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將軍的暗衛36

  江韶霆快步衝過去一把抱起了倒在地上的鳳時錦，宋遠清連忙看了看她方才中鏢的後肩，而後眉頭緊地一皺，心下當即涼了半截，抬頭看向江韶霆:

  「鏢上有毒。」

  江韶霆晃著鳳時錦的手猛然頓住，眼睛幾乎是在一瞬間布滿了血紅，他木訥的看向宋遠清，對方眼裡那股如死一般的沉寂讓他渾身發怵，繼而一滴眼淚順著眼角淌了出來，他又低頭看了看懷中的人，猛地反應過來之後一雙血紅猩目倏地瞪向遠處的安祁，抱著人怒吼道:

  「解藥！！！」

  「哈哈哈——江韶霆，你死不成，也別想讓你身邊的人好過！」安祁怒目咒罵道，「你別想救她，我告訴你，沒有解藥！沒有！」

  「你！」江韶霆幾欲發瘋上前，他現在恨不得立刻將面前的人碎屍萬段，卻在剛一動身子時，被懷中的人拉了一把，「時錦，我在，我在。」江韶霆將人抱得緊緊的，一邊著急道:「昆玉，你快去找大夫，快去！」

  

  昆玉也是紅著眼睛看鳳時錦，聞言立刻抬腳便要往門外跑，也是被鳳時錦一聲叫住:

  「……別……昆玉，別去了。」

  「快去！」江韶霆回頭命令道，又雙手捧著鳳時錦的臉，目光溫柔至極，像哄小孩子一樣道:「你再等一會兒好嗎？」

  「咳！」鳳時錦又是一口黑血噴出，目光有些許渙散的望向江韶霆，滿是血污的雙手輕輕攀上課了他的臉龐。

  在她的面前，此時淚流滿面幾近失控的人，是她在最後一刻也要拼盡力氣，挺身保護的。

  鳳時錦輕輕替他拭去臉上的淚，勉強擠出了一個微笑，輕聲安慰他道:「將軍，別哭了。」

  「……時錦，你再撐一會兒好嗎？」江韶霆看著懷中人那雙逐漸失去清明的眼睛，像是被插了一千把刀在心上那樣疼痛，他緊緊抱著鳳時錦，似乎是怕她如同這漫天飄飛的大雪一般轉瞬即逝，「我不想失去你……」

  「將軍，別難過……」鳳時錦淡淡笑著看他，眼神中滿是柔情，或許到了這一刻，她已經不再是單純為了完成任務而去保護他，這個有血有肉的人，這個一直為她付出真心的人，其實早就已經觸動了鳳時錦，不是愛，卻勝過愛。

  「屬下不單是為您而死……家國大義，屬下是為整個長寧而犧牲……」鳳時錦斷斷續續的說著，強烈的窒息感讓她幾乎快看不清眼前的人，卻還是微微彎著嘴角，「師從雲……還有公主殿下，他們都是……」

  「您是將軍，是整個長寧國的信仰……也是我們的主子，從雲說的對，您值得我們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獻給您，青春，忠城……」

  天上太陽終於完全升起，溫熱的日光瞬間融化了覆蓋在院內枝丫上的薄雪，一聲鳥叫自不遠處傳來，撲騰著翅膀飛回了樹上，當空中最後一片雪花靜悄悄落下，鳳時錦細微的聲音也隨風飄散:

  「…甚至性命……」

  江韶霆一把握住將欲從自己臉上滑下去的手，目光倏然停滯，片刻之後他痛徹心扉，放聲怒吼，血和淚流了滿臉。

  「哈哈哈——」安祁在遠處笑得放肆，指著江韶霆露出鄙夷同情般的表情，「江韶霆，你贏了我又怎麼樣，你失去的，遠遠比我多的多……呃……」他話未說完，便感覺被人猛的掐住了脖子。

  江韶霆目眥欲裂:「你這個瘋子！瘋子！你是太子，皇位將來自然就是你的！你何苦如此！」

  安祁被掐得眼前發黑，發瘋般摳扒著脖頸上的手，漸漸喘不上氣，太陽穴上的青筋暴了出來，卻還是恨恨用著氣聲道:

  「來啊……殺了我！你根本什麼都不懂……那個老東西從來都沒有把我放在眼裡過……什麼皇位，所有的一切都要靠我自己……去爭……去搶！咳……」安祁眼中血絲滿布，似乎下一刻就會斷氣，安晟睿急忙過來拉了一把江韶霆，「你冷靜一點。」

  「咳咳咳！」安祁滾到一旁咳了一口血出來，抬頭還欲開口，就感覺脖頸間一痛，隨即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安晟睿將安祁踢到了一旁去，用眼神示意一旁的人將他帶走。

  「放開我！我殺了他——咳咳」江韶霆瘋狂掙扎，卻因為傷重咳嗽不停，整個人都開始發抖，安晟睿猛的用力晃著他的肩頭，將人圈在了自己懷中，厲聲道:「江韶霆你給我聽著！」

  「……」江韶霆頭痛欲裂，一口氣堵在胸前，覺得連喘氣都有些困難，還是含淚乖乖聽著了。

  安晟睿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像小時候一樣哄慰他道:「他不能死，你不能讓他死，你現下失去的所有，所受的每一份苦楚，都是拜他所賜。」

  「所以你要留著他，讓他也嘗嘗痛不欲生的滋味，要他日日記得，夜夜回想，留在這人世間活受罪。」

  「安……」江韶霆紅著眼睛看向面前的人，又轉頭看了看遠處地上的鳳時錦，眼淚像斷線珠子一樣往下掉，像是有夜整坐一宿，卻一直無法流出的淚決堤而出，一發而不可收。

  「大哥……」他像小時候那樣叫他，貼在安晟睿有些冰涼的胸口認命般的閉上了眼睛:「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從雲沒有了，凌陽沒有了，時錦也沒了……我好難受……」

  安晟睿輕輕拍著他的背，一個痛苦的笑容艱難扯出嘴角:「你還有昆玉，還有我和遠清，還有很多人，還有整個長寧。」

  「他們都會在天上看著你，他們所承受的，不是死，是愛。」安晟睿輕輕將江韶霆從懷中扯出，一雙飽經風霜的眼睛溫柔的看著他，勸慰道:「是救你於水火中的小愛，是保家衛國的大愛，一腔熱血勤珍重，灑去猶能化碧濤，他們不會覺得可惜，亦不希望你為他們難過，你懂了嗎？」

  「……我知道……」江韶霆悲痛欲絕，一隻手緊緊的抵著心口，用氣聲道:「可是我這裡，很痛，」他眼神空洞悲傷的望向天空，彼時已經烈日高升，院內池塘里的堅冰開始逐漸融化，他看到遠處皇城的城牆上，火光已止，一面帶著血污的殘缺不全的軍旗還直挺挺的立在那裡。

  江韶霆苦澀一笑，一陣帶著日光的柔和暖意拂過他蒼白無比的面龐，最後一滴熱淚奪眶而出，徑直倒在了安晟睿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