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失竊(修)
2024-05-09 18:16:42
作者: 喬方
「是的,不敢。我害怕,彩環的今日,就是我的明天。」
「不可能。」他是蕭懷瑾,斷沒有讓自己的女人擔驚受怕的道理。
這和愛不愛沒關係,便是阿貓阿狗,只要是他的人,斷沒有被旁人傷害的道理。
「這是事實。」
最後一杯毒酒灌死她,一刀送她歸西的人,就是他蕭懷瑾。
這是命中注定,不因個人意志而轉移。
蕭懷瑾還想多問,但此時惜遇追出來,為阮雲棠送溫水,打斷他們的聊天。
「姑娘,咱們走吧。」
她跟著惜遇離開,將蕭懷瑾留在身後。
有些話她已經說得很明白,蕭懷瑾這麼聰明的一個人,不可能不懂。
朝辭有些不解。
「公子,這阮姑娘,好似在怕您。」
蕭懷瑾無辜地偏頭,認真考慮起來。
「怕我?為什麼?我有做很過分的事嗎?」
逼婚,威脅,捉弄……
這些,好像有點過分。
當然,這些話,朝辭不敢說出口,他還想多活幾年。
朝辭問他:「公子,若是阮姑娘執意不肯嫁給您,您真的要……」朝辭咽下口水,改個說辭。
「畢竟,強扭的瓜不甜。」
蕭懷瑾笑了,笑得張揚放肆。在這個詭異的夜晚,顯得格外瘮人。
「甜不甜,扭了才知道。」
朝辭不置可否。
他知道主子會對阮姑娘上心的原因,一方面的確是阮姑娘個性有趣,讓主子覺得新鮮,另一方面,就是主子覺得,阮姑娘可能是他在找的人。
而且,後者占主要原因。
一旦發現不是,可能主子就沒有這個好脾氣了。
朝辭提醒道:「主,水姑娘可是單殺了屠夫,而阮姑娘卻是被一點小場面就嚇吐了。」
朝辭見過那個場面,污泥混著血水,屠夫被木樁貫穿心臟,狠狠地釘在院子中央,像一個詭異的獻祭儀式。
就連朝辭,在看到那個場面的時候都打了一個寒戰。
蕭懷瑾點點頭。
「我以前覺得他們像,如今又覺得他們不像。」
「主子心中有數便好。」
提醒到位,朝辭很是時候地住口收聲。
蕭懷瑾做事有他自己的道理,說出自己心裡的疑點,主子會怎麼判斷,就是主子自己的事了。
他推著蕭懷瑾往前走了兩步。
院子裡一片狼藉,每個人都在低頭忙自己的事。幾個婆子拎著桶,拿著掃把,清掃地上的血水。
眼前的這些對蕭懷瑾而言都只能算開胃小菜,刀山火海里走過來的人,比這恐怖的場面見得多了。
蕭懷瑾深呼吸了一口氣,空氣里全是血腥的味道。
他感慨道:「真是個讓人神清氣爽的夜晚啊。」
他就是聞著血腥味過來的。
空氣里飄散著的血腥味,讓他睡不著覺,他身上一道道傷疤,都好像被這味道激活了,疼得厲害。
可越疼,他就越覺得興奮。
這些疼楚,就是他還活著的證明。
那些絕望置頂的時候,那些懷疑人生的時候,那些暗無天日的時候,只有這些疼在提醒他:你是人,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畜生。
阮正流早就發現了蕭懷瑾,他偏頭對身邊的家僕說了兩句,家僕推下去,沒多久,抱著一個大布包過來交給阮正流。
阮正流抱著布包走上前來。
「不好意思,家奴不聽話,驚擾了公子。」說話間,他遞上布包:「公子大禮,小人受之有愧,還請收回。」
朝辭代替蕭懷瑾接下布包,揭開包裹著的布,是上次他命人送出的花瓶。
「公子。」朝辭看向蕭懷瑾,請教蕭懷瑾該如何處理。
蕭懷瑾抬頭,問阮正流。
「怎麼?東西不合老爺您的口味?」
「此物貴重,小人的確喜歡,不過小人自知此物不該由小人拿,受之有愧,無福消受,故此歸還。」
蕭懷瑾點點頭,揚揚手,命朝辭收下花瓶。
再看阮正流,剛剛處決了一條人命,面上還是波瀾不驚,不由感慨:「老爺雷霆手段,治家甚嚴,佩服,佩服。」
「九公子過譽了,更深露重,還請公子,早些回去歇息。」
對方下了逐客令,蕭懷瑾自不會久留。朝辭推著蕭懷瑾回到東廂,一路上,朝辭都在納悶。
「這人為什麼不在我們剛送禮的時候就退回來。」
「因為那時候,他還沒把握點明真正的黑手。」
「主子您的意思是說,綁架惜遇,威脅三姑娘的人,不是他?」
「你不是已經調查過,今天被打死的那個丫鬟,和二老爺關係匪淺嗎?」
「是,屬下親眼所見,這丫鬟臨死前還在向二老爺發瘋呢。」
「丫鬟已死,前事了結,他退回禮物,表明清白,既是表明此事與他無關,也是表明以後不會再管。想來,今兒個這丫鬟下場如此,也是他在表明態度。」
朝辭心驚:「主子,您算得真准,的確是這位三老爺,下令仗殺丫鬟的。」
難得有個人,能讓蕭懷瑾都覺得頭皮發麻。
他感嘆道:「阮家,真是臥虎藏龍。」
「那阮三姑娘這件事,我們還要插手嗎?」
「派個人盯著。」
「盯著二老爺嗎?」
「不用,看著阮正流就行。」
「是,公子。」
