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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侯爺負心

2024-05-09 19:48:14 作者: 西山微

  二門外的曲廊上,碧磚鑿花。

  連城候在了拐角廊上,果然,裡面有小丫頭跑來遞消息:「好險,二管事,剛才太太罵曹姐姐呢。陳媽媽請太太走了。」

  連二管事一笑:「去哪裡了?」

  「老太太那邊。陳媽媽也去了。」

  

  連城微點頭,好,太太走了也罷,免得和青娘子吵起來。侯爺為難。

  至於今天的事,要緊的是把太太心腹的陳媽媽支走。

  原來侯爺召曹夕晚去外書房見柳如海,逼得連二管事使了個巧宗兒。

  他把府里來了好女脈大夫的消息先透給老太太,老太太盼著侯爺有個嫡子,自然想到,要叫這正房兒媳婦來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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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二管事遠遠已經看到了青娘子,按她的習慣必定出內宅要到二門春波廊上走,沒料到,她在廊口像是睜眼瞎,沒看到他,她扭頭岔到叉廊上,飛也似地地溜了。連城目瞪口呆。

  她這是嫌棄誰?她不見侯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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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如海在外書房,陪宋成明說話,聽得雪粉卟卟地打在雙層寮窗,屋裡地龍兒燒得溫熱,他覺得有些干,取了薄荷藥油的碧玉瓶兒在鼻子前嗅了嗅,又送了一瓶給宋成明。

  等了好半會兒,不見曹夕晚的人影,倒是宋成明問了他不少在北邊燕京城的事,他一一回答。

  「趙王府,周王府都去過了?」

  「是,周王有志編寫天下醫書,學生豈有不去之理?趙王府中的老奶媽,原是我家姻親舊人。她在趙王府中已經出家為尼,需得去請安才是禮數。」

  「……我記得是……程氏?你們柳、程兩家世代聯姻。」

  「正是這位老媽媽。論輩份是學生的姨祖母。」

  絮絮說了不少舊事,又提了朝事。

  宋成明委婉說起,陛下並沒有削藩之意。

  柳如海不動聲色地聽著。果然,突然召他進南康侯府,是為了讓他傳話給九邊藩王?

  待得連二管事回來,帘子一揭,寒氣侵入。柳如海眼風瞟過,微有失望。他並未從這管事身後看到曹夕晚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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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夕晚只是守著內宅的規矩,做一個好丫頭,誰沒事和二門外的管事打交道。

  這不好。

  她回家還和爹娘說:「太太讓我吃茶,吃糕兒,但還沒有給我差事。」

  她爹居然說:「甚好。不要和那個細柳為伍,她一個外來人哪裡比得上你。」

  她翻白眼。

  不行,必須要氣死太太。

  就這樣在家裡又養了幾天,她打算再去府里去嚇嚇太太,但就是這幾天,府里暗暗地就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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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書房裡,侯爺下衙本是約了和柳如海說話,為的是自己庶子天生體弱的毛病,需要調理。

  柳如海本來就起了疑,回春堂里的馮大方擅長小兒方,難道不應該請他?

  於是,柳如海聽得侯府來貴客的消息,故意遲了遲。

  南康侯爺有貴客,連忙去了前堂。

  外書房裡,秦猛值守。

  突然前堂方面有了吵鬧聲。腳步聲,他仔細一聽,像是還有丫頭小廝兒在哭,在說侯爺遇刺。

  秦猛大驚,急向前堂趕去。

  在他離開後下一刻,一個瘦弱的小孩子,華服金圈,居然獨個兒跑到了外書房。身邊連個丫頭婆子都不見。

  「爹?」

  小兒呀語,庶子宋妃玉推門進了外書房,好奇地在父親南康侯的書房裡轉了轉,似乎聽到有人說:「小公子,去摸書架後的按紐,能打開的。很有趣。」

  他看向一整面牆的紫檀木書架,跌跌撞撞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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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得乳娘驚慌地尋過來,就看到小公子跌坐在書房外,在折花折草玩兒。

  乳娘見得外書房無人,侯爺不在,連忙把小公子抱起,哄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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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這間不容髮的時間裡,下一刻,秦猛回來了,戒備地把里里外外都察了七八回,前堂根本沒有刺客。只是進京城的藩王唐王爺親至,要與侯爺比試刀劍,畢竟少年時也曾經一起在武學學劍。

  秦猛心知是計,那哭聲、喧鬧聲分明是口技偽裝做出來的。

  但眼下根本抓不到人,拿不到證據。

  他看著外書房書架,這後面有密道,青羅女鬼守了十多年守在此地。

  她是怎麼應付這些詭計與危險的?

  他進侯府後,每夜都能看到外書房的梅林梢頭,她似月魂幽幽,青影飛鴻。

  在京城的詭密兇險中,唯有她,雲淡霜輕,如詩如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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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花堂。

  如詩如畫的曹夕晚在叭趿嘴,咬糕兒,認真地養病做呆笨人。她又來見太太,可惜太太和陳媽媽都不在,嫣支笑嘻嘻,拉著她回丫頭房裡吃茶。

  「什麼,小公子來見過太太了?」

  「對,就大前天。你見過太太后第二天。本還說天天要來的。沒想到,侯爺說小公子病弱,讓他在自己院子裡養。我們太太便罷了。」

  「……」

  她沉吟著,這不對勁。便悄悄問:「侯爺還和太太吵了,為細柳?」

  「聽說是。」

  因為細柳,侯爺就生了太太的氣,所以請大夫也不請回春堂的馮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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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吃完茶出來沿廊而行,把兜帽兒放下,順手拍去披風肩的雪末。

