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豆腐的憂傷

  電話那邊，杜子滕沉默了一下，道：「我正在現場採集疑點，你先心裡有個底，等我處理完了這邊的事，再跟你聯繫，咱們好好合計合計。」

  「好吧，見面再說。」我扣了電話。

  譚笑語很明事理，道：「少華，既然你這麼忙，我就不打擾你了。你去做你自己的事吧，注意安全。」

  我點點頭，告別譚笑語，騎著摩托前往鴨塘沖。

  那些五帝銅錢都在鴨塘沖，我要去取一點，給付珊珊的媽媽鄭水蓮送過去。

  一路上，我也在想，這個宋佳明的死，是不是包文祥下的黑手？

  如果是，那麼這個包文祥，就不僅僅是妖人這麼簡單了，他更是一個殺人狂魔。或許，他也會殺我，只要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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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鄭水蓮送了幾枚銅錢，然後又胡侃了幾句，把銅錢的威力放大一萬倍，讓鄭水蓮安心。

  等鄭水蓮的情緒安定下來了，我才騎摩托返回鴨塘沖，繼續給白如雲上香。

  其實我想去找找李峻峰，研究一下宋佳明的死因。但是我知道，去了稻香樓大酒店，也未必能找到他。因為大酒店裡，我根本就進不去。

  讓我鬱悶的是，白如雲也供奉了兩三天，可就是不說話不現形。我甚至都有點懷疑，白如雲到底在不在牌位里。

  次日一早，我還在睡覺的時候，王可兵的電話打了過來，叫道：「寶爺救命！」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我吃了一驚，問道。

  「你趕緊來我們學校，來了你就知道。情況無比複雜，我已經亂了方寸！」王可兵在那邊叫道。

  「你先穩著點，我就來！」我不敢怠慢，立刻洗漱一番，然後揣起白如雲的牌位，跨上摩托，飛一般向江淮體院而去。

  江淮體院坐落在淝城西北角，剛好和我們淝城大學遙遙相對，橫穿整個淝城，才能抵達。

  好在有摩托車，我花了四十分鐘的時間，終於來到了江淮體院的大門前。

  還沒下車，我就被眼前的場面，給震撼住了。

  只見愁眉苦臉的王可兵站在路邊，身前白花花的，堆了一座豆腐山！

  那都是塑料盒包裝的內酯豆腐，一塊塊的，和板磚一樣，碼放得整整齊齊。

  「三爺，你把豆腐店開到學校來了呀？」我愣了半天，偏腿下了摩托，笑道：「幹什麼呀你，想做大學生創業急先鋒？」

  「別提了寶爺！」王可兵抱著腦袋蹲了下來，道：「我那豆腐匠老爹，肯定是被鬼附了身，一大早給我送來兩千盒內酯豆腐，讓我把豆腐賣了，算生活費！」

  我太陽，這一招夠狠啊！

  看看那兩千盒豆腐，我也頭大。說實話，兩千盒豆腐堆在一起的壯觀場面，我還是第一次看到。

  「我豆腐匠老爹說了，這豆腐成本價五毛，一級批發價六毛，二級批發價七毛五，零售一塊。還說了，做成皮蛋豆腐，一盒就要賣出三四塊；做成麻婆豆腐，做成肉末豆腐，價格更高……」

  王可兵氣急敗壞，道：

  「他說鍛鍊我的推銷能力，他說培養我做接班人。可是他就這樣把豆腐卸在路邊，連個車子都不給我，叫我怎麼去賣豆腐！這樣給我難堪，還不如用豆腐把我砸死算了，省的我在這裡丟人現眼！」

  我掏出香菸，給王可兵遞了過去，道：「別生氣，慢慢想辦法。」

  王可兵接過香菸，點燃以後一聲長嘆，道：「願生生世世，無生豆腐匠家！」

  我噗地一笑，無言以對。

  其實我知道，豆腐匠這麼幹，也是被兒子氣得。

  大學幾年裡，王可兵不務正業，女朋友換了十幾個，打遊戲花費了十幾萬，還有喝酒打架等等惡習。他老爹擔心他以後會敗光家業，所以，讓他通過賣豆腐，來體驗一把生意人的艱辛。

