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休妻

  120：休妻　　　　老夫人的話很清楚明白，過去就是過去了，永遠改變不了現在上官蓮是水千里妻子的事實。所以，她希望李婆婆能別再替當年的事。

  可是，她越是這樣阻止，水千里便越覺得好奇，反倒更加堅定了他要了解清楚事情真心的決心。

  「李婆婆，不止是當初，我這一輩子，愛的適應熙兒一人！我對她的心，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

  

  水千里話音落下，上官蓮只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給緊緊捏住，疼的她都無法呼吸。

  十五年了，她為他付出這麼多，可是，終究敵不過憐熙那個踐人。

  她就是不明白，她有什麼比不上憐熙的？論家世，論長相，論身份，地位，背景，憐熙哪點比她強！當初，她看上他，不顧家族的反對，力排眾議的嫁給他！甚至讓父親幫助他一路坐上信陽侯這個位置！

  沒想到到頭來得到的確實他這樣的回答！

  不管她付出多少，他永遠都不會愛她。

  李婆婆眼眶盈滿淚水，激動道：「有你這句話，也不枉費熙兒苦等你十五年！」

  聞言，水千里臉色微變，忙問道：「熙兒等我？她不是嫁人了嗎？十五年前，她給我寄來一封和離書，她拋棄了我，不要我了！」

  水千里話音剛落，老夫人忙接口，「是啊！熙兒那個踐人早在十五年前就拋棄了我兒子，像她這種不貞的女人，我兒子才不稀罕！李婆婆，事已至此，希望你不要再破壞千里和我媳婦間的感情了！」

  李婆婆別有深意的看了老夫人一眼，突然之間好像明白了什麼，苦笑一聲，不搭理老夫人，而是繼續說道：「和離？熙兒那麼愛你，她怎麼可能會和你和離？在你離開郊縣半個月後，熙兒便發覺懷了你的骨肉，為了不影響你考取功名，她要我不要將此事告訴你！她原本想著，等你考取功名回來，她可以給你一個驚喜！可是……一個月過去了，你一點消息都沒有，甚至連一封家書都沒有！起初，她以為你是要專心學習，所以並沒在意！可是，一晃就是半年，你音信全無，不止沒有回來找她，連一點消息都沒有！熙兒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挺著大肚子，背著行李千里迢迢的到京城去找你！結果……結果……！」說到這裡，李婆婆已經滿面淚水，激動之時，還忍不住打了水千里一耳光。

  被李婆婆打懵了，也被突然知道的事情整懵了，水千里捂著被打的臉，半響沒有反應過來。

  看到兒子被打，老夫人臉色難看至極，忍無可忍的咆哮出聲，「夠了……別再說了，如果你再往下說，別怪我讓人將你轟出去！」

  她的吼聲不止讓李婆婆心寒，更喚回了水千里的神志。

  水千里轉過頭，心疼萬分的看著老夫人，一步步慢慢逼近，紅著眼眶，一字一句的問道：「娘，你為什麼不讓李婆婆說下去？你為什麼這麼激動？」

  「我……我……！我是怕你記起往事會觸景傷情。」從來沒有見過水千里這幅模樣，就連幾天前，在客房的院子裡他也沒有這麼痛心疾首的樣子。

  她知道，她的兒子是真的生氣了！

  水千里冷笑一聲，自嘲道：「呵……觸景傷情？我看娘是怕我知道當年的真相吧？當年，我幾乎每天都給熙兒寫家書，為什麼李婆婆說熙兒一封都沒有收到？當初我要回郊縣找她，你卻給我拿來了和離書。是你告訴我，熙兒耐不住寂寞，找了別的男人！現在，李婆婆來了，告訴我當年的真相，所以你就害怕了？是不是？」

  被水千里逼問的失去了鎮定，老夫人慌張的拉住水千里的胳膊，焦急道：「千里，你別聽李婆婆亂說，我是你娘，難道你不相信我去相信一個外人嗎？」

  「是啊！就是因為你是我娘，所以當年我才會相信你的話，對於你拿來的和離書沒有任何懷疑！現在，李婆婆都來了，你居然還想否認！娘……你是我的娘啊……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又為什麼要這樣對熙兒！我知道你不喜歡熙兒，在我娶了熙兒後對她百般刁難！可是，他是兒子這輩子最愛的女人，如果你真的愛兒子，為什麼要這樣對兒子愛的女人？」越往下說，水千里的情緒便越激動。

