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執傘人(2)
2025-02-26 04:26:39
作者: 王奕凱
我把紙在地上鋪平,用凝露給我的那支羽毛做成的筆在上面勾勒著一個『帝十三冰井』的草圖。顏玫,瀾析和淞淞,他們三個都走了過來。
淞淞問:「你在畫什麼?」
「你們誰了解『塔』這種建築物?」我問他們。
「不太了解……我了解那玩意幹嘛?」瀾析反問著。
「『塔』是一種很特別的建築,古時候的『塔』都是由土木建成的,然而土木結構的東西卻無法磊積的太高。但『塔』是一個反例,有兩個原因,一是它的地基很牢固,二是每一層都比下一層要精緻小巧的多,同時這也增進了美觀性。」我一邊畫著一邊說,「『帝十三冰井』其實也是一個『塔』狀的建築,所以它的結構應該是這樣的。」
顏玫看著我所畫的草圖,「這是……這三層沒有地圖記錄的是前三層?」
「你們被送進這裡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這裡的結構?」我問。
「沒有……我睜開眼睛就已經在這裡了。」顏玫想了想然後說,他的眉眼一直在閃爍不定,略微帶著幾分惶恐和不安,我知道他應該是猜測到了接下來我要說什麼。內心翻滾著無窮無盡的黑色大海,海浪下是無數潮濕而又冰涼的恐懼。他看向瀾析和淞淞用眼神詢問著,兩個人都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我繼續說:「我下來的時候意識還有著幾分清醒,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帝十三冰井』是一個階梯似的形狀,也就是說……」我把那張紙翻轉過來,倒立著放在眾人的面前說:「它是一座倒立的『塔』。那三層沒有任何記錄的黑色區域是最後的三層,也就是是你們所說的那三隻被囚禁的幻獸所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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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誰都沒有說話。
我將顏玫面前的那面冰鏡拿過來,「地圖上所描繪的路線是我們所要走的路線,分三部分,也就是說從這三種路線的任何一種我們都能逃出去。按照塔層的面積大小來排列的話,路線應該是這樣。第一種我們需要通過我們所在的第十層,然後到第七層,第三層,第五層最後通過第十一層。第二種是第十層,第八層,第九層,第二層,第十二層。第三種是第十層,第六層,第四層,第一層,十三層……總之無論是哪條路線我們都要遇到那三隻怪物里的其中一個……」
「這怎麼可能逃得出去?」淞淞臉色蒼白地說。
我抬起頭,問:「你們對那三隻幻獸的了解有多少?」
「我從來沒見過它們,只知道它們隨便一頭的實力就是毀天滅地的存在,像我們這樣的幻術師可能連靠近它們的機會都沒有。」顏玫說,「它們三頭的代號分別是『錦年』、『未時』、『神荒』,相比而言實力最弱的是錦年,最強的是神荒,傳說中就算是全盛時期的錦年和流時加在一起也敵不過只有一半戰鬥實力的神荒,神荒可以說是希斯爾特帝國乃至這個北疆區域的幻術巔峰,誰也比不過。」
「那我們面對錦年的勝算有多少?」我問。
顏玫毫不猶豫地回答說:「為零,我們不可能有任何勝算。」
「凝露,你覺得呢?」我突然說。
凝露愣了一下,想了想說:「如果說是要戰勝錦年的話,我同意顏玫哥哥的說法,我們沒有任何的勝算。」
「我們只不過是想逃出去而已,能不和它正面發生衝突就最好不要。」我說,「我們能活著經過那裡的機率有多少?」
凝露想了想說:「這個……應該有吧……但……但我沒有把握。」
我問:「天卦怎麼說?」
凝露說:「那三頭幻獸的星辰天象是完全混亂的,龐大而又繁雜,像蜿蜒曲折的星河一樣沒有任何軌跡可以追尋,我……我的星軌看不透。」
「星軌?那是什麼?」又是一個陌生的名詞。
「對於天卦師來說,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幻境,幻境就是他的領域。」凝露笑著解釋說,「我的幻境是星軌,也就是天上星河流淌的軌道。用星軌我就可以去捕獲生靈萬物的生命軌跡包括它們的前生今世和未來禍福,不過也有例外的……比如那三頭禁忌的幻獸還有現在帝國的主人千冕……他們都是我無法看透的……」
