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失控

  124：失控　　　　水千里離開後，水縈月一直又在龍癮寺修養了近半個月，才被水千里親自接回侯府。

  這次回府和上次回府的陣仗完全不同，這次不僅是用豪華馬車接回來，連水千里的四個姨娘。至於府中的小姐，水縈心病重，臥病在床。水紅豆因為還在面壁思過，所以也沒有出現！唯一出現的只有四小姐水相思。

  水相思站在三姨娘旁邊，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靜靜的站在那裡。

  水千里和水縈月乘坐的馬車在府門口停下，車夫挑開車簾，水千里首先跳下馬車，然後是逐月，待逐月下了馬車後，便扶著水縈月出來！

  「老爺，你可算回來了！這不，大家聽說大小姐要回來了，所以都站在這裡迎接！大家都知道，大小姐前段時間受委屈了，都想來慰問一下！」見水千里回來，二姨娘忙迎了上去。

  看著二姨娘笑吟吟的模樣，水縈月倒是有點小小的驚訝。

  這才不到一個月時間，二姨娘好像變了個人，不止沒第一次見面的趾高氣昂，反而變的很圓滑，一點也沒有當家主母的架勢。

  

  一直站在人群里默不作聲的三姨娘輕輕的推了推水相思，水相思站出來，懦懦的喊了一聲，「長姐……！」

  水縈月禮貌的回了一句，「四妹……！」

  水相思抬眸膽怯的看了她一眼，馬上又低下頭，退回到三姨娘身邊。

  二姨娘笑容滿面的來到水縈月跟前，正準備開口，一個身影突然從侯府禮貌沖了出來，一把就抱住水縈月的身體，激動道：「小姐，你終於回來了，我終於等到你回來了！奴婢以為再也看不到你了！現在看到你沒事，奴婢也就放心了！」

  水縈月眼眶微紅，將追星從懷裡拉出，拂去她眼角的淚水，欣慰道：「傻丫頭，我這不是回來了嗎？行了，別哭了，你平時不是挺堅強的嗎？」

  「奴婢不哭，小姐平安無事的回來了，奴婢怎麼能哭呢？奴婢不哭！」追星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淚水，用力的吸吸鼻子。

  逐月面色如常，冷靜道：「追星，小姐一路舟車勞頓很累了，你將小姐的房間收拾出來沒有？還是先讓小姐回房休息吧！剛復原的身體，別又病倒了！」

  「是是是，小姐的房間我昨晚就已經清出來了，就是怕小姐回來以後要休息！走走走，快跟奴婢回去，奴婢備了小姐最喜歡喝的普洱，小姐喝了茶之後好好的休息一下！」追星點了點小腦袋，拉著水縈月的手，揮開擋在門口的人，直接將水縈月拉了進去。

  逐月看都不看門口的眾人一眼，直接跟著進去了。

  水千里從頭到尾都是笑容滿面，見水縈月進去了，一顆心算是徹底落下了。

  「老爺……！」二姨娘來到水千里身邊，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見水千里的實現始終不落在她身上，只是一個勁的盯著水縈月離開的背影傻笑。

  那樣子，一看就是發自內心的喜歡。

  也許……和水縈月作對對她並沒有任何好處？

  因為水縈月在水千里心目中已經倒了無人能取代的地步。

  水千里為了水縈月居然將一向敬畏的老夫人都趕走了！這種情況之下，她不認為她斗得過水縈月。

  她深刻的明白，倘若水千里的心偏向水縈月，無論她做什麼，絕對都是白費力氣，捨不得還會落得掃地出門的下場！上官蓮不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嗎？

  連她老爺都絲毫不顧及往日的情面，那麼她又有什麼本事和水縈月斗呢？

  何況，水縈月畢竟是女兒家，遲早是要出嫁的！等她嫁了，侯府不就是她的天下了嗎？只要她能暫且忍個一年半載就行了。

  時間長，二姨娘的心境豁然開朗！

  以前一直埋藏在心裡對水縈月的厭惡突然之間奇蹟的消失無蹤了。

  …………

  當水縈月三人回到寢房，追星一邊給她倒茶，一邊無聊的隨意找著話題，「小姐，你知道嗎？水縈心被安王退婚了！」

  水縈月遞到唇邊的茶杯頓了頓，眉頭微挑，薄唇微揚，「退婚？意料之中！」

  想水縈心那種空有外面的大草包，被退婚是遲早的事。

  只要是有點腦子的男人，都不會娶水縈心這種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按照她說，君少安當初能答應這門親事都是奇蹟。

