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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取名廢

2024-05-10 00:20:27 作者: 雲川縱

  陸九萬心情甚好地出了官署,突然記起白玉京要去叩宮門,腳步一頓,又拐向了護國公府。

  就她早上觀察,白玉京挺上道,甚至比自己還積極,所謂的叩宮門估摸也是為了拖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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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著不能坑盟友的想法,她得過去通知一聲,免得對方干著急。

  護國公府門口不知發生過什麼,陸九萬到的時候,幾個僕役正默不作聲地灑掃。地面上殘留了碎玉和果皮,似乎有誰在這裡砸過東西,還有人扎堆看過熱鬧。

  一日登門兩次,老管事笑呵呵迎出來,親自帶著她往正房走,對主賓二人早上的齟齬隻字不提,僅狀若不經意地提及白玉京在大門鬧過一場,說話十分有水平。

  白玉京撒潑撒得累癱了,這會兒正躺涼棚下,由著如意一勺勺餵雪花酪。

  所謂雪花酪,就是用碎冰、牛乳和果漿製成的冷食,酸甜解暑,頗得貴人們喜愛。

  「陸千戶來了?」白玉京鬧得有點過,頭暈噁心,輕微中暑,瞧見陸九萬過來也沒起身,只是接過雪花酪,吩咐如意給客人也盛一碗。

  陸九萬大熱天來回跑,熱得夠嗆,便沒跟他客套,特意讓多澆了些酸梅湯。

  「你喜歡酸啊?」白玉京捧著瓷碗,慢吞吞地道,「我還當你會一口乾。」

  陸九萬看他神色萎靡,不由皺眉:「公爺這身子骨不太行啊,虛了些。」

  「我一介文人,大熱天的鬧這一場,能不虛麼?」白玉京耷拉著眼皮,一勺勺吞著冷食,整個人懨懨的。

  陸九萬好氣又好笑,合著不是這位縱馬打獵的時候了。她打發走了下人,撿著能說的先說給白玉京聽:「通明石有下落了,估計這幾日就可結案。如果你有什麼疑問,可以去白澤衛詢問趙指揮使。我呢,明早出京,不再跟這案子了。」

  「找到了?!」白玉京豁然扭頭,原本的氣息奄奄一掃而空,一骨碌爬起來問,「在哪兒?」

  「不清楚。」陸九萬示意他淡定,「我偷聽的。此事尚未外傳,你自個兒知道就好,別再鬧了。」

  白玉京瞬間精神奕奕,放下瓷碗,猛拍大腿:「太好啦!只要把通明石放回內庫,我兒子就得救啦!」

  陸九萬真心覺得本代護國公腦子有毛病。

  綠樹濃蔭,窩在一旁睡覺的畫眉鳥被他吵醒,不滿地叫了幾聲,撲棱著翅膀要找主人幹仗。

  白玉京心情好轉,也有了跟鳥吵架的精神頭,站起來叉腰指著籠中鳥叫囂:「小沒良心,再叫燉了你!今晚吃烤乳鴿、熏雞、燉鵝,略略略!」

  陸九萬抬頭望去,巴掌大的小鳥神氣十足,晃得籠子哐哐作響,跟主人簡直絕配。她忍不住笑道:「這鳥真漂亮,有名兒麼?」

  「有啊!小沒良心!」

  「什麼?」

  白玉京認真解釋:「小沒良心。他媽叫沒良心。」

  陸九萬沉默了,這個取名水平,怎麼說呢,不能說不好,總覺得白公爺有點故事。她委實夸不出來,許久才艱難地拐彎:「其實,我想問這是什麼鳥。」

  「畫眉。」白玉京坐下來,笑吟吟地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過鳥名比我兒子的小名好聽多啦!」

  陸九萬虛心請教:「公爺打算給令郎取什麼名兒?」

  她倒要聽聽還有什麼奇葩名兒。

  「狗剩。」白玉京緊接著解釋,「不是我取的!犬子說是我娘子取的!」

  白玉京偷覷著陸九萬的神色,許是對方在酒樓質疑他腦子有病刺激到了他,他莫名想較勁,還想試探下對方能不能接受此等怪力亂神之事。

  可是陸九萬怎麼說呢,人有點僵硬,神情古怪,竟還有開心?

  白玉京一時犯了迷糊,嚴重懷疑她也被這驚世駭俗的小名給震住了。

  不,其實陸九萬隻是在考慮要不要給未來孩子改個名兒,免得重名。她一向是取名廢,所以很少自個兒取名,如今竟然有人跟她審美相似,陸千戶不由生出海內存知己之感。

  就是吧,這位知己腦子裡的病癒發重了,竟然除了兒子,還臆想出了娘子。

  她憐憫地望著自鳴得意的白公爺,柔聲讚賞:「此名甚好,賤名好養活,尊夫人對令郎……慈母之心拳拳,公爺將來定然闔家美滿。」

  賤名好養活。

  白歌的說辭自腦海中躍了出來:「兒是早產,母親說賤名好養活。」

  白玉京目光驚疑不定,心說原來京師女子如今時興這種審美了麼?怎麼一個兩個的,都覺得這破名好?!

  再想想「陸九萬」這個名字,白玉京忍不住懷疑護國公府是不是有點跟不上風尚了。他試探著問:「聽說陸千戶字『雲青』,您這名兒是取自莊子的《逍遙遊》麼?」

  《逍遙遊》中有幾句是「有鳥焉,其名為鵬。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雲,摶扶搖羊角而上者九萬里,絕雲氣,負青天,然後圖南,且適南冥也」。

  意思是有一隻鳥,它的名字叫做鵬。鵬的背像泰山,翅膀像天邊的雲;借著旋風盤旋而上九萬里,超越雲層,背負青天,然後向南飛翔,將要飛到南海去。

  「你要這麼說也行。」陸九萬輕輕嘶了聲,笑道,「其實是家母痴迷葉子戲,生我那天她還在跟人打牌,正巧摸了張九萬貫。至於『雲青』這個字吧,是我入白澤衛後,趙指揮使覺得名不太像樣,特地取來給我做遮掩的。」

  白玉京摸索著拿起碗,胡亂灌了口融化一半的雪花酪,心說看來京師還是有審美正常之人的。不是我等跟不上風尚,屬實是人家審美太過出眾。

  兩人一時無話,陸九萬起身回家收拾行囊,白玉京澤爬去房間懷疑人生。

  安富坊有人家在院中排戲,咿咿呀呀的唱腔透牆而出,襯得歲月靜好,直教人放開心懷。

  「碧雲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

  淚不淚的陸九萬曾經沒體會,她自覺既會騎馬又能打,天下之大哪裡去不得,想見誰了自去見就是。直到母親去世後,她方知曉,匹馬之快,追不上黑白無常。

  入職白澤衛後,一頂官帽壓下,她能自由的日子僅剩了休沐,縱然再想走親訪友,亦是徒然。

  人吶,總要長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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