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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娘家兄弟(下)

2024-05-09 19:48:42 作者: 西山微

  南康侯府的門房是新擴建的,兩間大倒座,連著一排廊屋是僕人房。

  因為侯爺新婚,烏漆的橫樑,雙寮的綠漆窗還貼了大紅雙喜字,簇新厚氈子在門房掛著,著實擋風。

  這大冬天下雪,門子要聽到外面吆喝,才出去看看是不是來了拜客。

  輪班守門的家奴里倒有五六個是安插的老練番子。

  他們隨意散坐著吃茶,中間大炭爐子燒著,又吊著提梁錫茶壺,劉小旗打進門就打量過了,這屋裡的番子個個都眼睛利,手上硬,經驗多,為的是防奸細潛入府中行刺。

  另外,他們也在早晨會輪班跟馬,送侯爺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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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他們原本都是曹夕晚挑出來的幹練人。如今在秦猛手下。

  這門房裡的茶水、茶食,難免就比別府上更豐盛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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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二狗是曹夕晚的伴檔兒,早和他們熟悉,進府也容易,他和劉小旗坐著各自吃茶,在角落裡悄語著。

  「各府里,都搶著下貼子請柳大夫。哪裡來的謠言?敢說他是個野郎中?」

  毛二狗心裡門清,王太太雷娘子和柳大夫的曖昧緋聞,怕是發了。但他瞧出來了,劉小旗並不知情。

  劉小旗大咧咧:「我妹托我在衙門問一問,我就問唄。」

  前兒六太太打發了人,問娘家兄弟,說柳大夫進京城之前,是不是設仙人局行騙的混子,劉小旗和妹妹最好,得了這差事,在衙門打聽來打聽去,發現是撞到碗裡了。

  原來是劉家姻親陳千戶,他在管著王老檔家的事,他連忙找親戚打聽,請了那邊陳家大舅爺吃酒,陳家大舅倒說,如今這事蘇錦天蘇百戶也問了幾句。數他知道的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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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二狗一聽,也笑了:「難怪,我還納悶,六舅爺你倒往曹娘子這裡來打聽。」

  「可不是?我們蘇百戶再不管這點瑣事的,這我還不清楚?」

  劉小旗在蘇錦天手下做過校尉,一聽就明白。蘇錦天懶得瞎打聽,別人又指使不動他。怕是府里曹娘子讓問的。

  他便索性一大早去了五城兵馬司,找毛二狗搭話進府里,輾轉請麻婆婆知會了曹夕晚。說他妹六太太擔心呢,怕是個賣假藥的野郎中,曹娘子要是知道底細,和他妹妹說說。賣假藥這三個字,是他自己填補的。毛二狗一聽就知道,劉小旗不知道內情,六太太也沒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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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夕晚弄了一個送首飾的由頭,來見六太六,心裡想,可見得六太太雖然夠莽的,但也細心。

  不會說什麼柳大夫和王太太雷娘子有私情。

  門房裡的毛二狗同樣心裡有數,當然也守著規矩不提。

  畢竟,各府內宅被窩裡能說一嘴的雞零狗碎多了去了,何必一定提這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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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勞煩曹姐姐特意過來。」六太太劉羽兒,連忙笑著,又聽得丫頭說,柳如海開方子一劑而愈,端的好神醫。她的疑心少了一半。

  尋思著,她得親眼看一看。她方才只看這大夫的背影,沒看到神情五官,是奸是善,她還是不放心,得相一相。

  萬一這勾引好友雷娘子的賊子,真是個卑鄙小人。她可是不客氣的。

  曹夕晚光看神情,就能看穿六太太要在這偷窺的意思。

  她便不礙她的事,她笑著起身,說要去青雀、翎花房裡說話,抄幾個新鞋樣子。

  六太太連忙笑道:「我和成鳳說好了一起練刀。你們去玩,青雀,好好陪著你晚姐姐。對了,叫翎花把這首飾仔細收起來,明天要戴。」

  等丫頭們人影一去,六太太便提裙走到簾後,從簾綖里看到柳如海側影。

  他取下六枚銀針,收進藥箱,臉一轉被她看個清楚。

  劉太太不由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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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曹夕晚所料,柳如海的長相氣質,她曹夕晚雖然不大喜歡,但別的女子就未必。

