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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一無所知

2024-05-09 22:29:41 作者: 少尹

  深沉的蒼穹下,紫薇宮像是點綴其中的寶石。

  內侍省里,沈鈺坐在棋盤前,一手握著棋經,一手揉捏著一顆黑子。

  「公公,您再不想想辦法,那常青就得把咱們都給賣了啊!」跪在地上的小太監哆哆嗦嗦的說,「袁公公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差遣奴才來問問,如今這境況可怎麼整啊!」

  來來回回的車軲轆話,沈鈺從早上聽到了晚上。

  他眸光極寒的瞟了一眼跪在那的小太監:「急什麼。回去告訴袁公公,眼中釘和肉中刺,我幫他拔了就是。」他落下一子,「這節骨眼上,讓公公專心做他要做的事,別被這種小事情分心。」

  說到這,沈鈺輕笑:「大不了,連著六扇門一起殺了不就完了?我一個人殺不了,喊上袁山袁冰兩個人一起啊。」

  他微微眯眼:「幾個毛頭小孩子,連他們的師父都是手下敗將,難不成還能翻了天?」

  小太監頭也不敢抬起來,口口稱是,連滾帶爬的退了出去。

  

  屋內,又僅剩下沈鈺一個人。

  他伸手撥弄了一下身旁燈盤的火光,在跳動的火焰中,一點一點數著閹黨的倒計時。

  那年大雪紛飛的時候,米元思將所有的罪證交給君維安之後,他一個人從京城外踏雪而歸,平靜的就像是冰封的湖面。

  「當時說給你的計劃,你且都記下來了吧。」他站在冰面前,仍舊笑著看著沈鈺,「我現在,要跟你講第二種可能。」

  籌謀十幾年,米元思在領著閹黨下地獄的同時,也要造一道光。

  「誰會是那到光,不重要。」他說,「等維安接了青龍衛大閣領之後,他一定會想盡辦法加快腳步的。」

  米元思頷首輕笑:「他會恨不得一兩年之內,就讓一切在自己的手裡終結。」他轉過身,看著雪落在肩頭,神情悲憫的沈鈺,「你要推他一把。」

  推一把,說的何其輕鬆容易。

  米元思見他不語,便從腰間解下黑色的木牌。

  他扯過沈鈺的手,親手將他塞進了他的手心裡。

  「天下人皆言君維安與我是最好的搭檔。」米元思搖頭,「但他不懂我。」

  沈鈺一滯。

  「你一直在藏拙,一直有自己的打算,甚至想要將我計劃中的細節微微調整,以求牽一髮動全身,能讓我們都活下來。」米元思輕輕拍了下沈鈺的手,微笑著搖了搖頭,「若是有那樣的方法,我這十幾年不就不白白浪費了。」

  「但是……」米元思面頰上的笑意散了,「但是,我知道有再快一些……再快一些的辦法……」

  他說這些的時候,神情無比悲傷。

  他緊緊的握著沈鈺的手,搖了搖頭:「別用。」

  米元思有一點是說對了的。

  比起君維安,沈鈺的精明和克制,和他更像。

  也正因如此,他不擔心君維安,相反,無比擔心沈鈺。

  擔心著他會因為從現在開始接二連三的打擊而承受不住,選擇一條米元思想走,卻最終沒有走的路。

  看著面前跳動的火光,沈鈺捏著手裡的棋子,發出嘩嘩啦啦的聲音。

  他輕笑一聲,將棋子一一扔回了棋盒裡。

  他終究還是選擇了米元思不讓他走的那條路。

  看著窗外蕭瑟的深秋,沈鈺起身,披了一件斗篷,推開了屋門。

  同一片星空之下,寒風酒館二樓的雅室里,君歌正一臉嫌棄的看著湊在他們當中沉默不語的蘇辰。

  「怎麼,幹活的時候要把我們都踢出去,喝酒吃飯的時候你來的這麼快?」她埋汰道。

  就見蘇辰面不改色,清清淡淡的說:「我請。」

  一句話,兩個字,氣震山河,在場眾人皆無怨言,方才的抱怨登時煙消雲散。

  蘇辰詫異抬頭,瞄著君歌的樣子問道:「你平日餉銀是不夠花?」

  君歌點頭:「要喝酒就不夠,不喝酒剛剛好。」

  邊說邊拿起一旁的酒瓶,眼瞅著就要對瓶吹起來。

  蘇辰一把鉗住了她的手腕,面色不悅:「少喝點。」他說,「我細胳膊細腿的,你喝醉了我扛不動你。」

  說完,又補了一句:「前兩日從東宮抬回來兩罈子貢酒……」

  他話還沒說完,君歌眼睛就跟放了光一樣。

  蘇辰無奈嘆息:「你把手裡的放下,回去有的喝。」

  「有什麼關係,又不會喝醉。」她看著蘇辰,「但凡我與蘇大人飲酒,從來都是我扛著大人回去的,大人還是別操心了。」

  說到這裡,她稍稍往蘇辰身旁歪斜了一下,小聲道:「林辭一事怎麼辦?和趙何一樣先放著?」

  只稍稍一個側身,蘇辰身上沉檀香味便鋪面而來。

  他先是沉默了片刻,才嗓音低啞的說:「除了先放著,沒有更好的辦法。」他淡淡道,「貿然往下太危險了。」

  深入調查確實太危險了。

  君歌一抿了一口酒壺裡的汾小酒,看著眼前三個人推杯換盞有說有笑的樣子,沉聲道:「你覺得這兩個案子背後都和袁一有關?」

  蘇辰點頭:「袁一很少自己出面處理這些手下人捅出的簍子。」他緩緩說道,「有很多擦不掉的尾巴,都壓在六扇門的案宗室里。」

  「這次這兩件案子也和之前那些有很多相同點。」他夾起一粒花生米放進嘴裡,「第一是都和閹黨的某個行動有時間交叉。」

  「趙何死的時候,正好是閹黨的殺手在伏山塔埋伏我們的時候。而林辭死的時候,正好是彭應松追查閹黨帳冊的時候。但我不理解的是,如果說陳千南是閹黨的馬前卒,那麼趙何確實有可能就是袁一安插在陳家監視他一舉一動的。」蘇辰頓了頓,「但是陳千南已經死了這麼久,林雪要將整個官道拿回來的動作和意圖已經相當明顯,為什麼袁一還要多此一舉的扶持一個暴發戶富有為呢?」

  「他現在,難道不是急需銀子的時候?」那顆花生米在蘇辰的嘴裡從左滑到右,始終沒有咽下去,「那麼多銀子捧一個暴發戶和林雪爭奪那條官道,自己和自己爭執,是不是很奇怪?」

  「不奇怪啊。」君歌瞄著他,思量了片刻說道,「如果趙何效力的人,並不是袁一呢?」

  蘇辰愣了一下。

  「如果他效力的人是袁一,我覺得他不會對你的所作所為至今都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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