  追星繼續說道「「水縈心找老爺鬧了幾天幾夜，要老爺找皇上收回成命！可是老爺不止不答應，反而大發雷霆，將她關了起來！結果，她不知道怎麼的，偷偷的跑了出去，跑到安王府要見君少安！這君少安也確實夠狠心的，居然直接讓她將他給丟回侯府，並且烙下狠話，此生此世都不想看到她！這不，被君少安送回來之後便一病不起，到現在還躺在床上呢！」

  逐月看著她，不知不覺皺起眉頭。

  這個追星，自此跟了小姐之後，話越來越多了，也越老越三八了！女人該有的確定她都有了。

  看來，有時間她必須再好好的教育教育她，作為一個隱衛該注意些什麼。

  水縈月只是淡淡的看了追星一眼，並未搭腔。

  對於她而言，水縈心這是罪有應得，最好是心疼死上官蓮。

  想到這，水縈月突然道：「既然水縈心病了，那你們就想辦法讓上官蓮知道！」

  追星嘟起紅唇，「告訴她幹什麼？」

  逐月不悅的皺起眉頭，「讓你去你就去，問這麼多幹什麼？既然小姐開口了，自然是有她的目的！你只管辦事就成了！」

  「好！奴婢這就去！」追星突然之間似乎明白了什麼，點點頭，非常興奮的離開了。

  看著追星離開的背影，逐月忍不住嘀咕道：「這丫頭越來越不像話了，改天真得好好說說她了！」

  水縈月眉眼帶笑的看了逐月一眼，打趣道：「我覺得追星追星逐月挺好的，你應該多像她學習學習！」

  「小姐……！」沒想到水縈月會這麼回答，逐月詫異的看著她。

  水縈月將手裡的茶杯放下，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行了，你也別胡思亂想了，一路也累了，下去吧！有事我會叫你的！」

  「是！奴婢告退！」逐月領命，恭敬的離開。

  看著逐月這一板一眼的模樣，水縈月無奈的搖搖頭。

  這兩姐妹期初跟著她時，都和他們主人一樣，冷冰冰的，別說是笑了，就是連個最基本的表情都沒有。

  現在跟著她的時間長了，追星慢慢的開始展露真性情，而逐月卻還是那個樣子，只是比剛開始話多了點。

  看來，有時間還是要多教教她，笑一笑十年少，別總是板著臉，該笑的時候還是得笑。

  …………

  幾日後，楚王府。

  水縈月看著安靜坐在凳子上面數著指頭玩的女人。

  這個女人就是不久前在龍癮寺遇到的那個瘋女人，在鳳楚歌將她接到楚王府後，便找大夫給她看病，更派專門的奴婢伺候她。

  雖然她的情況沒有任何好歹，還是瘋瘋癲癲，痴痴傻傻，不過和初次相遇的時候比起來還是要好得多。

  至少，她現在不會那麼瘋狂，手舞足蹈的，好像身邊的人都要傷害她。

  現在的她，只要不刺激，基本上就是安靜的蹲在角落裡，雙手抱腿，雙眸渙散，嘴巴里不停的喃喃自語的說著什麼！

  鳳楚歌站在水縈月旁邊，溫聲道：「我問過大夫，她現在情況穩定了不少！你上次說有辦法讓她說出所有事情的真相，現在應該是最佳時機！」

  「恩！我現在試試！」水縈月點點頭，先將柳絮帶到貴妃榻上躺好，然後從懷中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用線串著的白色珍珠，左右兩邊的不停在瘋女人眼前晃，然後用很柔很柔的聲音細細的在瘋女人耳邊說，「你別害怕，看著我這顆珍珠，對……看著這顆珍珠……然後慢慢靜下心來，慢慢的閉上眼睛，慢慢的……慢慢的……你回到了二十年前……！」

