般的男子,能夠活著,給世人更多光明,讓他們不再迷惘。她甘願做楊沁兒說的那個高山流水典故里,識知音的鐘子期。不能與俞伯牙站在一起,但願夠格做砍樵的鐘子期。
「皇上,藥煎好了。」一名婢女端著藥碗走了進來,卻發現守護的人已經變成了和妃。「啊,奴婢參見和妃娘娘。」
「是什麼藥?」時雨站了起來。
「稟娘娘,這藥是皇上讓宮裡的御醫開出來的,王爺喝過之後,就沒有再吐血了。」
「嗯,你過來伺候服藥吧。」時雨讓到一邊,她其實很想親自餵他,可是她突然想起來自己已是皇帝的妃子。念此,——皇上他,應該回去了吧。時雨起身看向房外,庭內空空如也,丘殷皇帝果然不在了。
「撲——」昏迷中的玉王眉心一蹙,突然將婢女餵進去的藥物噴了出來,湯藥撒了一地。
「啊!王爺,王爺您沒事吧。」婢女慌張道。
「你先下去拿些熱水和毛巾來,這裡有我看著。」時雨坐回床邊,扶住玉王。
婢女領命急急跑了下去。
「咳咳……」玉王咳醒了過來,看到扶住自己的女子,純澈的眸子有一絲意外。
「……時……皇嫂。」唇齒間不禁發出的第一個字馬上被後兩個字掩蓋,無聲湮沒在喉間。
「你醒了!」時雨歡喜而笑,同時拿著絲帕輕輕幫他擦去嘴邊的藥漬。
玉王拿過她的絲帕,自己擦拭起來,同時慢慢走下床,「我沒事,皇嫂不必擔憂。」縱然是無法擺脫凡人的生老病死,他亦不要示弱的態度。他從來都是清雅如玉的。
「那……玉王好生歇息,我先去看看米淑。」時雨訕訕的低了頭,她也知自己今晚的舉動過了。
「嗯。」玉王依舊背對她,勝雪白衣風華依舊,如緞的黑髮鋪在清瘦的背後,與初次在御花園相遇看見的背影無二。
時雨輕輕走了出去,若是她此刻回頭的話,就會看見玉王錦帕捂唇,依稀可以看見上面一片妖艷的血紅。
看來,皇兄帶來的藥,也支撐不了多久了呢。這樣的怪病,好生霸道。不過,若是自己能就此離去,會不會也不錯呢?
自生下來起,他就不是為自己一個人而活的。他知道,自己身上有讓人安定的力量,所以,他亦習慣了眾人在他身上尋求安定。有生之年,他見過太多離亂憂傷,常人無法負荷,可他依舊微笑如玉,風華絕代。他必需為更多的人活著。只是現在,他卻有些自私的想,若是自己就此離去了,也不錯啊。
——若不如此,他怕自己從此會有無法握住的東西。
玉王竟然也有想要握住的東西?玉王竟也有無法握住的東西?——是什麼。
君子多情,止乎於禮。
他苦笑搖頭,手不可抑制的顫抖著,同時錦帕上的紅開始向下滴落。
「時雨姐姐,你來了。」楊沁兒看見走進來的時雨,上前迎去。
時雨看見熟睡中的瑞米淑,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她發現卓王也在,「米淑沒事了吧?」她低聲問。
「嗯,現在玉王和米淑的情況都很好呢。時候不早了,我和曦珸打算回去了呢,時雨姐姐,我們一起走吧。」楊沁兒懶懶伸了伸手,今日她又是擔心又是奔波的,的確是有些累了。一邊的瑞曦珸溫柔扶住她。
「米淑睡在這裡沒事嗎?」時雨看了一眼瑞米淑,發現她眼底有暈開的黑眼圈。
「此事皇嫂差人向太后通報一聲就是了,淑兒需要好好休息,就讓她住這裡一晚吧。」瑞曦珸道。
「嗯,那明日我再過來。」
……
終於打發掉漫長黑夜,時雨揉著有些發重的頭,暈沉沉站了起來。
「娘娘今日可是還要出去?」月衫邊為她梳洗邊問道。
「嗯。」她心裡有不好的預感,今日肯定是要出去的。
「娘娘,不好啦,不好啦!」樂余奪門而入,氣喘吁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