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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調虎離山

2024-05-09 22:31:35 作者: 少尹

  蘇辰還沒回來,彭應松倒是先一步到了。

  他坐在君歌廂房裡那把蘇辰坐過的椅子上,擼了一把鬍子,愁眉苦臉地看著自己這個最得意的門生。

  「那兔崽子讓你比對這麼多東西?」他不滿地看著桌上厚厚一摞的物證,「該查,使勁查。」

  君歌不以為意,坐在一旁抿了一口熱茶。

  「不知道他在打什麼算盤,剛才在這裡讓我給他一個名分。」君歌緩緩道,「他做事一向縝密,每一步都有其中深意。絕不可能是在這種關鍵時刻會,被兒女情長所束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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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頓了頓問:「這件事情師父怎麼想?」

  蘇辰確實不是會被兒女情長所左右的人,但他的地位,他在閹黨和朝野中權力帶給他的那些影響,讓他想干點別的事情時,一定得有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蘇辰現在的身份是孤兒,無父無母,也沒有兄弟姐妹。所以他身上沒有什麼理由,是比回家娶媳婦兒,更能讓聖上無法拒絕的。」彭應松不疾不徐,「他可能是想要帶你去某個地方。」

  「亦或者只是讓我做障眼法,掩護他去某個地方。」君歌說。

  她看著眼前堆成小山包一樣的物證。

  從來到六扇門這半年時間,閹黨手裡面三個重要的把柄都被蘇辰拿到了。

  他現在只是需要一個恰到好處的時機,一個絕對的不容置喙的理由,和一個嚴重到沒有人能為他們開脫的罪名。

  侵吞稅銀、拉攏官員、甚至在太醫院的帳目上作假,以獲得當中的抽成來中飽私囊。這些都只是看似嚴重,卻不足以將其一網打盡。

  因為相比之下,閹黨自從開始慢慢掌握權力至今,所做的貢獻其實也非常大。

  「當年,先皇年少,宮內根基不深,以至於連個靠譜的行政政令都傳達不了。」彭應松淡淡地說,「他少年登基,手裡面什麼權利都沒有,所有的話語權都在世家大族手裡。而為了能夠讓他們互相牽制,他只得聯姻,娶了自己不愛的女人,就為了背靠她母族的勢力。」

  「但這並沒有帶給他想要的自由,也沒能讓他得到施展拳腳的舞台,反而將他從一個深淵拉到另一個深淵。」

  權臣爭鬥,僅有皇后母族一家得勢,其餘家族哪能坐視不理?

  世家大族之間的勾心鬥角,逐漸演變成朝堂上互相使絆子,棄天下民生於不顧,甚至根本不把皇帝放在眼裡的亂局。

  誰都不願意放棄自己利益版圖上的一枚小小的銅板,為了那一枚銅板,甚至可以不當人了。

  「深陷這般境地的先皇,在無奈中,只能從太監里慢慢發展自己的心腹。」彭應松無奈道,「先皇上半輩子受制於人,下半輩子有了閹黨之後,簡直如虎添翼,將世家大族和當時的權臣幹了個七零八落,就為了給當今聖上留一個不受制於人的大好局面。」

  「結果……」他長長地嘆一口氣。

  結果蒼天不留人,先皇因病早逝,留下了個爛攤子。

  世家大族此時已經被拔得差不多了,閹黨趁著這個空檔,異軍突起,把持了行政事務的方方面面。

  「實慘。」他看向君歌,「原本就只差一點。」

  「可即便如此,也比大權放在世家大臣手裡要好得多吧。」君歌蹙眉,「畢竟維繫閹黨的,只有權力和利益。」

  君歌的話說到了點子上。

  只有權力和利益,才讓閹黨在最強大的時候,依然有一個脆弱的內部。

  像是空心的一樣。

  「這雖然說起來沒那麼高尚大氣,但管用啊!」彭應松咂嘴,「全靠著這些唾手可得的誘惑,才哄著閹黨一步步地往前。你想,他們也沒個繼承人,自從入了宮,就一輩子都是孤家寡人。再沒點錢財權利的誘惑,傻了啊,跟世家大族作對。」

  「皇權至上……那都是踩著血海屍山,從普通皇子爬到另一個起跑線罷了。世家大族冒著敗了就會滿門忠烈的覺悟把先皇推上去了,怎麼可能會任由旁的人,亦或者任由先皇一腳把自己踹開呢?」

  彭應松身後,朦朧的天光,混合著深秋特有的味道,夾著落葉掃地的嘩嘩聲,仿佛在為他說的這些內容,奏響一段絕唱。

  「先皇要斗,就得讓閹黨幾乎和大族們平起平坐。不然拿什麼斗?」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拿頭斗麼?」

  他哈哈笑起,舒暢地感慨:「可是這造神容易,送神難啊……」

  接著皇帝撐腰,把世家大族一個個都毀得差不多了之後,閹黨就成了一塊頑疾、心病、拔不掉的瘤子。

  「草率地拔掉閹黨,那皇帝想喝口熱粥,他都喝不上。更別說什麼傳遞政令。那碩大的紫薇宮就是一個華麗的大鳥籠子,裡面的人出不來,外面的人進不去。他們存在了這麼久,這麼久都沒能把他們抹去,那一定是因為他們存在這件事本身,就有不可被替代的地方。」

  他說到這,君歌實在是按捺不住了。

  她神情複雜地看著彭應松,嘴巴歪得都快要掉出臉框子了。

  「師父。」君歌意味深長道,「朝堂攪屎棍?牆頭草,風吹倒?」

  被人這麼直勾勾地把外號甩臉上,彭應松嫌棄開口:「嗨……這別人信你也信啊?跟那關風一樣,傻不拉嘰的。」

  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這演得未免太真。

  「改明的喊您『彭明鏡』。」君歌笑起。

  彭應松也不氣,笑著應聲:「你這嘴,怎麼跟你爹一個模樣?」

  他嘆一口氣:「說到這,我聽說你已經知道你爹的事情了?」

  君歌神情僵硬了一瞬,點了下頭:「知道了。」

  彭應松一臉瞭然地搓了搓手,半晌才繼續說:「其實,不怨蘇辰瞞著你。你爹臨行之前大約是知道自己那次凶多吉少,他讓蘇辰跪在院子裡立下誓言。」

  「絕不將你摻和進這一潭渾水裡,也絕不告訴你他曾經做過什麼,去了哪裡,未來要做什麼。」他說,「……雖然我覺得你爹是故意在套路蘇辰。」

  他看著君歌:「你和你爹一個性子,不讓你知道你就不會自己深入去查了?」

  彭應松笑起:「他很可能料到你會來,所以才留下了那麼多帶著他自己簽名的證據。」

  說到這,彭應松自懷中拿出一封信:「早朝之所以會針鋒相對,是因為這個。」他將信封打開,倒出了裡面的信件,遞給君歌,「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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