  隨著水縈月的話，瘋女人整個人漸漸放鬆，眼珠跟隨著珍珠左右轉動。水縈月的聲音就好像催眠曲，讓瘋女人眼皮越來越沉，越來越沉，慢慢的，慢慢的合上眼皮。

  「對……很好……你現在全身放鬆，回到二十年前的皇宮，回到你主子玉貴妃身邊……！」

  瘋女人的思維跟隨著水縈月的話而轉動，在沉睡的同時，記憶一點點回到二十年前。

  鳳楚歌站在水縈月旁邊，詫異的看著她，一向冰冷的雙眸里有著驚訝。

  這……這是什麼能力？居然能在短短半盞茶不到的功夫就能讓一個瘋女人入睡？還能睡的如此香甜？

  水縈月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她知道他心裡有疑惑，卻也沒急著去解說，而是靜靜的站在旁邊，慢慢的等瘋女人的思維徹底的回到以前，這才在她旁邊坐下，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睡夢中的瘋女人仿佛聽見她的問話，很平靜的回答：「我叫柳絮。」

  「那你和玉貴妃是什麼關係？」水縈月又問，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

  「我是玉貴妃的貼身宮女！五歲便隨身伺候。後來主子入宮，我也跟隨入宮伺候！」

  「告訴我，二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玉貴妃吧是難產而死麼？為什麼你說有人要殺你主子，讓人救你主子？你可知道，要殺你主子的人是誰？你又想找誰救你主子？」

  「……」柳絮不回答，而是陷入沉默。

  水縈月眉頭微皺，自信滿滿的眼底有著些微吃驚。

  看來，柳絮的防護意識很強烈，並且對此事很抗拒。否則，一般人在被催眠的情況下，都是問什麼說什麼？不會出現她這種情況。

  為了能讓她順利的說出實情，水縈月又繼續哄騙，「你別害怕，我是幫你的！你將二十年前的情況告訴我，我會救你主子的！」

  柳絮還是猶豫了很久，一滴晶瑩的淚水順著眼角緩緩流下，旁邊的鳳楚歌和水縈月居然能清楚的感覺到她的抽泣聲。

  就在水縈月以為這次會一無所獲時，柳絮終於開口了，「要害我主子的是李妃……是她，是她害死了玉貴妃，是她害死了我的主子！」

  聽了她的話，水縈月和鳳楚歌眼底均沒有任何驚訝，似乎這一切早就在他們意料之中。

  因為當初玉貴妃之死，受益最大的就是李妃。

  「二十年前，主子和李妃娘娘同時有孕，可是，李妃娘娘肚子裡的孩子卻被御醫診斷為公主，而主子肚子裡的孩子被診斷為皇子！皇上有言，誰能率先產下皇子，便封誰的皇子為太子！李妃娘娘因為妒忌，多次派人在主子的膳食里下藏紅花，可是主子心底善良，一直沒有將此事告訴皇上！主子以為，李妃不過是一時衝動，過幾天便會好了！事實上，李妃見多次不能得手，確實停止了一切活動！並且還假意請進主子，和主子以姐妹相稱，感情深厚！漸漸的，主子也放下了防備！可是……沒想到李妃心腸惡毒，狼子野心，居然買通產婆，在主子臨盆之日故意害的主子血崩，並且在替小皇子沐浴時想淹死小皇子，幸好奴婢出現，穩婆才罷手，撿回小皇子一命！」

  水縈月納悶的問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告發到皇上那去？」

  倘若當天這件事被柳絮抓個正著，完全可以馬上將此事告訴皇上，再找御醫驗明玉貴妃的真正死因，她就不相信了，皇上還會姑息李妃不成。

  「我當時並不知道穩婆要淹死小皇子，只以為是穩婆在給小皇子沐浴！整件事，都是之後，在李妃娘娘認領了小皇子，奴婢隨身伺候小皇子時，在李妃娘娘和家眷的一次談話中的得知的。可是，奴婢不爭氣，當場就被抓住了……！」說到這裡，柳絮突然又不說了，身體竟然開始微微抽搐起來。

  很顯然，她現在肯定是又想起了什麼讓她非常害怕和恐怖的事情。

  「那李妃為什麼沒殺你滅口？」水縈月又繼續問。

  既然李妃敢害死玉貴妃，她不相信李妃連一個小小的奴婢都不敢殺。

  「我……我……！」被水縈月這麼一問，柳絮的情緒更加激動，不停的搖著腦袋，額頭上布滿豆大的汗珠，放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整個身體抖動的越發厲害。

