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老乞婆

  這時顧玉書已經跑了回來，拉著顧文澈又蹦又跳：

  「你怎麼還在這裡，前面的店鋪好多啊，我都不知道哪間店好！那邊還有好多賣魚乾的，魚乾好好吃哦，你嘗嘗。」

  看著將一塊白色魚乾餵向自己的顧玉書，活像一個發現了寶藏急著向大人炫耀的孩子，顧文澈寵溺地看著顧玉書，吃著他餵給自己魚乾。這東西以前自己在江南生活的時候並沒少吃，對他來說已經不算什麼新鮮了。但是看著顧玉書充滿期待的笑臉，顧文澈覺得，顧玉書手裡的這塊魚乾，吃著分外的鮮美。

  撥了撥顧玉書垂在額前的髮絲，顧文澈道：「我在這裡生活過幾年，我帶你去家最好的酒樓。」

  「啊！原來你知道啊，真是的，害得人家去跑腿，看，這腿都快跑斷了。」看著顧玉書抱怨的小模樣，顧文澈禁不住笑了起來，也不多說什麼。

  顧文澈帶顧玉書去的地方名喚齊物閣，在江南雖算不上最大的酒樓，卻是最聞名的。因為齊物閣里的東西最為齊全，南北菜系皆收入囊中。更重要的是，齊物閣里的飯菜那味道可是一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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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落座後，秦風、秦韻、夜城、小藍子站在三人身後，並未入座。玉書覺得這樣子吃飯分外彆扭，便道：「你們四個也一起來吃吧，趕了幾天的路也沒吃上幾頓飽飯。」

  而夜城只是恭敬的說道：「主僕有別，小的不敢逾越。」

  「榆木腦子。」顧玉書白了夜城一眼。「人與人之間應該平等相處，什麼主僕有別，大家不都是娘生爹養的麼，有何不同？讓你坐，坐便是。」顧玉書的這番話可是驚得在場眾人一跳，沒想到這話竟然能從一個帝王口中說出，若不是親眼見到，親耳聽到，幾人肯定會以為這是謠傳。

  但見四人還未有動作，顧玉書便不高興了，自顧自喝著茶水。顧文澈看出玉書的不悅，便道：

  「在外無須多禮，聽話便是。」

  見平時威嚴冷酷的秦王也這般說了，四人若再不從命就太不知抬舉了，便趕緊落座。見四人乖乖坐下，玉書卻酸酸的對顧文澈說：

  「還是你的話管用，這幾個臭小子都不聽我的話了。」顧文澈聽了只是淺笑，寵溺的揉了揉顧玉書的腦袋。但是聽在公輸哲的耳中可並不是那麼一回事了，他覺得這是皇上在抱怨秦王比自己更有威信，便主觀的認為，皇上可能已經意識到秦王對自己的威脅了，便對皇上加強了戒備。

  菜上齊了，看著滿桌子的海鮮，顧玉書頓時口水直流，也不管禮儀為何物了，直接動起筷子就夾。反正這七個人裡面就自己地位最高，若自己不動筷，其他人也不會夾菜的，所以玉書也不管他們了。

  看著玉書吃得開心，顧文澈只是輕笑，眼神里的溫柔根本遮掩不住。見玉書碗裡空了，便及時為他添菜。一頓飯下來，顧文澈倒是沒吃多少，大多都下了玉書的肚子。

  吃完飯準備結帳時，酒樓下竟然發生了騷亂。這引得顧文澈很是不高興，便問何故。秦風出去看了看，回來只道是討飯的祖孫倆，因為店小二趕人的緣故老乞婆摔倒在地，所以引發了周圍的騷亂。

  聽罷顧玉書皺起了眉頭，轉頭看向顧文澈。「這算不算為富不仁？」

  顧文澈點頭道：「算，儘管小二隻是個夥計，但是夥計能這般做法，肯定是受掌柜老闆的指使，所以算。」

  「那去看看？」像是在徵求意見，但是玉書那隱隱發出怒意的目光卻肯定了他意已決。

  「走。」

  七人到樓下看到的正是老乞婆躺在地上艱難的往出爬，她的孫子看上去只有六七歲，想扶起摔倒的奶奶，但無奈自己力氣太小，只能蹲在奶奶身邊哭。旁邊有好心人想要扶起老乞婆，卻被人阻止，免得惹上麻煩。那罪魁禍首——店小二，一副狗仗人勢的模樣雙手環胸，嗤鼻道：

