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太子殿下畫風不對
2024-04-28 03:00:58
作者: 非10
「《堯典》應是……大晉年間,由李杜明修訂。」張彥絞盡腦汁,難掩緊張之態,正答著太子忽然拋出來的問題。
端坐在書案後的太子祝又樘聞言看向他。
一身月白衣袍,頭頂金冠束起一半墨發的男孩子五官清朗,有幾分出塵脫俗之氣。
本是賞心悅目的小小如玉少年,面上神色也無不悅的跡象,可被他這麼看著的張彥卻覺得仿佛芒刺在背。
他半是轉移話題,半是認真地說道:「殿下今年不過九歲而已,暫時還不宜涉及《堯典》此類主流之外的書籍。背詩練字之餘,首要還應先聽下官們將四書五經講通了,這些方才是經史子集的正經入門……」
祝又樘沒有否認他。
片刻後,將目光收回,甚至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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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彥鬆了口氣。
「但四書五經已經聽倦了,既然新鮮的張翰林講不通,便換別人來吧。」祝又樘點名道:「換王翰林。」
張彥驚惶地伏地。
本以為三言兩語能糊弄過去的小兒,現下卻直截了當地要換人。
雖然沒有怪責之言,可這趟出去……他張彥還不知要何等丟人!
丟人還是其次,在太子面前露了拙才是重點。
「殿下息怒,臣絕非不願為殿下講讀《堯典》,只是擔心殿下學得太雜,反倒不利於記憶……」他今日是捧著《論語》來的,哪裡想到小殿下想聽什麼《堯典》,全無準備之下,加上擔心出錯,他確實沒有憑空侃侃而談的能力。
「張翰林言重了,快起身吧。」
張彥起身來。
「換王翰林。」太子仍是道。
張彥身形一晃,倒吸一口冷氣。
竟還是沒能糊弄過去!
事不過三,太子已經吩咐了兩番,這一回,他不敢再多言,領命而去。
王華很快趕來頂替。
他未帶任何書籍。
無論太子想聽什麼,他幾乎都信手拈來,毫無遲疑,自有一番沉穩練達之氣。
「王大人不愧是狀元之才。」祝又樘稱讚道。
除卻學問之外,王華的人品,他也十分清楚。
王華恭謹地道:「殿下小小年紀便能與微臣對答如流,才是真正天資聰穎。」且言行舉止間,大有氣度在。
他很難相信一個三年前才被從冷宮裡領回來的孩子,短短三年間竟能從目不識丁到通讀經史,且有著自己的見解,這見解還頗為獨到不俗!
按理來說,超過六歲才開蒙,已經失了很多先機了。
王華並非阿諛奉承之輩,祝又樘卻覺受之有愧。
坦白來說,他的人生中,天資聰穎占了少部分,付出的努力是常人數倍才是真。
所以,他只是一個既優秀又努力的人,僅此而已。
而上一世的刻苦是值得的,這直接讓他這一回多了許許多多捷徑可走——如此一來,他便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提拔能臣,也要趁早,如此方能日益省心。
他與王華直言道:「東宮講官一職尚且空缺,吾會向父皇舉薦王大人。」
王華受寵若驚,連忙叩首謝恩。
祝又樘示意他起身,一面又道:「父皇選的兩個伴讀,頗有些一言難盡。據聞王大人家的長子天資不凡,遠近聞名,不如召進宮來與吾共讀。」
王華聽得又驚又喜。
皇上選的伴讀他知道,一個是寧貴妃的親侄子,也就是錦衣衛指揮使寧通之子,另一位便是定國公府的嫡孫。
在與太子適齡的人選中,這兩位的出身是最高的。
一個是權力滔天的寧家,一個是榮寵不衰的開國功勳之後。
可太子卻說……頗為一言難盡?
王華驚得是這一點,喜得也是這一點。
寧家人出身平平,全仗著寧貴妃受皇上寵愛,濫用錦衣衛職權,作風霸道,魚肉百姓,風評素來不好,自然不是良選。
定國公府是不錯,可這一代的小嫡孫卻是小時雍胡同里的頭號小惡霸,最不喜的就是讀書,真進了宮,只怕也難以拘得住他。
由此看來,皇上的思慮竟還比不得小太子來得長遠。
本對如今朝堂心存失望的王華看著面前面如冠玉的小小少年,心底忽然湧現出一股動盪來,一腔抱負湧上心頭,竟有些想要熱淚盈眶的衝動。
王華自認得遇明主,大靖朝未來可期,卻不成想,面前的太子殿下一派少年老成的平靜面孔下,打得卻是另一番主意。
他想看鬥雞,他想逛戲樓,他還想推牌九!
……
愉院中,阿荔將在大房的情形繪聲繪色地說給張眉壽聽,張眉壽聽到鄧太太也在,驚訝地笑了一聲。
倒是瞎貓撞上死耗子了。
前世她從開元寺回來,被燒傷的事情便由大伯娘『不慎』在鄧太太面前說漏了嘴——這一世她雖然沒有燒傷,但想必關於腿疾之事,大伯娘也一樣是會『說漏嘴』的。
就是不知鄧太太聽到了阿蜜那些話,知道了大房的算計之後,還能不能接納張眉妍這個頭號兒媳備選人了。
這些張眉壽並不關心,她也沒有興趣。
不管張眉妍這一回能否嫁給鄧譽,但首先,別想再拿她做墊腳石了!
前世一無所知的情形下,就被他們不由分說地戴了這麼大一頂綠帽——堂姐跟未婚夫好上了,到頭來她卻連個正當的說法都不配有,真正一個憋屈極了。
從一開始訂下的就是張眉妍——這種說法拿出去哄哄不知具體的外人就罷了,那些知道情況的呢?只怕暗下不知要如何猜測,她到底是犯了什麼錯、患了什麼見不得人的隱疾呢!
這些還不是最要緊的。
最為關鍵的是,她大好年華白白給耽誤,如意郎君都不知錯失了多少個!
若不然,她也不必嫁進宮中,那般荒蕪地過完一生了……
想到前世種種,張眉壽眼前又閃過那張總是寬容淡然,如清風朗月,懷柔天下……卻偏偏讓她有苦難言的臉龐。
綠帽什麼的……她可戴了不止鄧譽這一回。
真正讓她記在心間一輩子的,還當數來自祝又樘的那一頂皇家綠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