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避人耳目
2024-05-09 22:25:46
作者: 少尹
林雪比賀書幸運,比秋生幸運。
只是她的幸運只能保護自己,卻沒有辦法保住自己愛的人。
當時,陳千南不僅毀了整個司記染坊,也毀了她情竇初開,藏在心尖的少年郎。
那個男人是秋生的親哥哥。
在陳千南以腌臢手段拿到了染坊後,秋生父母心灰意冷,雙雙自盡,只留下了相依為命的兄妹兩人。
司家少爺也走過與賀書相同的路。
他在東山擊鼓鳴冤過,上京告御狀過。
「但終究都是徒勞,他萬念俱灰,便也隨著他父母去了。」說到這,林雪抿嘴,按耐住壓抑了多年的恨意,話中帶顫,「可他屍骨未寒,陳家竟帶著聘禮上門提親。」
「我咽不下這口氣。」她說得那般平靜,平靜得像死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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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山鎮的大商賈不止陳家一個。林家是土生土長的大戶,做鏢局起家,財力雄厚。
這樣的林家,陳千南窺伺太久了。
對他這樣的惡霸來說,沒有什麼商業規則,沒有什麼協商共贏。
陳千南就兩個手段,他能夠碾死的,那就強取豪奪,省心省力的變成自己的東西。
他碾不死的,便換個招數,強行拉攏。
當時,林家知道陳千南背後一定有惹不起的大人物撐腰,所以在陳千南提親的時候,林家幾乎也到了危亡的邊緣。
他們不想同意,那就是龍潭虎穴,不願意讓女兒一身涉險。
可若是不同意,別說林家的女兒林雪了,可能整個林氏都會從東山鎮上徹底被抹去。
就在兩難之際,一個自稱青龍衛閣領的男人找上了門。
「他帶著一把唐刀,我無意間看到玄武二字。」
君歌一滯,玄武劍,是君維安貼身的佩劍,是作為青龍衛閣領的證明。
她知道,去找林雪的就是自己在尋找的父親君維安。
她正要追問,卻被蘇辰抬手攔住了。他示意君歌不要急,等林雪說完。
「那日,恩公隻身一人前來,敲開了林家的門。」林雪將蘇辰帶給她的那塊黑色的腰牌拿了出來,推到了蘇辰的面前,「他也帶著這樣物什。」
那天大雪紛飛。
東山鎮上行人很少。
君維安一身黑色緇衣,避人耳目地敲開了林家的門。
他好像很急,單刀直入的說:「要聽聽我的建議麼?」他笑起,「起碼能保全林雪和林家。」
林雪坐在東山鎮縣衙里,看著蘇辰,尷尬一笑:「說來慚愧,他的建議我幾乎沒怎麼聽,只聽到他說,會有人替我們殺死陳千南,我只需要與那個人裡應外合即可。」
如此,蘇辰懂了。
林雪只是出現在那時的最好的選擇而已。
她復仇的心,和米元思需要的走向不謀而合,所以她才答應嫁入陳家。
「也沒有那麼草率。恩人許諾,事成之後,官道仍舊由我主持跑商。」林雪說,「而且為了保障我的安全,給了林家護衛,也幫林家同陳千南談了條件。說來也怪,恩人似乎對陳千南十分了解,處處都能戳到他的痛點,讓他不敢說一個不字。就好像他已經盯著這個惡霸很久了。」
有利的條件,有利的幫助,這才使得林雪真正下定了決心:「我覺得,能行。」
對於世代經商,代代都小有成就的林家而言,陳家不過就是個暴發戶。
年過四十,膝下無子的陳千南,也漸漸覺得這些惡霸行徑有些力不從心。
他迫切的希望陳家家業有人打理,讓他躺著也能拿錢揮霍。
而君維安當時提的,便是這個誘人的條件。
他告訴陳千南,他會娶到一個精通商業的世家小姐,但唯一的要求便是不能碰她。
當時,君維安將袁一的名號搬了出來。
袁一,內侍省總管,閹黨的頭目。
他是天下不幸的源頭,是害大晉於水深火熱的最核心的人。
是挾天子令諸侯的大惡,卻也是陳千南為非作歹的靠山。
正因君維安是打著袁一旗號來的,陳千南才不得不同意了他的要求。
一個惡霸,比任何人都清楚什麼人可以惹,什麼人絕對不能惹。
「那年,恩人趕著回家,走的很急,此後只通過書信往來,再未能相見。」林雪說,「但他做的這些事,真正幫到了林家,幫到了我,如今我所做,也只不過是報恩而已。」
因為君維安的斡旋,陳府上下對林雪這個新婦恭恭敬敬,無人敢惹。
也確實如君維安要求的那樣,將整個商業都交到了林雪的手裡。
「陳家就是徹頭徹尾的暴發戶,無人懂得經營,全靠惡霸行徑,強行侵占。」
大字都不識幾個的陳家人,對於經商有道,懂得經營之術的林氏的到來,簡直是久旱逢甘霖。
「所以我才有機會將陳家背後那些人的名單,一一列舉出來,記錄在冊。」
她說:「我一直在等,等恩人口中說的那個,有一模一樣的黑牌子的人出現。」
可那之後,林雪等了很久。
陳千南沒有死,有黑牌子的人也始終沒有出現。
雖仍然有人與她聯絡,帶走她的名單,但卻始終不見君維安再來的身影。
林雪有時候也會覺得迷茫,不知道這樣的等待什麼時候是個盡頭。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林雪憑藉自己的商業手腕,在陳家站住了腳。
在陳老夫人的眼裡,她除了不與陳千南圓房之外,簡直是完美的。
她打著陳千南的旗號行善,給他銀子,不限制他出入青樓,讓他高高的飄到天上去。
她一直在等,等著君維安口中說的,陳千南摔下來的那一天。
「……所以,秋生的所作所為,實際上是個意外,對麼?」蘇辰問。
夜風微涼,漫天深藍中,點綴著幾朵血色的火燒雲。
星辰不見,府衙公堂特有的那股肅殺的氣氛,裹挾著林雪。
半晌,她點了下頭。
「我在陳家站住腳之後,便將秋生藏了起來,安頓了起來。」她垂眼,「這個姑娘滿心都是復仇,她比我激進,我擔心她壞了恩人的大事。」
「在陳家的時間越久,我越是能感覺到,陳千南身後的關係網,龐大的超乎想像,如果貿然行動,則必招災禍。」
「我懂,但秋生不懂。」她嘆息,「她太年輕,看不透這世間錯綜複雜,不理解為什麼自己的吶喊聲,細若螻蟻。」
「她以為,空手站起來喊冤,帶著那份決心,就一定能將手裡提著砍刀的陳千南打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