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狗急跳牆

  糟了。

  袁山的話一出口，地牢中，關風和彭應松下意識的望向了，正在埋頭記錄著審訊流程的君歌。方才還吹鬍子瞪眼，一肚子火無處發泄的關風，火滅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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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她沒有抬頭，兩個人又互相對視了一眼。

  關風想開口把話題跳過去，卻見彭應松搖了搖頭。

  他小聲道：「早晚都會知道，這早知道了也不一定是壞事。」

  關風倒抽一口涼氣。

  今天審訊開始之前，關風其實心裡有些擔憂。

  他擔心袁山狗急跳牆，該說的不該說的都抖出來。所以最開始，他其實是反對君歌也參加這次審訊的。

  看著一旁彭應松面頰上的笑意，他蹙眉，回頭望著一眼不發的蘇辰，面頰上閃過一抹不安。

  彭應松悄悄湊在他耳旁：「狗急跳牆，為求活路，一定會把君維安的事兒，徹底抖出來。」

  關鳳深吸一口氣，半晌才埋汰彭應松，咂嘴道：「這局，你收拾。我可不幫你。」

  眼前，袁山看著蘇辰漆黑的面龐，心中一陣竊喜。

  他早就對這個袁一口中讚不絕口的「狗」，充滿了不服。

  他們一個兩個的都需要放棄自己身為「男人」這件事，才能在公公手裡占有一席之地。

  憑什麼蘇辰就可以成為那個特例？

  袁山不服。

  「你有如今，也全靠的是公公提攜，我現在是虎落平陽了，但也沒落到可以被狗欺的地步。」他挑眉看著蘇辰，「你這六扇門門主的位置坐久了，就忘本了？」

  「那你呢？」蘇辰波瀾不驚的看著袁山，「你想說什麼，在場的所有人都心中有數。」

  袁山愣了一下：「什麼？」

  蘇辰不疾不徐的起身，踱步上前，絲毫沒有惱怒的模樣。

  他看著袁山，就想看一條喪家之犬，輕笑一聲，嗓音低啞的說著：「那現在的你呢？」

  「你說了這麼多，獨獨不提案子。」他頓了頓，「你是覺得自己的命夠長？威脅了我，就不會死？」

  袁山的一番挑釁，恰好在蘇辰面前暴露了他最深的恐懼與擔憂。

  蘇辰的話平靜如水，卻字字句句都踩在他的懼怕上：「袁一是什麼手段，你跟隨他十多年，難道不比我清楚。」他目光極寒，「你這樣避重就輕，莫非是還在指望能從這裡順利的出去？袁山啊，你這輩子接到的命令里，有幾個人是送進六扇門之後，還能活著出去的？」

  「事到如今，我想殺你的理由有無數條。」他豎起一根手指，在袁山面前晃了晃，「就像你知道我的過去一樣，你以前做過什麼，幹過什麼事，我也一清二楚。」

  那根手指，指的是君維安。

  袁山的眼眸緩緩撐大，目光惡毒的看著蘇辰。

  可他的威脅並沒有起到半分作用，蘇辰仍舊不緊不慢的說：「如今算來也已經四年有餘，可不代表我忘了。」

  地牢里，方形的小窗投下一片光，落在袁山的身前。

  稜角分明的就像是蘇辰現在說的話一樣，仿佛沒有迴旋的餘地。

  他說：「就算袁一不殺你，在場的眾人也一樣恨不得馬上殺死你。」

  蘇辰眯眼：「袁一老了，活不了太久，他手裡這一盤掌控著大晉命脈的棋，自然也只會交給還活著的人。你死了，我也能少個對手。」

  隔著地牢的門，一個在里，沉默的、厭惡的，目光飽含惡意，死死的盯著蘇辰。

  另一個在外，高傲的、雲淡風輕的，似乎一點都不想多管閒事般，面無表情的望著袁山。

  六扇門這個自開國至今，關押過不少窮凶極惡之人的地牢，在此時此刻，散著濃濃的寒氣。

  但袁山不想認這個慫，他的目光擦著蘇辰的面頰直直往後。

  他看著坐在一旁，伏案書寫，聽了全程的君歌，冷笑一聲，壓低聲音輕蔑的說：「蘇辰，我知道你善於攻心。說實話，你剛才說的那些確實嚇到我了。我還真覺得，我馬上就會死了。」

  「但是……」他咬了下唇，「這要下地獄，我不能自己一個人去，前面黑啊，我怕！」

  他故意動了幾下身子，腳上的鐵鏈子嘩嘩作響。

  袁山仰著頭，眯著眼衝著君歌喊道：「喂！御史台的小君大人，您還不知道吧？」

  冷不丁被點了名的君歌抬眼，看著袁山。

  他挑眉，似笑非笑的說：「您還不知道，眼前這個道貌岸然、忘恩負義的傢伙，就是害死你爹的罪魁禍首吧？」

  地牢里，極靜。

  君歌執筆的手頓住了。

  「就是他，蘇辰，蘇大門主，青龍衛大閣領！他就是害死你爹的罪魁禍首啊！為了對袁公公表一個忠心，在涼屏山上眼睜睜看著你爹被亂刀砍死，揚長而去的可就是他啊！」袁山的表情越發猙獰，「這些你都不知道吧？！」

  她看著袁山，呼吸在那一瞬間仿佛刺穿了胸口，帶著極大的壓抑。

  但是，沒能如袁山所料的那般，本該上演的一出窩裡鬥，不知為何，輕的像是一片煙，被君歌雲淡風輕的反問而推走了。

  她蹙眉，絲毫不閃躲的看著袁山，話音平平：「所以呢？」她問，「和你這件案子，又有什麼關係呢？」

  蘇辰背在身後的手攥的很緊，他不敢回頭，卻依然盯著袁山的面頰。

  那目光是真的起了殺心的最好的佐證。

  地牢中滴水的聲音一下下傳來。

  君歌強忍著所有的情緒。

  驚訝的、震撼的、詫異的。憤怒的、猙獰的、悲痛的。

  她平靜的像是一汪湖水，波瀾不驚的看著袁山，用最美的一個笑容，將他的算盤摔的稀碎。

  彭應松憐惜的看著她的側顏，就算面頰上掩蓋的再完美，那青筋暴起，泛著白的持筆的手，也在向彭應松訴說著她此時有隱忍，有多痛苦。

  君歌多希望剛才有一個人，只要有那麼一個人站起，痛罵袁山是胡說八道，她都會選擇相信。

  可是沒有。

  袁山說君維安死了的時候，連一個反駁的人都沒有。

  白曲沒有，關風沒有，彭應松亦是沒有。

  蘇辰甚至連一個回眸都沒有。

  是不能打亂審訊的節奏，還是根本沒臉回頭？

  君歌想不清了。

  她腦海很亂，落筆的字毫無邏輯，組不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