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轉瞬即逝

  在君歌眼裡，蘇辰是個值得信賴的人。

  不管是上京之前，還是到京城之後，她都遠遠注視著六扇門。

  「我父親的家書不多，但獨獨提過你很多次。」君歌笑道，「他說若是遇到困難，便上京找你，你若是不幫，殺了就是。」

  蘇辰雙手抱胸，冷笑一聲：「還真有你爹的風格。」

  他話音剛落，卻見君歌面頰上騰起一抹說不清的情愫。

  交織著自豪、驕傲，以及失落與思念。

  她說：「我爹很信賴你。」說完，她又補了一句，「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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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滾滾向前，蘇辰原本已經到了嗓子眼的話，突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那關於她父親到底去了哪裡，做了什麼，為什麼不見她的來龍去脈，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了。

  蘇辰思量了很久，闔眼靠在馬車的車壁上，輕輕道：「休息一會兒吧。距離永縣，還有個把時辰。」

  說完，他便不再開口。

  出事的縣城和東山鎮在同一個方向，距離京城二十里，是個小縣城。

  君歌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縣城知府楊川匆忙迎了上來。

  「蘇大人，君大人。」他拱手行禮，腰彎的很深。

  他沒穿官服，身上粗布麻衣，頭髮上還夾著幾根爛樹枝。

  可以說是灰頭土臉。

  見兩人不解，楊川忙說：「兩位大人不知，我們永縣後面有座永靈丘，是個土山包包。」他抬手抹了一把下顎的汗水，手背上的泥土糊了半個下巴。

  「那失蹤的吳漢，據說有人瞧見他上山了。兩位大人來之前我們正在地毯式的找人。」邊說，楊川抬手招呼師爺將地圖展開，「永陵丘這兩側已經都摸排完了，沒找到，下官這回來喝口水，讓衙役們換一批接著上去找。」

  說完，蘇辰側身往縣衙內瞧了一眼。

  就見地上東倒西歪的躺著幾十個人，也都和楊川一樣，滿臉汗水，一身是泥。

  「下官知道六扇門辦案和我們地方上不太一樣，大人需要調動什麼人手，查閱什麼案宗資料，只管吩咐師爺便是，下官這就還得上山去，早點上山，早點踏實。」

  蘇辰按著他焦急的樣子，有些好奇：「楊大人這麼篤定人在山上？」

  「幾個目擊證人都瞧見了，說那吳漢兩日前帶著個包袱上了山。」他解釋道，「我們這個土山現在看著還好，就怕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下大暴雨，這入了秋，萬一下雨，泥水傾斜下來，那吳漢很容易迷路，到時候再找就晚了。」

  蘇辰瞭然的看了一眼萬里晴空，點了下頭。

  永縣知府楊川，事必躬親，是個好官。

  待他召集了府衙眾人離開之後，蘇辰才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問：「哪些目擊證人，帶本座再去一趟。」

  他隱隱覺得怪。

  等見到那群目擊證人的時候，蘇辰那怪異的感覺就更重了。

  六個目擊證人，在家的只有四個人，其中三個不滿十歲，手裡拿著個木棍當劍，一副行俠仗義的樣子。

  而另一個年紀稍大的，也就只有十一歲而已。

  蘇辰回眸，瞧了君歌一眼：「分開問。」他淡淡道。

  兩間不同的屋子，同一個時間，他們分開面對蘇辰和君歌。

  面對蘇辰的是年歲較大的那個，因為小年紀的說蘇辰的神情太嚇人了，看了要做噩夢。

  「那天確實瞧見他上山去了，背著個包袱，像是找什麼東西去了。」十一歲，被稱之為李二娃的孩子坐在蘇辰的正對面，手指來回地繞著，「我們縣裡的山上有草藥，挖了能賣錢，我也去挖過，這沒什麼奇怪的。」

  「什麼時辰見到的。」蘇辰問。

  「正午剛過，我吃了飯去找狗蛋他們的時候，路上瞧見了。」李二娃時不時瞟一眼窗，窗棱上吊掛著一隻蜘蛛，格外吸引他的目光。

  「你自己去的？」蘇辰接過更楊遞過來的水，潤了口嗓子。

  「是啊，我自己。」他說，「我們縣裡的路我都熟悉的很，再說了，從小就在這裡長大的，十里八鄉的都認識，去找個人玩不是挺正常的。」

  話里話外，沒什麼特別之處。

  蘇辰微微眯眼，沉聲道：「你那天在路上遇到了什麼，詳細說說。」

  只一瞬，他瞧見了孩子僵硬的瞬間。

  那一眨眼的違和，轉瞬即逝。

  「那天也是這樣，大晴天。」他說，「晚上還下了雨的。我就沿著縣城的土路走，自東往西，然後在上山的路口就瞧見他了。」

  見自己說完這些時候，蘇辰仍舊看著他，似乎在等他繼續的樣子，李二娃有些坐不住：「這，你問具體點啊，你問具體點我好回憶啊！」

  同樣的問題，也出現在了君歌那邊。

  她笑眯眯的瞧著面前的孩子：「不用壓力太大，就想想看，你那天路上都瞧見了什麼，經過了哪些店鋪，見到了哪些熟人？」她說，「你們一個縣的，大部分應該都認識，說說無妨。」

  面前被叫做「狗蛋」的九歲半男孩，舌頭一下一下的舔著嘴唇，有些煩躁，還有些不屑的看著君歌和柳南。

  他沒回答，反倒是腦袋一歪：「你們真的是捕頭？」

  那張面頰上寫滿了不信。

  「什麼捕頭這麼窮，四個人就一個帶刀的？」他指著門外，「我們縣城裡陳員外他們家打手各個都佩刀，你們比他們還窮？」

  聞言，君歌努力保持著面頰上的笑意：「小朋友。」她一字一頓地說，「真正厲害的人，不會讓你看到刀在哪裡。」

  「你們就是嚇唬小孩。」狗蛋雙手抱胸，下顎一抬，手一擺，「我又不是孩子了，不吃這一套。」

  四目相對。

  就在君歌的笑容已經要繃不住的時候，柳南自袖口中拿出一隻筆。

  他兩手端在狗蛋面前，微微一笑。

  那筆便在他指尖旋轉翻滾，頗為吸引眼球。

  狗帶看入了迷，覺得這轉筆轉的可太帥了！

  直到柳南收手，他都半張著嘴。

  「好看麼？」柳南笑著問。

  「還行吧。」狗蛋回身，歪了下嘴。

  柳南不以為意的拿起一旁狗蛋放在地上的木劍。

  他微微一笑，衝著狗蛋的方向猛然一揮。

  眨眼，木劍斷成六七節，嘩啦啦落了地。

  狗蛋嚇懵了。

  他這時才看見眼前密密麻麻的絲線，拉出一張看不見的網。

  「現在呢？」柳南笑意不減，「好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