  此情此景，水縈月暗叫不妙，忙打了個響指，想讓漸漸失控的柳絮清醒過來。

  可是，不關她怎麼打響指，一點作用都沒有，柳絮的情緒反而越來越激動，到後面，幾乎整個裡衣都給汗水沁濕了，而身體也抖的越發厲害。

  「不要……不要……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到後面，柳絮已經倒了失控狀態，不管怎麼弄，就是無法清醒過來。

  「完了，她的情緒徹底失控了！我已經弄不醒她了。」水縈月站起身，一向鎮定的她居然也開始有點急了。

  鳳楚歌看著柳絮，一派鎮定道：「我聽伺候她的丫鬟稟報，丫鬟說，她身上有很多傷痕，有的疤痕很深，甚至傷及臟腑！如果不是她命大，估計早就死了！我懷疑，她應該是想到了那些恐怖的經歷，所以情緒才會失控！她現在這個樣子，分明就是害怕的顫抖！」

  「如果她還不醒過來，會情緒奔潰的！因為催眠會讓沉睡很久的記憶都全部甦醒過來！以前的她，瘋瘋癲癲不記得往事。可是，我的催眠不止讓她記起往事，並且記憶深刻，連很細小的地方都能記的清清楚楚！如果她再這樣下去，我也沒辦法了！」水縈月眉頭緊鎖，第一次對一件事沒了把握。

  以前，不關做什麼事，她都有很大把握，沒有把握的事情她不會去做。

  就像這次給柳絮催眠，她幾乎是百分百的肯定不會有任何差錯！

  可是，這次居然失策了！

  所以，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讓柳絮清醒過來。

  鳳楚歌也無可奈何，只得握住水縈月的手給予勇氣。

  「不要……不要……不要啊……！」就在水縈月思索該如何是好時，深陷催眠中的柳絮猛的尖叫一聲，雙眸陡然睜開，整個人一下子就從貴妃榻上坐起。

  水縈月看著她，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就見柳絮跳下貴妃榻，抱著腦袋害怕的在房間四處亂傳，「啊……別殺我，別打我……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別打了，別打了……！」

  「她的意境還沒能完全從夢裡抽出，所以情緒很不穩定！」水縈月匆忙的解釋一下，然後快步上前，一把將情緒激動的柳絮抱在懷裡，想安撫她的情緒。

  鳳楚歌見狀，大步向前，直接點了柳絮的昏睡穴。

  剛才還情緒險些失控的柳絮馬上便在水縈月的懷中昏了過去。

  「來人，將她送到客房，然後請大夫開些安神藥！」鳳楚歌對著門外一聲令下，房門馬上被推開，一個侍衛走了進來，從水縈月懷裡接過柳絮，默不作聲的就離開了。

  待柳絮被侍衛抱著離開，水縈月這才找了個地方坐下。

  鳳楚歌馬上體貼的給她倒了一杯水。

  「謝謝！」水縈月接過水，將裡面的水一飲而盡。

  經過剛才柳絮這麼一鬧，她確實渴了！

  本來，她今天是準備催眠柳絮，然後讓她說出所有事情的，可是就目前的情況而言，只怕還得再等一等！

  也不知道她今後會恢復的怎麼樣。

  待水縈月喝完茶之後，鳳楚歌方開口道：「確實，那天遇到她之後，我便找人調查過當年的事情！不過，太后手段很狠，早在二十年前，便已經消滅了所有證據|！就連當初替玉貴妃接生的穩婆，也在事後一個月被滅口了！現在唯一的倖存者就是柳絮！只不過，以她現在的情況來看，想要指正太后也是不可能的！」

  水縈月皺眉，疑惑道：「我很奇怪，為什麼她在二十年前不殺了柳絮，而是留著她？太后這麼精明的人，怎麼可能會給自己留下任何證據呢？何況還是一個這麼可靠的人證！」

  「既然不殺柳絮，肯定是柳絮還有利用價值！不過你放心，我已經打聽過，孟神醫現在正在北燕國！我會派人將孟神醫青來，讓孟神醫親自給她診治！以孟神醫的醫術，看看能讓她恢復多少！」鳳楚歌如此說著。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見識過孟神醫的醫術，他相信，以孟神醫的醫術，就算不能讓柳絮徹底恢復，也應該能讓她好一點，至少不會像現在，只要稍稍不注意，便馬上瘋了。

  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水縈月忍不住打趣道：「你不是一向不喜歡多管閒事嗎？這次怎麼對此事這麼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