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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鏡花水月

2024-05-09 19:48:10 作者: 西山微

  陳媽媽突然咳了咳,出房前回頭冷盯了細柳一眼,細柳不悅但只能悄然從簾後離開,轉頭就出了房。又不關她的事,她倒要看太太怎麼收拾這曹氏青羅。

  都說一年後,她要做給侯爺姨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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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花堂東廂里。

  侯夫人與曹夕晚重逢,侯府碧檐朱窗外,霧雪飄揚。

  太太手裡端著官窯青瓷茶盅兒,玉指欺雪,粉面帶笑,眸光卻是冷淡。她打量著曹夕晚,仿佛從未見過她。

  曹夕晚正把幾個陪嫁丫頭細細看完了,問雪圓臉嬌憨,雲柱眼神清冷,兩個丫頭皆是一身成親時新裁綠地五花錦襖兒,是樓府專為她們四個裁的。僅看站姿,她便知道這二位都是普通女子。

  帘子輕揭,腳步悄碎,茶點的香氣入鼻,又一個細長臉,粉底五花襖兒的美貌丫頭進來,手裡托著四碟兒茶點,還冒著白氣。

  粉襖兒丫頭沒看曹夕晚,對著侯夫人笑著:「陳媽媽一進府,別的且不管了。見天守在小廚房,奴婢還想陳媽媽最嘴饞呢,轉眼她就叫小廚房裡蒸了新樣熱糕兒。以往太太倒不時常吃的,打發奴婢選過來,太太先嘗嘗。」

  曹夕晚一瞥,是太太陪嫁的第三個丫頭絳河罷?

  不見蹤影的只有細柳。

  絳河的步子輕盈,裙角似雪花旋飛,口齒又伶俐。她狹窄的鳳眼兒,容貌不及問雪的圓臉大眼睛可愛,叫人注目,不如雲柱的身段好有氣質,讓人眼前一亮。但絳河一派天然,未語先笑,叫人生出好感來。

  絳河回頭瞥了曹夕晚一眼。

  暗忖這新糕餅兒,原不是太太愛吃的。難道是為了這曹丫頭?聽說是侯爺托太太照顧的通房?

  陳媽媽也太小心了些,這樣,豈不倒叫這府里的丫頭小看了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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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絳河機靈適合做暗樁子。就是嘴太多。曹夕晚想,在柳如海家裡做工的霍大姐,年輕時就應該是絳河這樣子。怎麼改也不如洪大姐那樣天性老實沉默。

  但絳河,看著也是個沒練過的普通女子。

  「太太,這位就是曹姐姐了?」

  「可不是她,又是誰。」侯夫人含笑,張嘴吃了一角丫頭餵來的熱糕兒,捻了一顆炒果兒。看來太太最喜歡這絳河。

  曹夕晚確定這屋子裡,沒人會突然撥刀對付她。便乖巧地站著,一聲不吭。

  腦子裡卻轉得陀螺似的,怎麼不見細柳?

  侯夫人身邊有一個練過幽冥九變的婢女。她還記著呢。不親眼看看就無法確定。

  其實她半點不相信侯爺當初在紫竹林的掩飾,說太太不練。但如今突然冒出一個新寵細柳,也許侯爺當年說的是真的。

  侯夫人這樣的千金小姐不練這些,是個婢女在練。

  難不成,侯爺一箭雙鵰,既看中了小姐也看中了丫頭?

  這也太不給侯夫人體面了。

  雖然侯爺薄情心狠,她早有預料。但也過分了些。

  這大宅內院的分寸沒把握,好還想享齊人艷福?侯爺就是個蠢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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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正覺得宋成明是個蠢貨她以前嫌棄他年紀大不俊俏了不想婚嫁,她真是太聰明,發前人影輕步,丫頭問雪走到屋外,雙手握了黃銅盆進來,又看她。

  她有眼色地上前接過盆,問雪便在外面從婆子手上提了壺,加了些熱水。

  曹夕晚規矩地把銅盆兒送到侯夫人面前:「太太洗手。」

  一抬頭,侯夫人的眼神莫測,三個陪嫁丫頭都在似有若無地打量她。只有一個嫣支眼帶擔心。曹夕晚便看明白了,太太似乎不僅是非常討厭她,還防備她。

  為什麼?

