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天問三式

  「什麼？！這這這…這混蛋嬴少，竟然騙我的好徒兒去習武，我非好好教訓他不可！」

  「老師，選修劍術是師兄的本意，並非少先生騙他的。」

  蘇奇將俞子洲要選修劍術的事情告訴黃仲則後，後者果然立馬跳起了腳，一幅怒髮衝冠的模樣，嘴裡罵罵咧咧著不停。

  「放屁！子洲他一看就是個文雅之士，怎會去選那破爛劍術！」

  「師兄說他從小身體孱弱，藏有暗疾，只有習武才能保住性命，選修劍術也肯定是為了強身健體吧，老師您就不用太過擔心了。」

  「罷了，其實我在剛剛，已經從歐陽兄長那裡得知了其中的緣由。」黃仲則嘆道，他口中的歐陽兄長，不是大先生歐陽東風，而是東方劍聖歐陽劍星。

  當年百家爭鳴，去湊熱鬧的歐陽劍星與當時唯恐天下不亂的黃仲則一見如故，兩人把酒言歡，將這天下所有看不順眼的人都狠狠罵了一遍，聊到天亮，兩人立刻結為了兄弟。

  只可惜，歐陽劍星他從不踏步常州，所以，時隔幾十年到了今日，兩人才又見了一面。而這一面，則正是為了俞子洲。

  劍老將魑吻之禍和俞家莊被滅門那一晚的事，都毫無保留的告訴了黃仲則，而後者也明白了，俞子洲今後走的必定將是一條殺伐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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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奇也很想知道這緣由是什麼，可惜黃仲則已經全然沒了心情，三兩下就被趕了出來，晃蕩晃蕩的走在廊上。

  俞子洲正巧也路過這裡，老遠便瞥到了那悶悶不樂的蘇奇，心中暗自祈禱他千萬不要大叫，可是心中話音未落，便見到那蘇奇已然抬起來了手。

  「蘇奇…師弟，以後能否不要如此大聲喚我？」

  「呃，嘿嘿，師弟知道了。」

  「哎，服了你了。剛剛我看你悶悶不樂，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沒什麼，我們先去吃飯吧！」

  不過，他卻沒有往食堂方向走，而是直接拉著俞子洲往書院外走去。

  「我們去哪？」

  「自然是吃好吃的。」

  蘇奇一臉的高興，帶著俞子洲來到了書院不遠外的街道，此時正是午飯時間，各處都是賣吃的小店，熱鬧的很，書院的學生們大多都到這裡來解決腹中難題。蘇奇顯然對這裡也十分熟悉，左拐右拐，便到了一家角落裡面的小店，朝著裡面的一個老漢笑著喊道：「張伯，來三塊大麻糕！」

  「好嘞！咦？今日怎麼多了個小伙啦？」這張老伯起碼已經過了花甲之年，但是精神倒是挺好，看著俞子洲的眼睛雪亮雪亮的，充滿著笑意。

  「張伯您好。我是剛進書院的學生，您叫我子洲便好。」雖是第一面，但張伯身上濃濃的人情味令俞子洲十分舒適，所以也對他格外有禮。

  張伯大笑著點了點頭，回頭立刻準備了起來。不一會，他便熱情的拿著三塊麻糕，跟一塊已經打包好的，一道兒送了過來。

  按他的話說，這是買三贈一，兩個孩子連連感謝了半天，才吃了起來。這麻糕色黃皮酥，濃郁的香味配上紮實的口感，正是最適合空腹時食用的上佳之選。俞子洲猜到，這裡想必就是當年那塊救命麻糕的出處了。

  正當兩人吃的極為滿足之時，卻聞旁邊的店鋪之內傳來陣陣的閒談聲。這裡所謂的店鋪，只不過是一層油帳所隔，除非說話者有意遮遮掩掩，否則就算是你不想聽，那聲音也會硬是傳過來。

