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暗泉水寒（下）

  曹夕晚後來也曾想，宋成明就是這樣的險惡脾氣，所以才會在失敗關頭，先手刃逼死正妻。

  他真的不知道妻子是無辜的嗎？

  可惜，她當時並沒想過侯府內宅的事，她人在東宮，倒是為宋妃反應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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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夕晚聽著宮嬪們要為惠文陛下殉節，立時警覺，陛下如此。東宮又如何？

  宮嬪們如此，東宮的宋妃又如何？

  改嫁的事，宋成明嘴上答應了。但無憑無據。

  宋娘娘還是很尊敬這個叔父的。

  因為宋成明既是家主，也確實為她鋪了一條由良娣而東宮妃，將來正位中宮的路。

  

  作為叔叔，一切以家族為上。娘娘的性情也是如此。陸秀雲悄悄找她擺平這事。她得辦得妥妥噹噹。

  她當時一尋思，順手推開一間女官房門，瞅了瞅椅上驚呆的范石榴。

  她拉著南康侯進了范女官的房間，理直氣壯在桌上鋪紙，道：「侯爺你寫個條兒，給娘娘，說同意她改嫁。」

  「……」宋成明忍著氣，被她推到桌前，他坐著不動。

  她威脅：「不寫，就拉倒。」

  帶小孩子這種拖累全家的危險活兒，又辛苦累人，以為她真的愛幹嗎？正好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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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石榴本來在房中做針繡，眼中帶怒瞪著曹夕晚，此時一聽是為了宋娘娘，連忙過來倒墨遞筆。

  他拒絕，閉目不語。

  曹夕晚多的是法子治他。

  他這兩三年處處整治她，突然一朝大變，看清局面願意向她磕頭賠罪了，他還指望有什麼條件可以不答應？

  以為當忠臣是這般容易做的？笑話了。

  她想了想：「行，侯爺你累了。我冒用你的筆跡寫，得兩封，一封給大小姐，一封給二小姐。對了。你帶私印了？」她假假地問，一抬手，手裡就是他腰間的私印囊兒，「嗯，齊全了。」

  宋成明無可奈何，她長在外書房，早就能模仿他的筆跡。她也確實能幹出來。

  他只能提筆，自己寫。

  她還在旁邊叨叨著：「也不用說改嫁。就說隨便她們。對了，千萬得有錢財傍身。不要被親戚騙走。就算是趙王或是世子。也未必不會騙錢。對了。男人的情話兒千萬不能信。別管他們敢不敢謀反，個個都精著呢。」

  范女官悄悄地扯她，讓她閉嘴，不要把南康侯氣死。

  她冷冷地心想，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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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陵里，封小楚帶著傀儡小光，摸黑找路。

  她是沒有辦法，只能把曹夕晚給她的隨身藥丸子，讓小光吃了一丸。這丸子裡曹夕晚自己做的，按柳如海的藥方子加了一點碧珠粉末子。

  「神藥。」她當時在家裡一邊搓丸子，還一邊得意揚揚，「我以後真能做坐堂大夫，也說不定。」

  「……」這人，和她嘴裡天天淘汰的不靠譜親爹一個德性。這藥能隨便給活人吃嗎？

  封小楚自己都不敢吃。

  所以她給了小光服用，否則小光根本無法離開隊伍太遠。

  因涼國公每天一醒過來巡墓，聽到他的吼聲，傀儡們就會排隊聚集。

  但封小楚不敢一個人行動，被發現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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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小楚好不容易帶著小光，找到了曹夕晚說的皇陵暗溝，她沿著暗溝走著，走了一間石室。

  「咦？」居然是死路？

  這是皇陵暗河的出口嗎？

  她摸著石室的門、壁，模糊看著室壁上的壁畫，壁畫下的溝渠雖然寬大，但水流細細。

  外面的人根本游不進來吧？

  這時，就聽到了壁後的機關在響，溝里的水流突然涌動，水變大了。

  她伸手一探，好寒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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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夕晚一算時辰，又站進暗泉里試了試水深水淺，覺得現在進墓的時機不對。