  看到他這個樣子，老夫人憤怒的舉起手，狠狠的給了他一耳光，「我是你娘，有你這麼對娘說話的嗎？我不管做什麼都是為了你好！我是討厭憐熙那個踐人，是她搶走了我兒子，是她讓你放棄一生的夢想，放棄十幾年的努力，甘心在郊縣那個破地方終老！我這麼做有什麼不對？我還不是為了你！你看看你現在，再想想你的過去？如果不是我讓你對憐熙死心，你怎麼會娶蓮兒，如果你沒有娶蓮兒，你以為你能在短短十年的時間就當上信陽侯嗎？你現在居然為了憐熙那個踐人而指責我！你應該感謝我，是我造就了今天的你！」

  水千里大笑兩聲，怒吼道：「呵呵……是啊……是我應該感謝你！是你讓我失去了一生摯愛，是你讓我來不及見熙兒最後一面。是你設計趕走縈月，又是你聯合上官蓮害死了她！你真是一個好母親，為了兒子居然能做出這麼多喪天害理的事情！」

  「你……！」聽出他話里濃濃的諷刺，老夫人一張臉氣成了豬肝色。

  她就說，憐熙那個踐人是掃把星！還有水縈月！如果沒有他們兩人，她和兒子的關係也不會變成這樣！兒子也不會怪她。

  都是那對賤母女。

  李婆婆雙眸含怨的看了老夫人一眼，又繼續接著剛才未說完的說，「熙兒千里迢迢的挺著大肚子到京城找你，不管我們怎麼勸，她就是不聽。可是沒想到，當她好不容易打聽到你的消息找到你時，居然是你和別的女人成親之日！她以為這裡面有誤會，她不相信你會拋棄她，所以她想找你討個說法。結果，你沒有出現，你娘卻出現了！你娘不止將他們母女趕走，還拿出一封休書。你娘說，你不愛她了，移情別戀了，要休了她。你知道當初熙兒看到那封休書有多傷心嗎？」

  「休書？我從未寫過休書啊！」水千里眼眶紅紅的，想起熙兒挺著大肚子千里迢迢的到京城來找他的情景，他的心就好痛好同。

  「熙兒也不相信休書是你寫的，可是，休書上面的字跡分明是出自你手！她被老夫人趕了出來之後，就一直偷偷的躲在角落裡看你，想等你出現後親自找你確認！她等啊等，終於等到新娘花轎盈門，你出門迎接新娘！她從人群里走出來，想找你問個清楚明白，可是，當她看到你時，你身穿大紅喜服，臉上滿面春風，笑意盈盈的樣子時，她一下就死心了！失魂落魄的走了，就那樣默默的離開了！你能想像當時的她的樣子她的心情嗎？她懷胎七月，在路上停停歇歇的走了一個月才到京城，那份悽苦，你可曾感受過！」說到這裡，李婆婆已經是聲淚俱下。

  因為憐熙實在太苦了，一個被丈夫拋棄的女人，挺著近九個月大的身體在從京城回到郊縣的路上結果動了胎氣。她用所剩無幾的盤纏在路上租了個地方，買了只老母雞，想等孩子出生後能每天吃個雞蛋補補身體，然後孩子才有奶水喝。

  可是，連那隻老母雞在孩子出生當天都被穩婆給搶走了。

  無可奈何之下，只得抱著孩子回到郊縣。

  冰天雪地的，一個弱女子抱著剛出生的孩子硬生生的餓昏在她的家門口。

  幸好當時她發現的早，否則，只怕母女兩人早就餓死是冰天雪地里了。

  現在想想，她都覺得很心酸，很心疼那個可憐的女人。

  「熙兒，我的熙兒！」水千里低著頭，失魂落魄的反覆念著同一個名字。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他的熙兒，想著當初熙兒的一顰一笑，想著兩人在一起的幸福時光，他真的好後悔。

