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百家爭鳴——厚臉皮

  起身後的贏少，並沒有立刻開口，而是踱到席位的正中間，突然拱起手，深深的彎下了腰。

  「贏少，這是何故？」無患子不解的問道，卻又發現，席中之人除了自己，其餘之人都是一副瞭然於心的表情，四先生黃仲則更是直接露出了一副鄙視的神色。

  這令這位七先生納悶了，在他出遊的這幾年裡，書院到底是出了什麼事了……

  「七先生，各位先生，從今往後，贏少，便不再是書院的先生了。」贏少淡淡的說道，但眼神深處，還是閃過了一絲不忍。

  無患子微微一愣，但還是忍住了提問，靜靜的等贏少說下去。

  「祖師曾說過，人而無信，不知其可。然贏少在各位先生面前，亦或在所有的學生面前，都徹徹底底是個無信之人。因為，就連贏少這個名字，都不是我的真名。」

  俞子洲突然一笑，提到：「恕子洲唐突，若是少先生真的抱歉，不如先報出真實姓名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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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連黃仲則都是楞了一下，顯然，這種進展速度連他都覺得有些唐突了。

  「這自然是應該的。」不過，贏少本人倒是沒有絲毫慌亂，淡然說道：「吾之本姓為趙，單名一個政字。」

  「什麼？！」無患子猛然站起，驚疑不定的目光從贏少的身上，又轉移到了後面那自顧飲茶的大先生，頓時腦中閃過了萬千種思緒。

  而後者，在咽下一口溫熱的苦茶之後，才不急不忙的說道：「大驚小怪，差點害我嗆了一口茶。」

  被歐陽東風目光一掃，無患子這才抱歉的行了一禮，重新坐了下來，只是心頭的震驚依舊無法褪去。

  「好了，反正雅興已被破壞，那接下來的話就由我來說罷。」歐陽東風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杯物，開口說道，「想必諸位之中已經有人預料到了，書院不日便將入世，投入七強之一的秦國。」

  說到這裡，歐陽東風在贏少，或者說趙政的攙扶下，站了起來，隨後獨自踱步到窗邊，俯瞰著這被春雨所籠罩的洛陽。

  「書院自創立起，無論外界如何變化，都始終沒有任何逾越，一心致力於教育教學。後經第七代大先生鬼谷子的大刀闊斧，廣闊胸襟，容納百家之所長，一度將龍城書院變成了天下學者紛紛嚮往的神聖殿堂。後代書院的領導者，皆以那個時代為楷模，以重現昔日榮耀為宗旨，唯獨我歐陽東風，為之悲嘆！」

  歐陽東風猛然扭頭，言語漸漸激烈了起來：「克己修身，堪堪顯於士級，而這天下，卻不該是士的天下，是百姓的天下！先代沉溺於育才顯世，實則早已丟掉了教育的初衷，捨本逐末，愚蠢至極。他們忘了——太平、盛世，才是一個教育者所應看往的方向！」

  此時的大先生，眼中的精芒根本不似來自一個百歲老者；而吐出的語言，更不像是來自於一個文人的迂腐之言，而是一位時代的強者刺出的尖刀，鋒芒畢露！

  黃仲則曾經如此評價歐陽東風——『他是一個極為迂腐的老不死，比任何人的都要迂腐，比任何人都要強大。因為他已經腐到了骨子裡，腐出味道了。』

  這一番風味，俞子洲到了此時，終於好好的嘗上了一口，至於味道如何，那自然是——好極了。

  之後，歐陽東風毫不顧忌的將計劃的始末全盤托出，這個說不清到底是光明還是黑暗、是理智還是瘋狂的計劃，讓在場之人震驚之餘，還對他歐陽東風多出了一絲恐懼——原來，這個一生刻守禮道，與世無爭的白髮老頭，竟然一直在醞釀著如此巨大的變革。

  但在其中，唯獨有一人，開心到了極點！

  俞子洲，雖然大先生的很多思想都與他有些出入，但兩人的最終目的卻是不謀而合——毀滅當今的世界！創造出新的格局！

  哪怕，會造就多少死亡。

  ……

  爭鳴第四場，天試。地點，就在洛陽城中心的文王寶殿。

  文王寶殿，是開朝之時，太師姜子牙融合黃帝的陰符經，伏羲的連山易設計而出的通天寶殿，傳說可以借星蘊之力——窺天機，接地氣，測人命，乃是一件聞名天下的至寶。

  所謂天試，用的就是寶殿『測人命』的功能，說穿了就是占卜人的氣運。寶殿之頂築有八卦羅盤，可引動星蘊之力，凝聚月光靈氣，以顯現出測試者的未來命運。雖說至多只能閃現出幾個短暫的片段，但大多都是十分關鍵的場景。

  好一些的，高官厚祿，甚至封侯拜相的場景都能看到，然而其餘多數，都不過是庸碌一生，甚至命途多舛，結局悲涼。

  所以，這可以說是諸子百家每個人都很想來，卻又不敢來的地方。

  距離第三場已經過了整整兩天，因為天試只能在晴朗的夜空才能順利開啟，所以一直拖到了今日。

  靠近子時，俞子洲才姍姍來遲。自從上次放假睡了一次懶覺，他就不可收拾的愛上了它。加上如今，書院的其他先生都已經離開了洛陽，因此俞子洲就更加肆無忌憚了，這兩天連飯都不吃，就光在榻上一直躺到了剛才。等到他來到寶殿門口，才發現這裡早就排滿了一條長隊。

  「嘖嘖，都來這麼早幹嗎？」俞子洲一臉的懶散，似乎還未睡夠，目光隨意一掃，突然輕咦了一聲，笑著往前走去。

  「咦？這不是我的乖師侄麼？」

  俞子洲一掌拍在一個排在最前方的紫衣青年肩上，十分熱乎的喊道。而能被俞子洲喚作師侄的，可不正是那順利晉級的韓安嘛。

  「師叔好。」韓安微微一笑，恭敬的回道，態度極為端正。

  這兩人私下裡竟然是師侄關係，這倒是令後面的人小小震驚了一下。

  要說這屆爭鳴最為高調的人，必然是俞子洲無疑，可若要說誰最為低調，那這紫衣青年也是首當其衝。

  不過，更讓眾人無語的還在後面。

  只見俞子洲突然面露難色，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當然，他還是果斷的啟齒了：「師侄啊…今日我來得稍稍晚了些，卻沒想到這隊已經排得這麼長了。偏偏我今日身體沒有力氣，又偏偏這裡連個歇息的地方也沒有。師叔我，怕撐不住啊……」

  如此虛偽噁心的話，後面的人早就聽不下去了——

  『稍稍來晚？特麼我們都以為你不來了，還暗自慶祝了一把呢！』

  『身體沒有力氣？一拳能打碎一棟樓，來這說身體沒有力氣？！』

  『哎，無恥啊！』

  『我討厭插隊的人……』

  『爹！有人插隊！』

  一時間，各種鄙視的眼神齊刷刷的盯向了俞子洲，雖然沒有一個人將心裡話說出口，但他們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不過這些熾熱的眼神，在俞子洲的臉皮面前，還算不得什麼。

  只見他嘿嘿一笑，不等韓安開口，又接著以一種商討的口氣說道：「這樣吧師侄，我也不想插隊影響後面的人。所以……不如我們換個位置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