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筆跡會露餡
2025-02-28 05:42:06
作者: 凌滄滄
這聲音冷漠的讓黎殊兒心陡然一跳,倒不是因為懼怕洛王,而是來自自身心底的恐懼,來自一種顧此失彼的恐懼,來源於對未來之事不可操控、無可預知的恐懼。
展笙月突然被杖斃已經給她敲響了警鐘,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朝著她所預知的方向發展,更提醒她要如履薄冰,不可掉以輕心。
她定了定神,非常配合的結果秦晏凌遞過的書軸,龍飛鳳舞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摁了手印,然後再把書軸還給秦晏凌。
「替你安排好了住的地方。」洛王還是冷冰冰的面孔,但說話聲音已經溫和許多。
黎殊兒朝秦晏凌點頭示意,便跟著洛王去看看自己的住所。
秦晏凌落寞的看著妹妹遠去的身影,在將書軸歸卷之前,打開看了一下。哪怕只是寥寥三個字,也是一種久違的安慰。秦晏凌仔細摩擦著黎殊兒的字,仿若珍寶。卻突然如雷霆一擊,合上了捲軸,這筆跡與她三年前的筆跡一模一樣,未曾改變。
秦晏凌來回踱步,難怪黎殊兒會謊稱自己並不認字,就是擔心自己的筆跡會露餡。他能認出秦花凌的筆跡,司馬越秀也能認出。
他思來想去,並沒有將捲軸放到該放的地方,而是藏在了書庫的板縫裡。整個軍營都建在山頂之上,受山頂氤氳之氣的影響,地板經常潮濕不堪。捲軸放置其中時間久了,筆跡模糊辨認不出。就算到時候洛王追究起來,他可以辯稱是疏於看管導致捲軸落下受潮,也不會有人想到是秦晏凌為了掩蓋妹妹身份刻意為之。
黎殊兒被安排與軍醫趙瑩瑩同屋。雖然她並不喜歡與陌生人同住一個屋檐下,但是並沒有表示任何不滿的情緒,而是欣然接受了。
夜幕深沉,她躺在床上,卻始終睡不著。她想她的哥哥應該已經認出了她的筆跡,估計也能想到司馬越秀也能認出。她不清楚秦晏凌會如何處理那封捲軸,是刻意毀屍滅跡,還是堂而皇之的與所有士兵的戶籍捲軸擺放在一起。
她心中隱隱不安,刻意銷毀反而顯得欲蓋彌彰,可如果就那麼放著,那等於將自己的底牌亮給了別人,這是一個非常不穩定的因素。
她所感受的顧此失彼的恐懼,是她這三年來將所有的精力灌注在武藝的修煉上面,以武功承襲舞藝,才能讓她在練舞方面小有成就。只是如此一來,她再無精力做其他事情,所以她沒有練習另外一種筆體的書法。
她翻來覆去輾轉反側,明明已經過了寅時,已近破曉,卻感覺漫漫長夜空虛難熬。
「你睡不著嗎?」一個聲音在黑夜中想起,同屋的趙瑩瑩被她的輾轉翻身的聲音吵到了。身為大夫,經常晝夜顛倒,睡眠本就淺。
「對不起。」黎殊兒翻了個身,讓自己面朝著趙瑩瑩。雖然隔著夜色,她根本看不清趙瑩瑩的臉。
趙瑩瑩摸黑起身,輕車熟路繞過了屋裡所有的障礙,點亮了屋裡的燭燈,披著外衣床邊坐著,溫柔的看著黎殊兒,輕聲說:「沒有對不起。」
黎殊兒想不出別的詞語來形容她,只能說是溫柔了。看著年紀不大,最多二十出頭,臉蛋平庸無奇,甚至因為操勞過多顯的很是憔悴。額頭散著幾縷頭髮,更添了幾絲不修邊幅。
黎殊兒索性起身,盤腿在床上坐著,抱歉的說道:「我睡的很少,如果有吵到你的地方,我會跟洛王說,讓他給我換個地方。」
醫者仁心,她對大夫有天生的好感。更何況看她的面相疲憊,應該也是為士兵們診病操勞所致,所以她應該是個好的大夫,自然也沒有刁難她的意思。
「黎姑娘,可千萬別誤會,我是擔心你。新換個地方,總是有些不適應。我當初剛來的時候,也不能適應,過了好些時間才好。」趙瑩瑩裹緊了身上的外套,因為駐紮山頂,晝夜溫差較平地更大。此時夜涼如水,還是有些寒意。
「聽姐姐這麼一說,想想還真是。我剛才還覺得奇怪,怎麼都睡不著,原來是這個原因,多謝姐姐提醒。」黎殊兒始終觀察著趙瑩瑩,見她衣著樸素,又疏於保養,看起來有些滄桑。
趙瑩瑩被黎殊兒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自覺的抬手捋了捋頭髮,露出的是一雙飽經風霜的手。
黎殊兒覺得對方應該是個可憐人,同時天涯淪落人。既然都是可憐人,應該同病相憐才是。
黎殊兒主動示好,放鬆了姿態。仍然盤腿放著,以手托腮支在腿上,歪著腦袋說:「我叫殊兒,姐姐以後叫我殊兒就可以了。」
趙瑩瑩點點頭,叫了聲:「殊兒。」
「我這個人向來自傲,誰都瞧不上,唯獨敬佩大夫。大夫有醫者仁心,會救死扶傷,能起死回生,有妙手回春之術,實在佩服的很。」黎殊兒這話既有真情實感在,也有恭維的成分。
「倒是叫殊兒見笑了,我只是略懂些皮毛,也就會能診些尋常小病。」趙瑩瑩謙虛的說道。
黎殊兒喜歡謙虛的人,但是不喜歡別人過分的謙虛,那是一種虛偽。她那雙手布滿厚繭,絕不僅僅只是會診些小病。就像黎殊兒的手,雖然她長的精緻,但手卻粗糙無比,那是長年累月握長鞭所致,那是任何靈丹妙藥也抹去不掉的印跡,是一種光榮的烙印。
「姐姐謙虛了,我猜姐姐肯定醫術精湛,救了不少人。殊兒真是有福了,能與姐姐同住一屋。我自幼身體不好,為了強身健體才苦練武功,所以現在武功小有所成。想想真是後悔,我當初就該學醫嘛,與其被人救,不如自救。姐姐,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姐姐是哪裡人,怎麼想起學醫?」
黎殊兒刻意放低姿態,又以童年舊事為誘,倒真的讓趙瑩瑩敞開心扉。她笑著說:「練功自有練功的好處,學醫也有學醫的用處,哪能混為一談。」
「我出生醫藥世家,我父親是御藥監首屬御醫。我三歲就開始跟著父親學醫,十歲被選送到宮裡伺候。後來,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