  她閒著沒事，不由得心情激動。

  難免便挺胸叉腰，在霜風清松間，高歌一曲。

  「哦哦哦哦——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這怪聲在山間傳遍，百福兒看到自己手下的幾個綠袍傀儡突然開始在原地亂走，而一二里外的祭壇。

  聲音放大，正在對峙的兩邊傀儡們突然開始變陣。

  馮均卿的傀儡在原地打轉。

  而南康侯帶來的幾百傀儡被怪聲指揮著，自行變陣。

  「這是，碧影傀儡陣——！？」

  馮均卿看到南康侯麾下的傀儡們突然亂走，漸漸變成十二人一組。

  他們開始變幻位置。似乎想結成大陣法。

  「並沒有人指揮。」馮均卿一眼就看出了端倪，對面錦衣衛的嚴氏兄弟同樣驚駭不已，現在這些傀儡完全不是他們在指揮，嚴人鳳也不禁向侯爺稟告：「侯爺，居然是，碧影傀儡陣！」

  南康侯愕然，雙方為首幾人雖然聽到了曹夕晚的怪歌聲，但都驚疑不定，都看向了另一面立著的碧影宮主蘇錦天。

  他哼了一聲。

  羅生姬悄悄問：「你和那個青羅女鬼說好了，打不贏就耍賴皮用陣法打群架嗎？」

  羅素拍了孫女兒一下，讓她少胡說。

  羅生姬很委屈，本來他們這一邊人少，雖然都是高手，但手下沒有傀儡。看著就勢單力薄，蘇錦天就避到了南康侯側面。

  馮均卿拉出了五百人傀儡。另外秦王府府衛、道士們又有二三百人。

  南康侯也有二三百錦衣衛，又是幾名老太監控制著的二百傀儡。人數難免處於下風。

  但馮均卿依舊沒料到，自己這邊的傀儡們同樣練過三才、四象、五儀、六合陰陽的各種陣法，轉眼間依舊就會一敗塗地。

  碧影傀儡陣，簡直是為傀儡們準備，剛一出擊對陣，便殺掉了十幾名對手，橫掃而過。

  南康侯大喜，喝令：「殺光他們！」

  馮均卿一聲高唱，高聲頌著無相龍虎經。

  驅傀儡的宮中老監們，同時噴出一口血，他們手中各自一柄小金鉦敲響，維持著陣法。

  小太孫感覺到自己胸口的玉笛也在微微顫動。

  雙方斗得不相上下，馮均卿身邊的秦王府衛死士怒指：「若不是你們暗算了我們南來的高手，殺了我們秦王陛下！秦王早就帶兵進宮登基了！」

  嚴人鳳亦是大怒，反罵：「若不是你們卑鄙，這些年引我們先去和趙王斗，和姦細勾結，幫趙王暗算了侯爺派出去的幾批錦衣衛，上千的兄弟死在外面，若不是你們壞事，趙王怎麼能攻進京城！」

  「舊帝他不辯賢愚，就應該讓位！」

  「秦王難道有什麼了不起的才幹？惠文陛下是太祖所立的嫡支正統！你們這些反賊！」

  風聲陣陣，蘇錦天的十二名師弟妹們，終於趕到：「師兄！」

  南康侯大喜：「來得好！」

  蘇錦天瞥了南康侯一眼，心想，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侯爺就是中了馮均卿的計！

  此時，曹夕晚的怪聲也拔高了起來。

  她躍上松巔，漫聲唱道：「無事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

  沈霜天和小喬對視一眼，十二人結陣躍出，落在皇陵天地祭壇中心。

  二百名傀儡們同樣結陣，終於組成了魔宮大傀儡陣。

  「妖愛卿，是在用妖法嗎？」小太孫驚嘆不已，問身邊的沈延。

  沈千戶暗暗琢磨，妖愛卿？殿下是在指青羅女鬼吧。難道不應該是鬼愛卿？

  可能小太孫還分不清妖怪和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