  她詫異地想,她進府里來,沒提過侯夫人的陪嫁佛像吧。

  為什麼防她像是防賊呢。

  她沒打算偷,只打算好好辦差,侯夫人一高興就把佛像賞她了。

  侯夫人嫁妝多,一定不窮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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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淑鸞並不是普通十幾歲就出嫁的女子,她玉面桃腮,富貴牡丹。

  她浣了手,接過丫頭遞來的巾子拭手,瞥過她腕上的十八子琉璃珠,知道價值不菲,便笑道:「老太太說你有孝心,近來也專為老太太抄一卷佛經供奉,佛經讀了可有進益?」

  「回太太的話,大夫說對我的身子有益。」

  「哦?」

  樓淑鸞抬眸,細一打量,這傳聞中的青羅女鬼,鵝蛋臉,肌膚水嫩,雙眸清亮,一雙黛眉綠似遠山,身段兒妖嬈。

  狐狸精!侯夫人低眸思量,看著不像是侯爺說的積勞成疾有重病,不可多思多想,只能養著?

  「當她是個不機靈的普通女子。但凡費事費神的事,不要叫她。她若是看著笨一些,也不理會她就是了。」

  侯爺是這樣說的。

  本來,樓淑鸞也暗中得到消息知道她廢了,想早些召她進府里來做教養嬤嬤。三倍的月錢,在府中養老。

  但侯爺竟然花了無數銀兩尋醫求藥,去救這賤人。

  白費了她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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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夕晚看著太太洗手,微抬眸。

  她散功之前,曾經在一堂春吃酒的時候被下藥,陳媽媽幫了她避開。歷來這種被下毒的事她經歷多了。本不放在心中。但如果她被下毒與假死的戰百刀相關就不一樣了。

  侯爺也許還沒有察覺,這位侯夫人其實與戰百刀有七拐八折的關係。

  一如,石明娘居然是戰百刀的師嫂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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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夫人洗完了手,曹夕晚轉身,雙手陪笑把盆遞過去,問雪接過了盆。

  侯夫人看著她謹慎,幾乎不像是陳媽媽在外面打聽到的青羅女鬼,若只是個普通侯府丫頭,也沒有依仗功勞的輕狂模樣。但她心裡也愈發生了疑:「聽說你會武藝?」

  「不敢說會,只跟著辦差時,不誤主子的事兒。」她低頭說著。她琢磨著侯夫人的脾氣,壞脾氣似乎改了?當初見面時,她還以為侯夫人因為練得不如她,嫉妒她呢。有些番子在修煉中移情變性,確實會如此。

  「……你練成了幽冥九變又如何?」樓淑鸞看著盞中的茶,冷笑心想,「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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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喚你進府,也是聽說你懂些醫理。我身邊正需要一個懂藥的大丫頭。許是你也知道,我成婚的年紀大了些,身子要調理,事事要小心。」

  「是,太太的身體看著康健。但小心總是應該。」

  她順著侯夫人的話風說,樓淑鸞卻是冷笑:裝,你就裝。

  當她沒打聽過,她就是這副呆呆的蠢丫頭樣子,在京城長街,疾如雷霆,一劍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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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宅。

  雪嫌春晚,飄飛如花。

  柳如海一襲青錦襖兒,外披青緞子兜帽披風,衣領出著一圈暖暖白狐毛,襯得他直鼻紅唇,面如冠玉,

  這大衣裳與披風,皆是平南伯送的。

  他依舊背著黃木診箱,被連二管事引著,進了侯府的外書房。

  廊外臘梅成林,雙層寮窗上梅枝橫斜,玉雕花綻。

  揭開暖簾,便是微濃的暖氣襲人。

  幾枝新鮮黃玉折梅立在青瓷大瓶中,清姿幽香,讓人心神一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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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成明雪蟒袍,一品束腰透雕玉犀帶,他負手轉身,雙眸神光一亮,看到柳如海便訝然道:「你是——柳小公子?」

  「正是學生。」他亦拱手,「宋大人。多年不見,風采更勝當年。」

  宋成明撫掌大笑不已:「在平南伯府里,聽說有好脈息的大夫,難得一見。便請了過來請教。萬沒料到是當年故人。」頓了頓,又命,「來人,去喚小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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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如海倒是暗中吃了一驚,原來侯府里生病的不是侯爺?

  而是曹夕晚?

  他接到南康侯的貼子時,竟然半點沒有看出來。

  他不動聲色掃了宋成明一眼,難道南康侯也起疑了?

  ——她突然散功,也許是屍毒症。

  中了屍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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