  可問題是，大學門口，真的不是賣豆腐的地方啊！

  學校門前，來來往往的學生們，都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嘻嘻哈哈。

  「笑什麼笑？再笑，我用豆腐砸死你們！」王可兵怪眼一翻，嚇得那些學弟學妹們避之不及。

  我忍住笑，想了半天，道：「三爺，我先找一輛車，把這豆腐拉到菜市場去。然後我們賣賣看，也許，真的能賣掉呢？」

  「行行行，你當家吧，咱們先去賣賣看，賣不掉，就扔了！」王可兵怒氣萬丈，道：「大不了以後跟我的豆腐匠老爹斷絕關係，我就不信，離開他活不下去！」

  ……

  騎著摩托轉了一圈，我找了一輛大農用車，然後把豆腐全部搬到車上，開往附近的菜市場。

  這回好，豆腐沒賣，我先給了兩百塊的運費。而且那兩千盒豆腐啊，全部是我和王可兵，一塊一塊地搬上車的，累得跟狗一樣。

  因為沒有攤位，所以我們不能進菜市場，只好在路邊停下。

  我們把那個農用車車廂打開，然後搬了兩百盒豆腐下來，堆放在路邊，開始銷售。

  但是那些買菜的大爺大媽們只是看看，偶爾問個價格，根本就沒人照顧我們的生意。

  「三爺，賣東西你得吆喝啊，你不吆喝，哪裡會有主顧上門？」我說。

  「寶爺，你幫我吆喝吧，我實在吆喝不出口啊！」王可兵沖我連連抱拳，一臉的鬱悶和央求。

  其實我更加吆喝不出來，因為從來沒有這方面的鍛鍊。

  「三爺，咱哥倆一起吆喝吧，兩人同時喊，聲音大效果好！」想到王可兵為了我的事，還中了屍毒，我也只好投桃報李，捨命陪君子。

  丟臉就丟臉吧，反正這裡沒人認識我。

  在我們的旁邊，是一個賣不鏽鋼臉盆的。我買了兩個盆，在手裡敲了一下，還挺響的，跟打鑼差不多。

  「芭芭拉小魔仙，賜我力量吧……！」我攥著拳頭向天一指，大吼了一聲。

  路上的人都刷地一扭頭，集體看著我，不知道我發什麼神經。

  「寶爺，你這是幹什麼？」王可兵也是一呆，問道。

  「我這是預熱，開始吧，三爺！」我咧嘴一笑，給王可兵遞了一個不鏽鋼臉盆。

  王可兵撓著腦袋，可憐巴巴地道：「寶爺，我實在喊不出口啊，你先喊一個，給我做個榜樣，好吧？」

  好吧，女為悅己者整容，士為知己者裝死，我莫少華為了兄弟之崛起而賣豆腐！

  「喂，瞧一瞧看一看了啊……！」

  我清了清嗓子，敲著臉盆底，扯開嗓子吆喝起來：「節操大……，不是，內酯豆腐大甩賣了啊，一塊錢兩盒、兩塊錢三盒、三塊錢四盒、四塊錢五盒、五塊錢六盒了啊！」

  別說，還真有上當的。

  兩個大媽走過來，掏出五塊錢，道：「買六盒！」

  王可兵心花怒放，裝起豆腐給大媽遞了過去。

  可是人家大媽隨後反應過來，把豆腐丟在地上，奪回鈔票，罵道：「你們兩個小伙子不厚道啊，一塊錢兩盒，怎麼五塊錢反倒是六盒了？我買的多你們不優惠，反而坑我？！」

  ……

  我們吆喝了三個小時，直到菜市場人煙寥落，也不過賣出去四五十盒豆腐，剛好給了隔壁攤位的臉盆錢。

  王可兵咬咬牙，道：「不賣了寶爺，咱不賣了！誰特碼出一萬塊一盒，我都不賣了！走，拖去垃圾場倒掉！」

  所謂有錢任性，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我們把豆腐搬上農用車，開到垃圾場上，傾倒在地，然後帶著一肚子火，跨上摩托找飯店喝酒。豆腐帶來的憂傷，似乎只有酒，才可以消除。

  這兩千盒豆腐，我們沒賺到一分錢，反而浪費了一上午的時間，貼了兩百塊車費。

  但是這件事還沒完，第二天的時候，我們才知道自己闖了多大的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