  後悔當初不應該聽母親的話赴京趕考，更不應該只憑一封和離書就相信熙兒移情別戀。

  熙兒當初為了他捨棄一切，而他，卻沒有兌現當初的承諾。他簡直是個混蛋！他不配得到熙兒的愛，更不配熙兒給他苦守十五年。

  無法接受水千里突然之間對自己的改變，老夫人只得將氣全部撒到李婆婆身上，「夠了，你這個死老婆子，你今天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你不過是個賤民，為什麼會出現是侯府？你今天故意來挑撥我和我兒子之間的關係到底有何居心？你說，你是受誰的指使！別把憐熙說的那麼清高，我就不相信了，這十五年來，她一個男人都沒有！指不定在外面有多少野漢子呢！」

  李婆婆冷笑一聲，「男人……有……當然有……！熙兒長的那麼漂亮，怎麼會沒有男人覬覦！在縈月出生沒多久，一個早就看上她的惡霸企圖到她家輕薄她！但是熙兒寧死不屈，當著惡霸的面，用開水毀了容！這份貞烈，有哪個女人能做到？」

  此言一出，滿堂譁然，大家均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為憐熙的貞烈感到欽佩。

  「毀容？熙兒毀容了？」水千里怎麼都不敢相信，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

  可是，當他看到李婆婆那臉上痛心的表情時，他整個身子晃了晃，踉蹌的跌坐在身後的椅子上。

  一直在屋頂上方觀察下面情況的水縈月身子微微一陣，雙手忍不住緊握成拳。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忍住滿腔的怒火。

  難怪她這幅軀體的主人對於憐熙的模樣那麼模糊，而家裡也從來沒有一面鏡子，原來，事情的真相是這樣。

  憐熙被開水毀了容，整張臉都是擰在一起的，而她害怕看到自己的樣子，所以從來不敢在家裡放鏡子。

  這也能理解，為何她剛穿越到這裡來時，這副軀體的主人臉上為什麼總是灰濛濛的。

  而這副軀體的主人因為從小看到的娘都是這個樣子，所有根本就沒有覺得不正常。

  好一個貞烈的女人！為了徹底斷掉覬覦她姿色男人的念頭，居然不惜揮掉自己的容貌。

  而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拜大堂內的老夫人和上官蓮所賜。

  是他們害的憐熙一生悽苦，是他們害的這副軀體的主人紅顏早逝，是他們搶走了原本屬於憐熙母女的一切。

  感覺到她的變化，鳳楚歌忍不住伸出手，將她的小手包在掌心細細的摩擦，無言的給她傳遞力量。

  水縈月轉過頭，朝鳳楚歌露出一個笑臉，以眼神示意他放心。

  鳳楚歌點點頭，然後又和水縈月一起繼續觀看大堂內的情況。

  李婆婆站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無奈道：「該說的我都說了，這就是當年所有事情的真相！我今天來，本來是想給熙兒討回一個公道，我以為是你辜負了熙兒！沒想到，這一切都是誤會！你放心，回去我祭拜熙兒時，會把所有事情的真相都告訴她的，這樣，她死也會瞑目了！」語畢，便由身邊的少婦扶著站起身，一步一步的慢慢朝外面走。

  此時，水千里的神志還未能從剛才得到的真相中恢復過來，絲毫沒留意李婆婆已經離開，整個人頹廢的靠在椅背上，雙眸無神，嘴巴總在不停的在念著什麼。

  大堂內大家都不語，愣愣的看著李婆婆離開的背影發呆。

  大家都沒有料到，事情居然會有這麼大的轉變。原來，大小姐不是掃把星，而她的母親是的的確確的原配，上官蓮也不過是用盡心機想上位的二房。

  這個時候，大家誰也不敢先開口，就怕一開口，就撞水千里槍口上。大家均屏住呼吸，靜待事情的發展。

  很久很久之後，大家搖都做疼了，腿也坐麻了，可是水千里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見水千里還沒有反應，老夫人也等的不耐煩了，「大家都下去休息吧！對於今晚的事，如果誰敢泄漏半句，別怪我割了你們的舌頭！」

  大家看了老夫人一眼，又看了水千里一眼，見水千里依舊沒有反應，這才站起身，朝老夫人微微福身，正準備離開，水千里卻開口了，「全部都不許走！今天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

