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頹廢
2024-05-10 02:22:35
作者: 婉出清揚
時雨在這樣的昏暗中接近燕泗。
「為什麼不點燈?」
她輕聲問他,在這樣靜謐的環境,她把呼吸也放的很和緩。
但是胸口的氣焰沒有熄滅。
「想坐會兒。」
燕泗抬頭看她,微弱的燈光鋪滿他的側臉,暈開本稍顯凌厲的線條。
「那為什麼,一開始不讓我進來?」
在這樣的暗夜裡,他們本可以選擇避而不談一些事,去一起粉飾太平。
但她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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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想見我嗎?」
她走近他,伸手去觸碰這世上不二的眉眼。
「沒有。」
他不再像往常一樣伸手捉她的手,裹在掌心。
順著這樣的昏暗,時雨可以清晰地看見他的神色,平靜而篤定。
像一個天生的王者。
他越來越像一個叫人臣服的王者了,她竟然之前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為王者總會捨棄一些什麼,去匹配那把至高無上的交椅。
她已經知道他選擇了捨棄什麼。
「你會後悔嗎?」
她的手指逐漸下移,捧住了他的臉頰,一時間沒有忍住,裝點出屬於皇后的威儀又潰敗開去。
「不會。」
他低聲回應。
她把自己縮進他的懷裡:「因為是你,我可以理解你。」
只是真的,燕泗,你太叫我失望了。
她閉上了眼睛,這回是真的覺得累。
……
「你不用這麼頹廢吧!」
光腦忍不住出言。
「你不是理解他嗎,陸相的地位在朝中舉足輕重,他弟弟是國子監祭酒,招攬天下門生。他動不了陸相,也就只能拿綠荷開刀了啊,而膽敢行刺皇上誅九族是律法規定……」
儘管真相大白,按理說時雨可以放下心頭的一個大包袱。
可是她是放鬆不起來,挨著解決完今日的宮務,便有氣無力地爬在床上,接受著光腦的開導。
「我知道,我不難受這個。」
朝中關係盤根錯節,何況陸相掌權已久,燕泗不去動他是對的。
時雨的理智也告訴她,這是現今最好的做法了。
她欲言又止:「我可能只是沒辦法接受吧!他……」
「你覺得他變了,對不對?」
「你也可以這樣說,他變得越來越像一個合格的上位者,可我就是忍不住心裡難受,我本該為他開心的。」
「你想這個也完全沒有用。」
「唉,我知道。」
「你還不如去看看選秀呢,看看未來潛在的敵人。」
自從時雨澄清了自己,雖然太后的臉色不如何好看,但是卻也沒有半點理由從她這裡分權出去。
所以選秀的任務又回到了時雨身上。
前幾日時雨已對著花名冊勾了一些條件極好的人選去給太后看,與太后協商著敲定下來。 明日就是這些新人禮聘入宮的日子。
再說起時雨與燕泗,那日時雨與御書房尋找到他,卻終究沒說什麼,這幾日他卻是忙於朝政越忙越晚,有時甚至不回長樂留宿,僅在書房的偏殿就寢。
時雨已經習慣了一人入眠。
「我知道了。」
她翻一個身躺下,天花板的繪紋就印入了眼帘。
這樣的日子過的真是慢啊。
……
新秀入宮,按例皇后該去一同瞧瞧,但到了時候本說要同去的太后卻也推辭不去,點了賢妃陪同。
賢妃那日被時雨一頓磋磨,如今見到她不敢再恣意挑釁了,只是不時會用憤恨的眼神瞧她。
時雨卻也由她。
她或許還不知道她的父親手中有多少人命,作為她蹦跳的資本。
「皇后娘娘駕到――賢妃娘娘駕到――」
隨著太監的高喝,一個個姿色過人的女子身著華袍步入,時雨一一問過了幾個問題暗中考量,賢妃也不時與她針鋒相對一番。
直到又一聲介紹:「戶部員外郎江名嫡女江淮!」
隨著裙擺微動,小巧蓮步上前,一個身段過人的少女上前,俯身行禮的模樣很是周正。
當她依言抬頭時,美目瓊鼻,螓首蛾眉。
眼睛好似會說話一般,波光柔軟,斂盡了溫柔。
時雨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女子。
她回憶了一番,戶部員外郎本不是高職,按理說江淮不該入選,好似是後頭太后欽點的。
「江氏可真動人吶――」
未待時雨開口,賢妃便急急發了話,「一副乖巧伶俐的模樣,隨侍陛下身邊,陛下定會喜歡。」
說完,她撇過眼幸災樂禍地想瞧一瞧時雨的臉色,卻只看到了一派平靜與從容。
時雨知道她與太后的意思,無非是對於自己的專寵十分不滿,所以故意挑了有名的貌美女子來分寵。
當時雨當上皇后的那天起,她早預料有這天。
草草看過一遍過便要擬訂各個小姐的位分,她勾了勾十分給面子地封了江淮為貴人,僅次於大將軍之女。
時雨回宮後,長嘆了一口氣,由著紅梅替她揉著太陽穴,覺得渾身疲累。
燕泗身邊的總管太監張山前來告知陛下會來一同用晚膳,也不過使她稍微提起一點精神囑咐膳房多做了幾個滋補的菜。
當晚膳時,燕泗果然來了,他掀袍入了座,屏退了下人。
時雨也開口:「我今日去看了看禮聘入宮的新人,有幾個極好的。」
燕泗倏地抬了頭,緊緊地盯著她,臉色不怎麼好看。
時雨無畏無懼地由他看。
過了會兒燕泗才終於放緩了神色,露出一點疲態。
「時雨,你還在怨我?」
其實說不上怨與不怨,她理解他的選擇,那是他的職責,只是如前些日子兩心相印一時也難。
「這是我的職責。」
時雨笑了笑,接著說,「陛下,臣妾啊――還是個皇后。」
燕泗放下了玉箸,神色變換了幾遭,自嘲一笑。
「朕知道了。」
也沒了吃飯的欲望,他只草草幾口解決了,就立馬起身:「朕還有摺子沒看完,晚間不回了,你早點歇息。」
時雨也起身,恭恭敬敬地俯身低眉:「恭送皇上。」
她瞧著他的背影,一步步地向長樂宮外走去,夾雜著對她的怨氣,一點點地走遠。 偶爾一點風聲拍打過來。
宮人們安靜地不言語,生怕惹惱了六宮的主人。
這是從未體會過的孤寂,由身到心。
她恍然才覺得,這個長樂宮,實在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