所有人又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空氣里飄蕩著無數聲壓抑的嘆息,仿佛萬千將死掙扎的鬼魅。
沙燈微弱的火光略過每一天裡的最後一個時辰。
其他人都在沉沉的睡著。
顏玫把我叫到身邊,看著我的眼睛:「我可以相信你麼?」
我沒明白他的意思,卻仍然點了點頭:「當然可以。」
他說:「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你不願意告訴我們或者說連你自己都沒有搞明白。但我願意相信你,因為你的到來真的讓我看到了希望。我在這裡太久了,久的我都快忘記外面是什麼樣子了。」
我說:「其實外面的世界並不一定就比這裡好。」
「怎麼說?」
「外面的世界裡充滿了****、戰爭、貧窮、飢餓和無數數不清的意外。」我想起那些在小鎮裡凍死餓死的人,我想起那些因為無辜衝撞帝國使節而被當場絞殺的人,我想起上一秒還在酣睡下一秒卻變得渾身冰涼的人,「在這裡起碼你安然無恙地度過了百年的歲月,有朋友有夥伴,沒有人會害你。但在外面你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會消失離開,有時候倉促的連說一句簡單告別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卻沒有自由啊……沒有誰會比我更渴望這種東西了……」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眸子裡閃爍著雪白的亮光,「我想念我的親人,想念我的族人,想念每晚可以把半面夜空都點亮的篝火,想念那種能提醒我還活著的溫暖。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人知道你還活著……」
我第一次在顏玫的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竟然哀傷地像一個孤獨的孩子。
「你已經決定了嗎?」我問。
他從上衣的口袋裡掏出一個精緻的銀色瓶子,擰開喝了一小口,笑著說:「死在錦年的手裡,也比坐在這裡孤寂的死亡要好的多。」他把那個銀色的瓶子扔給我,「喝一口吧。」
「這是什麼?」我接過瓶子,一股溫熱的感覺從瓶身上傳來。
「這是銀膽,小時候開始就被我一直帶身邊。」他說,「自從聖戰後東陵帝國被滅,火靈族就剩下一小部分,在如今的雪國境內逃竄。這裡的水元素太過濃厚,氣候很不利於我們修煉。這個銀膽就是幫助我們修煉的,只要加入一點水再施以火系幻術就可以瞬間釀出濃醇甘美的酒水來,溫潤我們的四肢百骸。」
我喝了一口,身體果然溫暖了起來。這是我第一次喝酒,滾燙的液體流經喉嚨,短暫的腥辣過後便是微醺醺的暈眩。不過還好,這裡的溫度可以讓我很快清醒過來。
「這麼說,這個水潭也是你特意挖掘出來的?」
「不,並不是。」顏玫說:「這個水潭從我進來的第一天就一直存在著,就算沒有我的火系幻術維持著這裡的整體溫度,它也不會結冰。」
那種感覺又來了,某個奇妙虛幻的聲音指引著我方向,數不清的碎片隨著逆流的時間縫補回完整的畫面。我走到水潭前望著平靜的水面,裡面倒映著自己蒼白的面容。恍惚間我想起了什麼,「顏玫,把需要通過錦年的那部分地圖給我看看。」
顏玫把銀膽收好,從懷裡掏出那張瀾析製作好的冰面地圖交給我。我將卷好的地圖展開,指著上的線條說:「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第十層,我們需要前往的是第七層。在地圖上沒有任何明確的路線可以去那裡,但是你看……第七層除了面積比第十層擴大了三倍意外沒有任何的差別,而且這兩層是面對面像照鏡子一樣的擺放著……所以說……」
顏玫眸子一亮,剛毅的面容上藏匿不住那種興奮。他是黑暗裡盲目拍打著斷翅尋找光明的蛾子。他是想念故里渴求著自由的悲傷的孩子。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人知道你還活著。
風吹進峽谷,迴蕩出一千種聲響。
湖面波瀾,倒映出一千萬種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