  六太太一看,這柳先生如此年輕,一身青錦出毛袍兒,在門廳外的飄飄細雪中,他眉似遠山,眸斂春波,畫上的人兒似的。

  她不禁也暗暗納罕,這就是雷娘子說起的那位野郎中……不,世家名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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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太太劉羽兒性情爽朗,和六老爺成婚不過一年,夫妻和睦。

  她更不傻。

  如今一看這柳生風采,她才明白,難怪方才曹夕晚含蓄說起:「柳大夫?他要說門好親倒也容易。」

  這話沒錯。越是如此,六太太也為好友雷娘子可惜。

  若不是雷大人下獄,雷娘子未必就配不上這位柳公子。

  她聽說。柳公子對雷娘子也頗為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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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夕晚坐在丫頭房裡吃茶、吃果子。看青雀、花翎描的鞋樣兒。

  這兩個丫頭。也跟著六太太,去過太太房裡。而且還在茶房附近玩耍說話。

  「絳河,我們常說話。她嘴可多了。說得我一愣一愣的。」青雀同樣嘴碎,居然自承不如絳河。曹夕晚笑得不行,她拿起一張半透的薄紙樣子,看上面的花紋,便覺得要寫幾個字才吉利。

  「你要?」青雀問。

  「我爹娘要呢。」

  「那成。我替你做。福壽如意的字樣好不好?」

  她連忙點頭,一再地謝過青雀和翎花,把她們的活計好好誇了一番後,才笑著:「我們太太陪嫁里幾副好瓷品,不是親近人,不拿來用的。」

  「正是這話呢,上回我們太太去正房頭一回吃茶,三太太拿出好一副碧綠松葉斗笠瓷,說是宋代建窯的。我們太太說,三太太愛收集建窯官瓷。」

  「六太太有眼力,我們正房插梅的那隻冰碎天藍盞兒,你看到沒有?」

  「看到了,看著比玉器還剔透,尤其那一隻,府里未必有呢。」

  丫頭們絮笑著,曹夕晚沒聽出有什麼問題。似乎只知道太太瓷器珍貴。

  下回來拿鞋樣子的時候,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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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雀把話說長了,就活潑起來,怪她不常往內宅里來,只在外書房。

  「我哪月沒來,遇不上你。你那時和花翎都在針繡房裡,四小姐要出嫁,只愛你們的針線。你們忙得哪裡有空理我?」

  青雀笑個不停,也不怪她了。倒是方才在小坐廳里聽了曹夕晚與六太太的話,便也半吐半露說起了那位柳大夫,嘰咕了好大一段話。

  曹夕晚聽在耳中,便明白了。

  柳如海,這真是獻殷勤獻得叫人懷疑了。

  這小子早早去牢里看了雷老爺,又去雷家,把一家子祖母,太太、兩個兄弟兩個姐妹全都請了診,連嫁出去的一個姐姐家也沒有放過。

  曹夕晚聽到這裡,再想想,柳如海像是專盯著墳場裡的病人。她心裡突然一驚,二老爺和六老爺,不也是病人?

  雖是像侯爺的障眼法,才請柳如海給兩位老爺診脈,但柳如海卻順水推舟了?這就不一樣了。想到這裡,她也不禁找個藉口起身更衣,獨自出了丫頭房。

  她提著裙,踏著亂瓊碎玉,她悄悄來了小坐廳。

  豆青簾邊的六太太被她抓了個正著,嚇了一跳後,紅著臉。

  她蹲著,悄悄揭帘子偷窺。

  六太太頓時淡定了,連忙也窺著,六太太心裡想,曹娘子走路都沒聲音兒,她哥哥兒去年就托她打聽,曹娘子是不是在閉關修煉呢。他可是押了衙門小賭局的,賭曹娘子最多三年就要魔功大成。

  女魔頭曹夕晚這一看,卻是微怔,柳如海神情與外面不一樣。

  在群房後巷裡,他一向閒散逸雅,唇邊常帶三分笑,青衫白巾,沒事就穿著一條藍布大圍裙子呼呼打掃院子,偶爾給她家送個醬肉麵外食,出個診都溜達著,像是天氣正好,宜茶宜花,宜閒著沒事亂逛。

  此時,他卻大不一樣。他長眉凝重,手中一枚小小銀針舉重若輕,不拘言笑,僅僅是一個站姿,就少了閒逸,平添了三分溫雅莊重的氣質,叫人一看就系出名門。

  她下意識抬頭,看向了劉羽兒,嗯?柳如海裝成這樣,像個正經人,他這是知道六太太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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