  「討飯也不選個好地方，這裡是你這樣低賤的人來的嗎？別弄髒了小爺的地方。」

  看見店小二那副模樣，顧玉書氣不打一處來。冷冷道：

  「低賤？同樣都是人，有何高貴低賤之分？她出身貧寒又不是她的過錯，哪憑得你這個狗東西仗勢欺人！」

  被人罵了個狗血淋頭，店小二當然不樂意。剛想發怒，但見對方是二樓下來的個人，且看那人的穿著便知來頭不小，輕易惹不得。店小二識相地收起囂張的氣焰，頓時點頭哈腰道：

  「客官教訓的極是，小的是仗勢欺人的狗東西，打擾了客官用餐的雅興，還望客官莫要怪罪才是。」

  見店小二這般模樣，顧玉書更是懶得與狗計較。走到門前將老乞婆扶起，並命秦韻去找家藥廬，讓秦風背著老乞婆去看病。又問夜城要了定銀子給老乞婆的孫子，讓其買點吃的穿的。

  這只是個小插曲，顧玉書並沒有再與店小二計較許多。等秦風、秦韻二人回來後，顧玉書悶悶地問：

  「這種現象是不是很常見？」

  公輸哲聽了冷冷一笑。「再昌盛繁榮的國家都少不了窮人跟乞丐。」這話使得玉書心頭一震，淡淡道：

  「是啊。」自己生活的二十一世紀，儘管國家天天報導什麼人均收入增長多少，人民基本已達小康生活云云，但還是有很多人吃不飽飯，上不起學，甚至連衣服都穿不起。想想，這古代以男子為尊的社會，女子沒有多少能力養活自己，若家中沒有壯年勞力，那麼等待的就只能是以乞討度日的悲慘生活。

  「我們必須得做點什麼，讓這種悲劇減少。」顧玉書認真的說。

  

  公輸哲似乎聽到了一個笑話，冷諷：「說得容易，你怎麼做？」之所以會對皇帝這般態度，是因為他知道顧玉書只是軟柿子一枚，更何況還是顧文澈的傀儡，對他，有何畏懼？

  聽著公輸哲的諷刺，顧玉書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不再說話。公輸哲以為顧玉書被自己一番言語梗住了，便冷笑的看著這個外貌華麗卻空有其表的花瓶皇帝。他不知道的是，在朝堂上顧文澈提出的許多新穎的改革，可都是顧玉書的功勞，因此才會覺得顧玉書只是坐享顧文澈的功勞而已，更加看不起顧玉書。

  覺得公輸哲話語裡的不善，顧文澈頓覺不爽，狠狠的斜了一眼公輸哲。接收到顧文澈的不滿，公輸哲識相的收起了自己的不屑。

  顧文澈想分散顧玉書的愁緒，特意帶顧文澈遊覽了當地祭奠春雨的廟會，這也是當地的特色活動。所以前幾日本來優哉游哉的幾人，被顧文澈催的馬不停蹄加緊趕路，就是為了趕上這一年一度的春雨會。

  春雨會從中午正式開始，會上有很多特色小吃，還有各種零碎好玩的小玩意兒。春雨會上，少男少女們都會將自己打扮的光鮮靚麗，穿上鮮艷的衣服上街趕集。在晚上，還會在集市開闊的地段搭上花台，花台上會有全江南最美的女子扮作花神，捧著用新鮮竹筒做成的小碗，手指點一點水灑在台下觀眾的頭上、身上。象徵著花神的祝福，也祈求著一年的風調雨順。待花神祈禱完後，人們便會從花台周圍蓄滿水的大木桶里盛上水相互潑灑，以表祝福。這有點類似於傣族的潑水節。

  平日酷愛小零嘴的顧玉書，現在卻對周圍各色的小吃一點也不掛心，只是保持悶頭思考的樣子。顧文澈以為他是在意公輸哲說的那般話，便又瞪了公輸哲幾眼，前去安慰顧玉書。這幾日被顧文澈瞪的次數，可比過去加起來還要多，公輸哲心裡很不舒服，從而也更加記恨顧玉書。

  面對顧文澈的安慰，顧玉書絲毫沒有反映，就那樣漫無目的的跟著幾人走著。不知不覺已到了晚上，是肚子飢餓的咆哮將顧玉書的神志喚醒。摸摸肚皮，已是空空如也、飢腸轆轆。這時一串烤魷魚出現在顧玉書的眼前，抬頭看去，拿著烤魷魚的人便是顧文澈。其他人手裡拿滿了各色小吃，都在美美地享用。顧玉書一笑，接過烤魷魚便自個兒啃了起來。

  他們參加了春雨會的祈福儀式，理所當然的弄得全身濕透，不過小藍子是七人中形狀最好的。因為小藍子有潔癖，他不喜歡那些水潑到自己身上，所以在儀式上一直躲在夜城身後，夜城也有意無意地護著他，所以淋到的水最少。

  瘋玩了一天，眾人累得渾身脫力，倒在床上便睡了過去。次日天空還未泛白，眾人就被敲門聲驚醒。敲門的自然是顧玉書，他可是整晚都未合眼。眾人看著他青黑的眼眶，礙於他的身份也不好對他發火，只得鬱悶地被他集在一起，聽他講他所謂的大計劃。

  這是顧文澈第一次看到重生後的顧玉書寫得字，以前一起批閱奏摺的時候，顧玉書只是在有問題的地方圈圈畫畫，提出自己的意見，並未批註一個字，那些最後的批註還都是自己寫的。如今第一次看他寫字才發現，這字跡跟過去冷酷的顧玉書完全不同。以前的顧玉書寫的字就如他本人一般，剛硬冷酷。而現在的字跡，卻是柔美委婉。若要打個比喻，那便是男子與女子的差別。顧玉書的字可是顧文澈自己教的。顧文澈不禁更加肯定了，這個人根本不是以前的顧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