  她認真回想這一天的事情,她在各房太太小姐面前請安,打聽消息,種種線索。太太現在還沒有管家,庶子也不在太太膝下養。這些細事兒如幽府屋角的蛛絲串結,千絲萬縷。

  一切,皆證明侯夫人被南康侯所疑。

  侯爺似乎和太太吵過嘴。為了細柳。細柳真這樣得寵。她覺得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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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到了二門前的碧磚鑿花廊上,這一回被連二管事抓個正著。

  「侯爺叫我?」她詫異問連城。

  「許是讓你也請個平安脈。」他笑著,若不是連城,換個人多半要懷疑曹夕晚是不是懷孕,侯爺悄悄叫看個脈。

  所以,這事兒,是不能叫侯夫人聽到的。

  「我不去。」她細一思量,「柳大夫就住在周家。我和他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犯得著特意去見?」說完,她更詫異,壓低聲音,「他是奸細。侯爺明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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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二管事笑了,他擺擺手做個手勢。

  她愕然,這意思是侯爺心裡有數?以往宋成明防備刺殺,就算是那些混日子的奸細如柳如海,也不可能接近宋成明。

  她如今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淡笑向連城施了一禮,轉身就準備回家。

  好冷,她要回家去烤火、吃燙鍋兒。

  連城苦笑,他可是過來請她去見侯爺的,她像是全忘記了。

  病成這樣了?還是她早料到,陛下看到叔王們要謀反,遲早還是要讓南康侯在中間找人傳個話,安撫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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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廊盡頭來了一個菸灰銀的朦朧人影:「曹娘子。」

  她和連誠同時一驚,回頭看去。

  廊邊新上色的碧漆楹欄,鑿開的粉色蓮花碧色磚,這條廊名春波廊。

  廊盡頭走來一位菸灰銀襖兒的老媽媽,她斑白髮髻,素潔臉龐,筆挺而又熟悉的身影,她雙手攏在了寬袖子裡。竟然是侯夫人跟前的陳媽媽。

  「太太讓你,明兒早上進府來。」

  「是。」她陪笑應聲。

  陳媽媽看了連二管事一眼,微點了點頭,回身而去。

  連城頭痛嘆口氣,陳媽媽知道就是侯夫人知道。侯爺讓他暗地裡讓青娘子診脈。侯夫人多半要起疑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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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夕晚幸災樂禍一歪頭,悄聲對連城說:「細柳那事,誰傳的?侯爺為了細柳和侯夫人吵架?」

  連城瞅她一眼,不語。

  「侯爺讓傳的?」她又問。

  「……」

  她看連城一聲不吭的,她心裡就拿定了五分。

  「細柳是番子?」

  「不是。」連城訝然。

  「那侯爺又有新相好了?不應該呀?」她費解地問。這樣明擺著要讓全府都知道侯爺寵愛細柳,這是為細柳抬身份。

  連城笑了:「你打聽這個幹什麼?」

  「討好太太。」她慎重解釋,「人人都說我閉關修煉,我打算向太太討個賞兒。才能更進層樓魔功大成。」

  連二管事一愕,笑著走了。走了幾步又知道上當。

  他回頭一望,果然曹夕晚已經走出七八步,回頭看著他笑。

  他知道她是不肯去外書房見侯爺,只能喚一句:「明兒早上,先到我這邊來,有正事。」

  「知道了。」她想,連城是侯爺的人。防著她是太太房裡的人。一發現她在打聽侯爺的新相好,就不叫她去外書房了。

  細柳嗎?

  她望著廊外的飛雪,一如多年前,燕京城紫竹橋百戶所之外,漫漫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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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如海本來準備去瞧瞧小公子的病弱,反是侯爺改了主意,居然讓他先去了二老爺房中診脈。又說六弟那邊似乎也有小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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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如海倒是鎮定如常,只要進了侯府,給誰看病不是看病?

  今天能讓他這個丁字檔的細作進府,與侯爺面談,他當然知道,宋成明絕不僅僅是為了替新帝陛下傳話。

  一如他柳如海,進南康侯府里,也不僅僅是為了查清趙王瘋病是否為南康侯派人暗算。

  只不過,青羅女鬼倒是完全不見蹤影?完全不到宋成明跟前來。柳如海想。

  她是太傷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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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城引路,柳如海往二老爺房裡去,還要去六老爺那邊。

  而完全不被侯爺惦記的是五老爺。

  五房所在的竹園裡,五老爺好道,常年請了一批道士設壇頌經,故而竹園就在東南角上,出角門臨街。道士們算是可以從這個角門獨自出入。

  聽到侯爺先不讓柳如海去看庶子,道士幾個隱藏在暈暗的丹房裡,暗影幢幢,他們赫然就是想奪取侯夫人佛像,又弄出【有毒】字條的幾個黑影。

  道士一人冷笑道:「秦猛一報外書房出事,宋成明馬上就懷疑了自己兄弟,讓連城去兩房看看動靜。」

  反而是一心修道的五老爺,宋成明沒有太注意。

  「錯了,是宋成明與樓淑鸞夫妻為了佛像爭吵離心了。」另一個藍袍兒道士低笑著,「佛像就要到手了。」

  「什麼?」幾人驚喜同問。他們完全沒聽到這風聲,恐怕全侯府都不知道。

  「宋成明想用長生丹給曹夕晚治一治病,樓夫人拒絕了。」

  「咦?南康侯居然還算有良心?」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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