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朱雀玄武
2024-05-09 22:32:27
作者: 少尹
蘇辰一滯,他撐著身子詫異的看著她。
「正牌夫人?」他眼角直抽抽。
這意思就是,即便渾身上下都被她拍了個遍,眼前這個人也不打算負責了?
「君歌,你可是接了皇家聖旨的。」蘇辰冷言。
就見君歌往後退了半步,振振有詞道:「嗯,聖旨我記得呢。」她擺了下手,「但那不是形勢所迫,被逼無奈才出此下策?」
她咧嘴一笑:「不算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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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將身上大氅的系帶解開:「有點濕了,我明日差人洗過了再給你送回來。」
她兩手抖了那大氅一下,而後順勢掛在了手臂上,轉身就要走。
蘇辰猛然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沒抬頭:「怎麼才能算數?」
他問。
屋內炭火盆仍舊燃得正旺。
君歌的心咯噔一下,有些說不上的難受。
她不是對蘇辰沒有感覺,她只是把他壓在心底,不願意直面這份感情。
即便蘇辰不提,可君歌卻知道,在米家一事上,自己的父親從外面看起來就是個推波助瀾的人。
不管到底真相如何,也無法改變君維安親手斬了米元思這個最終的結局。
他不提,不代表君歌就能忘記。
他不吭聲,也不代表君歌就可以將這一切順理成章。
他背負了太多,沉重的國難讓他根本無暇去想所謂的家仇。
但若有朝一日,天下安定了之後呢?
他會不會想起,就是君維安,就是君歌的養父,在年僅十四歲的他面前,舉起那把玄武劍,要了他父親的命?
若是想起了,他還會不會如現在這樣,將她留在身旁,護在身後?
怎麼才能算數,怎麼都不能算數。
可是君歌說不出口。
她聽著自己的心跳聲,思量了許久才轉過身,輕輕拍著蘇辰的手背:「你怎麼也得活下來才是,對吧。」她故作輕鬆地笑著,「你這身板,兩日之後,一定是閹黨的活靶子。」
她覺得自己言至於此,應該已經繞過去了。
可蘇辰卻沒鬆手,抬起頭,鄭重其事地說:「先代的恩怨糾葛,你為什麼要帶到今後去?」
他突兀的質問,讓君歌愣住了。
「父輩之間的事,讓他們九泉之下,自己去探討吧。」
那雙漆黑的,洞悉一切的眸,讓君歌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他確實看透了她。
知道她在想什麼,在擔憂什麼。
君歌面頰有些發燙。
如此,不就是知道在她心中,蘇辰也是特殊的存在麼?
她蹙眉,努力地想要將手腕抽回來,可眼前這個剛剛被他吐槽太瘦的男人,卻力道大得讓她動彈不得。
蘇辰望著她,半晌才說:「也是……」他鬆開了手,「先活下來再說。」
在君歌的怔愣中,他微微笑起:「但你別想著誰能收回那一紙賜婚。」他起身,站在君歌面前,「誰都別想。」
說完,他將君歌掛在臂彎里的大氅順了過來,繞過了她,有些悵然若失地背著一隻手,邁過門檻,走進了夜色之中。
君歌在原地站了很久。
久到不知何時,雪又開始無聲地落了下來。
她看著無邊的夜色,捧起雙手哈了一口氣,像是賭氣一般地嘟囔道:「我爹說了,打不贏的都不行。」
君歌頓了頓,點了下頭,固執地說給自己聽:「嗯……不行。」
暗處,蘇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只覺百感交集。
他身旁韓仁眉頭緊皺,感慨道:「這固執的樣子,也像極了你師父。」他嘆息,「你是上輩子欠了君家了?這輩子栽到他們父女的手裡,可真真是栽了個透徹啊。」
「栽?」蘇辰冷冷開口,「誰栽到誰的手裡,尚未可知呢。」
次日,大雪已停,蒼白的陽光落下厚厚的積雪上,晃得君歌眼睛疼。
她失眠了。
一整夜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腦海中都是蘇辰那句「怎麼才能算數」。
這必然怎麼都不能算數啊!
她坐在床邊,頂著大黑眼圈,心頭琢磨了許久,又看看放在身旁的那把玄武劍,還是覺得,唯有放過彼此,才算是最好的選擇。
三年前,初到京城的時候,君歌一心只有尋找君維安這一個目的。
時光流轉,在經歷了這麼多事件之後,她知道了過往曾經的全部,也知道了父親真正的下落。
君歌的手擦過那把漆黑的玄武劍。
就是這把劍,君維安帶著它伸張正義,帶著它為信仰而戰,也是用它,在大雪紛飛之中,砍下了自己摯友的頭顱。
一把劍,如一根針,從二十年前,穿越無數的時間,經過兩代人的手,繡出了一個信仰的圖騰。
在它之下,萬物盡顯渺小。
生命的局限和靈魂的廣闊,讓本應該人死燈滅的米元思和君維安,就像是一直活著那樣,仿佛跟隨每一個人經歷了這些綿長的歲月。
哪裡都已經沒有他們的痕跡。
可他們卻無處不在。
宮內,內侍省的屋檐下,沈鈺將自己的床挪開了一條縫隙。
那隻大紅的盒子就那麼安靜地躺在那。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
四把傳世名劍的最後一把,就那麼安靜地躺在床下,一晃十多年。
沈鈺將盒子拿出來,小心翼翼地擦乾淨。
正面的金色朱雀圖騰,好似發散著微微的光。
他才是那個真正不懂武的人,也正因如此,米元思選擇了讓他帶著最重要的「朱雀」,潛伏在袁一的身旁。
沒有人會起疑心。
他兩手將盒子打開,看著躺在裡面的那把外觀和尋常油紙傘並無區別的「朱雀傘」,唇角微微勾起笑意。
這麼多年了,終於到了要用到此物的時候了。
他深吸一口氣,捏了三根線香,彎腰祭拜著。
而後,沉默著插進了香爐之中。
京城之外,一隊快馬越發的近了。
為首的男人衣衫襤褸,半身血跡,神情慌張。
他手裡高舉著袁一的令牌,口中大喊著「讓開」!
一如往昔,坐在街邊喝茶的彭應松瞧見那身衣著的時候,腦袋裡有一瞬間的停滯。
他從袖口裡拿出一粒碎銀子放在茶攤上:「不用找了!」
說完,慌忙往蘇府走去。
他絕對沒有看錯。
那匹馬身上的提胸,正面紋飾是倉加皇族的紋樣。
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倉加的真實消息,比安子瑜的兩萬精銳,先到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