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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從容不迫

2024-05-09 22:26:13 作者: 少尹

  一件案子的案宗要想全面,從動機,到互相佐證的物證與現場,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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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鑫偷東西一定要有動機,沒有動機的案子雖然也有,但那樣的案件便不夠嚴謹,隨時有翻案的可能。

  所以三法司這麼多年以來,辦案力求完整完善,而動機則是這完善中,相當重要的一環。

  蘇辰挑了下眉。

  「原來從容不迫的君大御史,也會有想不明白的問題。」

  「都說蘇大人善側寫,對剖析人心這種事情您肯定比我在行,我估計我能想到的,你肯定已經想到了。」君歌咂嘴,故意感慨道,「難不成此案複雜到蘇大人也想不出答案來?」

  對這種往前十年日日都有的,極為熟悉的,來自君家的挑釁行為,蘇辰早已經練就了銅牆鐵壁。

  他看著君歌,點頭,斬釘截鐵:「不懂,不會,想不明白。」說完,在君歌詫異的目光中補了一句,「大人教我。」

  四目相對,君歌啞口無言。

  自己這是被反制了?

  就在蘇辰以為自己成功的扳回一局的時候,君歌露出無比同情的目光:「你這樣不行啊,年紀輕輕尚未娶妻生子,怎麼就不想動腦了呢?怎麼就躺平了呢?你讓六扇門那些忠心耿耿的屬下們,怎麼辦呢?」

  蘇辰:「……」

  他努力地壓下蹦跳的青筋,連連點頭。

  果然是君維安的加強版。

  他一口氣堵在喉嚨口,惡狠狠道:「看來君大人是準備好出嫁修養了。」

  君歌點頭:「等我找到我爹,我就老老實實回家相夫教子去。」

  蘇辰愣了一下,上前一步,稍顯焦急地問:「你成親了?你爹知道麼?」

  那模樣讓君歌一時迷糊,她轉過身,詫異地嘟囔了一句:「這和你無關吧。」

  蘇辰語結。

  確實和他無關,但他就是不爽。

  「你爹說讓我照顧你,這麼大的事情我有權知道。」他冷冷道。

  君歌「嘁」了一聲,淺笑,直接無視了蘇辰的話,從裡屋的床腳附近開始,沿著平時不被人注意的角落,仔細的查找著。

  「我爹讓你照顧我,你就天天想著把我趕回御史台是吧。」她兩手撐在地上,歪著頭看著地面,「可照顧的真周到呢!」

  蘇辰咬牙切齒,在門口來迴轉了三圈,憋了半晌,終於從牙縫裡擠出來幾個字:「你告訴我,我告訴你孫鑫的動機。」

  屋內格外安靜。

  屋檐上蹲著的柳南和更楊齊刷刷翻了一眼,聳肩嘆息。

  「就這,活該被維安拿捏。」兩人後背一僵。

  就見金十三不知何時也擠在當中,豎著耳朵聽了全程,連連咂嘴。

  「你們門主平日裡挺會來事的啊,怎麼現在看著跟個石頭蛋子似的。」金十三瞄了他們倆一眼,「還就八字和君家犯沖?」

  就見更楊點頭:「別的人不一定,君家看來是板上釘釘了。前世不知什麼孽緣,夠嗆。」

  他話音剛落,就見身旁兩人齊刷刷不知去向。

  更楊愣了一下,往下一瞄,正對上蘇辰殺氣騰騰的樣子。

  他後背一哆嗦,忙把腦袋埋進了屋檐下頭。

  瞧著聽牆根的都被「送走」了,蘇辰才深吸一口氣,靠在門框上:「你若是拋開『盜竊』這個先入為主的定義呢?」

  君歌手裡一滯。

  她直起身子,望向蘇辰。

  孫鑫的父親孫建,雖然算不上權傾朝野,但「門下省官員」這個身份本身,就能在京城裡小遮一片天。

  作為孫建的兒子,孫鑫沒有必要冒著這麼大風險,偷自己並不缺少的東西。

  可若不是偷呢?

  雖然未經允許拿走別人的東西,這個行為本身就是偷。

  但若是孫鑫的腦袋裡,連這個行為準則都沒有呢?

  他是作為劉樂思的常客、朋友,無意間瞧見了五十兩銀子,而後堂而皇之的拿走,並順手帶了一包不值錢的耗子藥呢?

  乍看之下不合邏輯,可若是拋開「盜竊」這個定義,結合劉樂思父母說的那些:孫鑫經常看望劉樂思,經常會買他的畫,號稱劉樂思是自己最重要的兄弟……

  若從這個層面,單純的分析拿走東西這個事件,蘇辰的話便很有道理了。

  「他並不覺得在偷。」蘇辰說。

  一個在極大的權利覆蓋下長大的,衣食無憂,想要什麼都可以被滿足的人。

  一個在百姓面前自覺高貴,一兩銀子的施捨就當成大恩大德的人。

  「這樣的人,天下都是他的,更別說放在面前區區五十兩,還不夠塞牙縫的銀子。」

  君歌思量片刻,沉言,「劉鑫甚至根本不知道為什麼他拿走這些不值一提的東西,還需要徵求別人的同意。」

  見她很快的理解了這點,蘇辰頷首:「這種人,挺多的。」

  「朋友」這個身份,本身只是親近象徵,但在這樣的人眼裡,卻「因為是朋友,所以他的就是我的」。

  他們沒有界限感,在不知不覺里侵吞著別人的私人空間。

  「這種人啊。」君歌笑起,「自己的東西往往是捂的最嚴實的。」

  她轉身往劉樂思廂房的方向走:「這是病,得治。」說完,又覺得可惜,「讓太子搶先了,我這人,最擅長『治病』了。」

  推開劉樂思廂房的門,看著在睡夢中痛苦掙扎,滿頭汗水的劉樂思,抬手攔了一下跟在後面的蘇辰。

  她帶上手套,認真道:「既然不是偷,他走的路線就不會藏著掖著。他經過的地方,留下痕跡的位置,也就會停留在顯眼的地方。」

  她頓了頓:「找那些犄角卡拉,沒有意義。」

  尋找證據和抓捕嫌犯一樣,本質上是一場貓鼠遊戲。

  反偵察的犯人,就要用更反偵察的思維。

  「你先前問過劉家父母沒有,那五十兩銀子是放在什麼地方的?」

  蘇辰下顎微揚,示意長案上散放的漆盒。

  「那四個漆盒當中的一個。」他睨著君歌:「本是一包碎銀,劉母就沒有放置在外,但那四個盒子原本是疊放的,後面找銀子的時候被人來回翻找,就攤開放了。」

  君歌身後的小柜上,放著四隻黑色漆盒。盒子表面光滑,乍一眼看過去,四隻沒有任何外觀上的區別。

  沒有區別,就意味著找的時候,每一隻都動過。

  每一隻都動過,也就每一隻都留有指紋手印。

  劉母留的有,孫鑫也一樣留的有。

  「這裡沒有灑掃,也沒有擦拭。」仿佛知道君歌要問什麼,蘇辰望著她說,「自樂思病重,劉家人都怕他著涼,你瞧著這屋子灰塵的厚薄,也知道這裡不怎麼開窗,更別提打掃。」

  「那……」君歌笑起,「這可謂是決定性的物證了。」

  蘇辰點頭:「可你怎麼證實那是孫鑫的指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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