  聞言，大家停下腳步，疑惑的朝他看去。

  「千里，別鬧了！事情已經過去十五年了，難道你還真的為了一個女人而責怪為娘不成！現在，憐熙沒有了，水縈月也沒有了，咱們侯府又能恢復到以前的模樣了！咱們就當水縈月從來沒有出現過，以前的事情就讓它過去算了。從今以後，咱們的生活里沒有憐熙，沒有水縈月！」老夫人微嘆一口氣。

  雖然她知道她的兒子很生氣！可是，她也很了解她的兒子。即使她的兒子再生氣，也絕對不會動搖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只要她開口，一切的事情都會過去！

  可惜，自信滿滿的她全然不明白，她自以為的一切都是在以前，在水千里得知一切事情的真相後，已經開始慢慢起了變化。

  水千里慢悠悠的從椅子上站起身，自嘲一笑，指著自己的心臟部分，痛苦道：「娘，你覺得，你害死了熙兒和縈月，我真的能當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嗎？我告訴你，我這裡很痛，真的很通，就好像硬生生的被人將心給剜走了一樣，疼的我都不能呼吸了！」

  老夫人掃了一眼水千里手指的左胸，不以為意道：「不就是一個女人嗎？至於讓你變成這樣嗎？我知道你喜歡憐熙，所以你才會娶四房和憐熙相像的姨娘回來！你看看，你納他們為妾時，我可曾說過什麼？因為我知道，你喜歡憐熙，這輩子都不可能得到憐熙，只能從他們身上尋找安慰！娘都做到這樣了，你還想我怎麼樣？」

  水千里強忍住心疼，決絕道：「從今天開始我不想再看到你，明天天亮後，你搬出侯府，到東郊的別院去！此生此世，我永遠都不要看到你！」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老夫人不可置信的看著水千里，怎麼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兒子居然要將自己趕出侯府。

  「此生此世，我們永不相見！在我知道你害死熙兒和縈月事，咱們的母子情分便徹底的斷了！這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如果你不是我娘，我一定會親手掐死你，然後給熙兒和縈月填命！」水千里雙眸兇狠，那裡有著從未有過的仇恨和無情。

  「你為了一個踐人，一個野種，居然不要我這個母親！水千里，你這個不孝子，我養了你幾十年，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嗎？既然這樣，那我當初生你幹什麼？」說著，老夫人『撲通』一聲就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那我這幾十年來對你言聽計從，你就是這麼對我的嗎？我的好母親……！」水千里故意將尾音托的特別長。

  反正他現在心意已決，他對母親的敬愛也隨著剛才所知道的真相煙消雲散。

  他的母親始終太過份太自私了！為了自己，不惜害死熙兒縈月！他是她的兒子，他有責任承擔她的自私！可是，熙兒和縈月不同，他們是不需要為她的自私買單的。

  老夫人根本就聽不進水千里的話，只是一味的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鬧，「哎呀……我不活了，養了一頭白眼狼啊……居然一個人獨享榮華富貴，將我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送到別院終老！白眼狼啊，白眼狼！」

  水千里懶得再看她，任由她坐在地上哭鬧，而是一步一步的朝上官蓮走去。

  上官蓮本來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讓水千里將怒火全部牽扯到老夫人身上，而她則能躲過去。

  沒想到，處理完老夫人，水千里還是沒有忘記她。

  水千里逼近上官蓮，深邃的雙眸目不轉睛的看著她，面色陰沉，眼底神色不明。

  為了能躲過一劫，上官蓮儘可能的撇清關係，「老爺……我是無辜的，對於憐熙姐姐的事，我不知道的！」

  水千里冷哼一聲，不屑道：「哼！無關？事到如今，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麼？從頭到尾，你和老夫人都是一個鼻孔出氣，你們唇齒相依，她做的事情肯定你有的參與，而你做的事情她肯定也有份！你覺得，我還會相信你是無辜的？」

  「老爺……！」上官蓮心下一驚，不知為何，她心裡居然有了一絲恐懼感。

  水千里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對著管家吩咐道：「管家，準備筆墨，我要休妻！」

  「休妻……老爺，你要休了我？」上官蓮不可思議的驚呼出聲，怎麼都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聽到這兩個字，連哭鬧的老夫人都愣住了，也不哭鬧了，而是一溜煙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不行，不能休妻，絕對不能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