  「哎，今日如此機會，卻是沒有抓住，真是可惜啊。」

  「最可惜的是，這樣一個機會，竟然是被一個已經有了先生的人給白白浪費掉了。那人叫什麼來著，俞子洲是吧？」

  「哼，想必是那四先生早就與他說過那商會之事了。十歲小兒，難免有些虛榮之心，想出出風頭也是正常的。」

  「逸凡公子說的是，大家也不必為了一個不懂事的小兒而不快，否則不是自貶身價麼？」

  「哈哈！沒錯，來，大家敬逸凡公子一杯。祝公子早日出師，從此鵬程天下！」

  ……

  帳內一陣歡聲笑語，樽杯交加之聲，帳外卻有一人早已食不知味，甚至都想衝進去鬧上一番了。

  「呵呵，如此美味，蘇奇師弟卻何故一臉的厭惡之色？」

  「師兄，你不生氣嗎！那些人口無遮攔，在背後對人品頭評足，真是給書院蒙羞！」

  「他們只不過是說一些無用的閒話而已，若是這也要為之生氣，那豈不是太浪費時間了？我們還是趕緊享用完了這頓佳肴，再把這麻糕送去給老師罷，若是冷透了可就不好吃了。」

  「師兄說的極是，吃！」

  俞子洲的話讓蘇奇豁然開朗，再也不聽那傳來之聲，繼續盡情的吃了起來。而旁邊一直忙於手中雜事的張伯，則是微微一笑，暗自點了點頭。

  兩人平時吃慣了稀飯蘿蔔，如今突然吃到如此美味，簡直是狼吞虎咽，風捲殘雲，不過眨眼之間，三塊十足的大麻糕便被全部消滅，連落下的些許芝麻都沒有放過。

  飯後，蘇奇一如既往的趕去了書閣讀書，而俞子洲則回到了黃仲則的門前，輕輕的扣了扣門上的鐵環，恭聲喊道：「老師，子洲來了。」

  「進來。」裡面的黃仲則好像在忙些什麼，隨口敷衍的喊道。

  果然，等俞子洲一進門，立馬被房內亂七八糟的狀況給嚇了一跳，書籍鋪的滿地都是，而自己的老師則是不像樣的趴在地上，手中翻閱著一卷卷的書籍。

  「老師，您這是在幹嗎？」

  「找找魑吻的記載。」

  黃仲則簡簡單單，頭也不回的一句話，卻如同一座大山壓在了俞子洲的心上……

  「老師，其實我沒事，您不用擔心。」

  「哼，我可不想再有這麼一個短命徒弟。」

  俞子洲心中早已深深感動，趕緊將黃仲則扶了起來，笑著說道：「老師，您真的不必找了，沒有人會比我更了解魑吻，我知道，它不會害我。」

  「哼！我就知道，你是不會就這麼乖乖跟我一樣，做一個書生的！」黃仲則賭氣似的一扭頭，罵道，「不過，我之前就說了，不會左右你們的決定，我才不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你要找死你儘管去，我才懶得管呢！」

  「嘿嘿，這才是我那個一生瀟灑的老師嘛！這是我與蘇奇孝敬您的，還帶些溫熱，您趕緊吃吧。」俞子洲明白老師已經妥協了，立刻討好似的笑著，取出那捂在懷裡已久的麻糕，遞到黃仲則的手上。

  黃仲則抓著那還尚有些溫熱的麻糕，心裡也是一陣暖意，眉頭也是漸漸的鬆了開來，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一絲笑容，指了指旁邊的棋桌，說道：「一個人吃多無趣，來，陪我下一盤棋。」

  「老師，若是你一心二用輸了給我，我以後可再也不來陪你下棋了。」

  「切，你什麼時候贏我，什麼時候便不用再來了。」

  聞言，俞子洲摩拳擦掌，心中暗念：這今後的幸福生活，就可要看這一盤啦。不過，才一盞茶的時間，俞子洲就已經失望了，這黃仲則雖是在認真的啃著麻糕，可他的每一步都只需半息時間便已落子，而且步步為營，步步緊逼，步步驚心……等到老頭手中麻糕吃完，這盤棋，竟是已經結束了。

  「我的乖學生，你好像沒有那麼厲害啊。」黃仲則擦了擦自己沾著幾粒芝麻的嘴，一臉的調侃之色。

  「嘿嘿，其實學生的博弈水平尚可，只不過是老師太過厲害了。」俞子洲則是厚著臉皮，賠笑似的說道。

  這馬屁似乎很受用，黃仲則聞言十分得意，頃刻間便指點了起來：「知道你這盤棋為什麼輸這麼快嗎？不是因為我下的快，而是因為你下的快！你可知道，我落下的棋子，比你吃的米還要多。所以說，你在開頭便已經輸於了我，這你心裡應該是已有準備了。可是，既然料到先天已經不足，為何還要來配合我的步調走呢？」

  俞子洲聞言頓悟，等到第二盤時，便穩下軍心，深思熟慮，終於重新發揮了自己在這博弈上極高的天分。雖然最後還是大敗，卻不失為一場精彩的拼殺。

  「呵呵，不錯，這一戰倒是可圈可點。不過時間上有些久了，下午的課快開始了，你先去吧。」黃仲則滿意的點了點頭，俞子洲在這博弈上的悟性完全不輸於慕容俠累，甚至以後高出他們一籌也未嘗不可。

  下完棋後，俞子洲便匆匆忙忙的趕到劍台，這才發現這裡早就已經刀光劍影，有單人在那舞劍的，也有雙人對練的，多人群戰的也有不少。

  哎，這個沒有一點時間觀念的四先生！什麼叫快開始了，是早就已經開始了好不好！

  「你又遲到了。」嬴少不知何時站到了俞子洲的背後，有些冷冷的說道，聲音聽得後者一陣冷汗。

  「子洲失禮了。」

  「罷了，既然是選修之課，我也不為難你什麼了。但是，劍既然被稱為百兵之君，你一習劍之人，若是沒有一個君子的樣子，怕是天分再好也學不到什麼。」

  話說的這麼絕，還叫不為難我什麼？俞子洲嘴角暗自抽搐，不過還是極為虛心領教的說了聲「是」。

  雖說嬴少看似冷淡，卻破天荒的在新人報到時，親自教導了起來，而且還是直接傳授了他的絕學之一——天問三式。

  一式問天之高，以劍御氣隔空遠刺，如箭如雨。

  二式逆天而行，遇強則強迎面而上，直抵蒼穹。

  三式破天一劍，凝注劍意，貫徹劍道，勢如破天！

  三劍恢宏無比，令所有學生都紛紛陶醉其中，無限回憶那三劍之中的精髓。

  然而，可惜的是，所有人都因少先生的這一次大放血深受益處，獨獨俞子洲——一竅不通！

  只見這小子拿了把劍，左擺擺，右弄弄，不知所云……最後還是厚著臉皮跑到了嬴少旁邊，說了句大實話：

  「少先生，其實我是第一次練劍，你可不可以從簡單點的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