蕭懷瑾心裡放心不下,他知道,阮正流退回禮物還有第三重意思:若是阮雲棠惹到了他,他不會顧及他蕭懷瑾的面子,該出手的還是會出手。
蕭懷瑾會派人盯著,但不會幹涉。
他也想看看,阮府危機四伏,步步陷阱,這姑娘,要怎麼躲過去。
另一邊,惜遇扶著阮雲棠回西府。
惜遇能夠感受到阮雲棠在顫抖,她用力抓緊阮雲棠,希望能夠藉此給她一點力量。
「姑娘,咱們誰都沒料到彩環最後會這麼慘,只是偷東西而已,以為最多發賣了事的。」
「惜遇,她偷的,可不是東西。」
「您何出此言?」
「你還記得那日的花叢幽會嗎?」
經阮雲棠提醒,惜遇恍然大悟。
「姑娘您說的莫不是……我就說她怎麼天天晚上溜出去……我怎麼沒想到這層呢!」惜遇突然明白過來,倒吸一口涼氣。
「難道……和彩環私通的那個人是……二老爺!」
這句話剛說出口,惜遇趕緊捂住嘴。
這是不能說的禁忌,也是彩環的死因。
雖然主子看中了貌美的丫鬟,強占是常有的事,但是這件事說到底還是不光彩的。一般的官宦人家,愛惜自己的羽毛,寧願花錢娶身家清白的窮人家姑娘來做妾,也不會動身份卑微的奴隸。更何況,蕭家人還在府里做客,這事若是傳到蕭家兩位公子耳中,被看笑話事小,從此嫌棄阮家,退婚絕交,那阮家損失的就不止一點點。
主僕兩交換一個眼神,彼此已是心照不宣,一切都在不言中。
阮雲棠疲憊地閉上眼。
惜遇頻頻遇害,彩環一個丫鬟肯定是做不到的,背後支持她的只有可能是阮正山。
所以,阮雲棠才設下了這個一石二鳥,敲山震虎之計,她知道每月的這幾天,都是彩環和二老爺的幽會之日,假裝手繩丟失,揭穿他們的醜事。
原計劃只是想趕走彩環,提醒阮正山。畢竟當這件事鬧得人盡皆知,阮正山也就沒有再盯著惜遇下手的必要了。
但是誰也沒想到,這一計,竟是送彩環上了斷頭台。
阮雲棠的心裡隱約有些難受,但同時,她也很清楚。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她鬆開惜遇的手,輕輕地拍了拍,像是在安慰她,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希望,這件事能到此為止。」
「會的,姑娘,一切都會好的。」
阮雲棠回應惜遇的笑容,有些蒼白。
從二房回到西府,天已經快亮了,大家都悶著頭不說話。
阮雲棠將入內伺候的幾個丫鬟留了下來。
「彩環的下場,你們也看到了,跟著我,沒什麼出路。真出了事,我也保不住你們。如果你們想另謀出路,趁早跟我說,我已向老太太申請,可以放你們出去。」
當初,她留著彩環,也是這個目的。她知道彩環會惹事,阮雲棠就是在等她把事情惹大,阮雲棠才好借著由頭處理其他丫鬟。
如今,院子裡幾個不老實的粗使丫鬟都被她趁機送走,就剩下內室的這幾個還未處置。
丹雀先跪下來。
「姑娘,從今天開始,奴婢以姑娘馬首是瞻。」
白鷺一向跟著丹雀走,見丹雀表態,她也跟著下跪。
「俺也一樣。」
青薈站在一旁,沒有出聲,阮雲棠看向她,她才似突然回神一般,跟著跪下,只不過語氣不如丹雀和白鷺那般斬釘截鐵。
「我也願意,追隨姑娘。」
阮雲棠點點頭,放他們下去休息。
惜遇掌燈,伺候阮雲棠洗漱。
「姑娘,您現在還不放心他們嗎?」
「事實上,除了你,我誰都不放心。」
惜遇是個忠僕,原文裡是因為誤會阮雲棠把她賣給青樓,又被阮綠茉所救,才會跟著阮綠茉,後來,惜遇意識到是自己錯怪阮雲棠,以死謝罪。當時惜遇謝罪這一段給阮雲棠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阮雲棠才會格外喜歡這個丫頭。
而其他幾個丫鬟,阮雲棠對她們一點印象都沒有,是敵是友,完全分不清。
阮雲棠分析:「我和丹雀這次完全算是利用,她利用我報仇,我也在利用她,白鷺跟丹雀走得近,一心跟著她。但是這幾個姑娘,都不是蠢人。」
「照姑娘這麼說,最安全的應該是青薈?」
阮雲棠搖了搖頭。「我對她一無所知,她也有可能是這些人裡面最危險的。」
第二天出了大太陽,似乎要曬乾黑夜所有的骯髒一樣,家裡的主子僕人們都忙了一夜,這會兒都在歇息,阮家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此時,朝辭也打聽到了阮雲棠丟失之物。
他表情凝重:「公子,手繩丟了。」
聽到這話,蕭懷瑾差點被茶水嗆死。
「你再說一遍?」
「屬下確認了好幾遍,的確是手繩丟了,但那丫鬟昨夜明明打死都不承認自己偷了東西。」
蕭懷瑾不淡定了,那可是他和水冰月的……
他覺得胸口好疼,被氣得脹疼。
「這個女人,怕是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