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對症下藥
2024-05-09 22:26:15
作者: 少尹
君歌笑起:「只是死了三天而已,又不是化成了灰。」她拍了拍手心的灰,「先讓金大人看看劉樂思的情況吧,晚點我自會去京兆府取指紋。」
劉樂思的情況不容樂觀。
金十三尚未靠近,便覺得他渾身上下,都散著將死之人才有的死氣,一下便緊了眉頭。
她蹙眉,帶好手套面罩,將錦被掀開。
劉樂思如前日一樣昏睡未醒,胸口上下沉浮,呼吸很困難。
君歌剛想上前,卻被蘇辰抬手,攔在了裡屋外面。
「尚未出閣,避避嫌。」他面無表情,冷冷瞧著君歌,從頭到腳都寫著不接受反駁。
「又不是沒見過。」君歌脫口而出,「痕跡檢驗是要學特徵的……」
她話沒說完,蘇辰側過身,雙手抱胸,直接把她的視線全部卡死。
蘇辰:「口渴。」
君歌愣了一下,詫異的看著他。
「我,口渴。」蘇辰那雙凜冽的黑眸,自上而下的瞧著她。
沒什麼表情的面龐,配上這莫名其的一句話,讓君歌略顯迷茫。
她無奈咂嘴,轉身擺了下手:「等著。」說完,渾身都寫著嫌棄,邁出了東廂房的門檻。
但蘇辰的目光始終睨著她離開的方向。
「金大人,痕檢還需要看身體學特徵?」
金十三頓了下手,故意道:「是啊。就像是我們學仵作的一樣,一般看過的,要麼是不會呼吸的,要麼都成了家屬。」
她瞄了蘇辰一眼,看著他面色不佳,覺得自己的目標已經達成,便專注在劉樂思身上,不再說話。
只有蘇辰,腦海中總是反反覆覆地琢磨著那句學特徵。
越是想著,越是窩火,越是想問問她,她說的特徵,到底是哪個特徵,又看過多少人的特徵,記住了多少。
他抬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覺得自己八成是積勞成疾,瘋了。
在六扇門兩個月,君歌對蘇辰的習慣已經摸得了如指掌。
灶房裡恰好有涼白開,她隨手拿一隻茶盞滿上,眼角的餘光瞄見了煎藥的藥罐,裡面藥渣未倒,一旁用石子壓著張藥方。
她伸手試了下溫度,仍有餘溫。
她拿起一旁壓著的藥方,看著那溫熱的藥渣,隨便撥弄了幾下。
天光大好,君歌卻僵在那裡。
她對照著那張方子看了個遍,又將內里被煎得發黑的銀杏果與白芷片夾了出來。
君歌愣住了。
方子上沒有這兩味藥啊!
沒有白果,亦不見白芷。
捧著手裡已經煎得極軟的兩味藥材,君歌轉身,在那個傾倒藥渣的破籮筐里翻找了一陣。
她又捏出了幾顆白果,摘出來幾片白芷。
她忙轉身往外走,瞧著等在堂室門口的劉家父母和老僕,上前問道:「平日裡是哪位負責煎制少爺的湯藥?」
劉母和老僕對視一眼,都點了下頭。
「我們兩個,誰有空閒,就互相搭把手的一起瞧著。」劉母頷首,恭敬道。
「煎制的可是這張方子上的藥?」君歌伸手,將在灶房裡發現的藥方,遞給劉母。
她接過之後,有些為難地瞧了一眼,藥方右上角畫著的小圓圈。
兩人對視片刻,才肯定地點了下頭:「是這張,是積善堂的曹大夫上月開的。怕和之前的藥方搞混,老爺專門在右上角為我們兩個畫了個圈。」
用一個圈來將方子標註出來,也就是說,劉母和老僕都不認識字。
「那灶房裡的破籮筐中傾倒的藥渣,是否就是劉少爺這幅藥的殘渣?」
「正是。」劉母以帕子擋了下嘴角,轉過身咳嗽了幾聲,才接著說,「聽聞藥渣泡腳也有些功效,就留著沒有扔掉,想著樂思精神好些的時候泡一泡,興許就能添一份療效,好得快些。」
她眸中神情暗了些,又搖了搖頭,十分悵惘:「但這副藥自從取回來,他精神一直都不曾好過,大人見到的也已經是掉了幾次後,這兩天存下的了。」
看著劉母憔悴擔憂的面容,君歌話到了嘴邊,始終也沒能說出口。
她想說那藥是錯的,又怕刺激到劉母,想了想,還是換了個問法:「是一直在積善堂拿藥麼?」
劉母望向她,點了頭:「和曹大夫也有些相熟了,所以一直以來都是在積善堂抓藥。」
說到這,劉母憂心忡忡地看著君歌:「大人,可是這藥出了什麼問題?」
見她聽出了弦外之音,君歌卻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就是例行的盤問。」她頓了頓,「積善堂的藥比較貴,拜託我幫忙的那位公子專門交代了,讓我們把案子結了之後,多照顧一下少爺。」
她邊說邊笑,極為自然的將劉母手裡那方子從她手中順了回來。
「等晚點,裡面那位……」君歌輕了下嗓子,「裡面那位金大夫瞧了之後,看看是不是調一下方子,到時候我們在幫著再抓幾幅新的送來。」
聽見這話,劉母忙說:「這怎麼好意思?我們已經給幾位貴人添了那麼多……」
君歌伸手,將劉母的手握在手心裡,溫柔笑起:「就收下吧。」她說,「若覺得不好意思,等到少爺痊癒,再為他多畫些山水靜物,講講市井故事。」
劉母驚訝的看著君歌,看著看著,就留下淚來,哽咽到說不出話語。
兒子久病,她早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而今聽到這般暖心的話語,眼淚便如同穿線的珠子,停不下來。
蘇辰走到門前,對君歌衝著裡屋的方向揚一下下顎。
他什麼也沒說,但君歌明白。
金十三應該是已經有結果了。
裡屋,劉樂思仍舊昏睡在床上,金十三一臉嚴肅的為他蓋上被子。
她神色肅然的摘下手套,深吸一口氣。
「怎麼樣?」蘇辰問。
「毒入肺腑,但也不是沒救。」金十三說,「倒是怪了,這又不是什麼疑難毒症,只要對症下藥,不可能嚴重至此。」
「問題在於很可能並沒有對症下藥。」此時,君歌小聲道。
她上前幾步,將手裡的藥方交給金十三:「金大人瞧瞧。」
刑部大仵作金十三,本是孤兒。
為了活命,她拜師學藝,卻誤打誤撞,成了江湖上仵作門的親傳弟子,才有了金這個姓氏。
奈何幾百年前,開創了仵作門的大魏金氏的祖師爺,起名本領不佳。
導致後續的歷代掌門人如同被詛咒了一樣,給徒弟起的名字都十分詭異。
到上一代的時候,乾脆徹底擺爛,以數字排序了。
所以金十三,便是金氏仵作一派,這一代的第十三個入門弟子。
仵作門向來嚴格,醫毒雙攻是最起碼的要求。所以金十三對眼前這個毒,還是有八成的把握。
她看著手裡的藥方,端詳許久,點了下頭:「這方子沒問題,或者說,這方子本身就是解藥。」
聽到這話,君歌的判斷便有了支撐。
她將手掌攤平,掂量了一下那些白果和白芷的藥渣,沉聲道:「這是我在灶房,從藥渣里剛剛撿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