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回程(一)
2025-02-14 11:06:49
作者: 花生小子
五月底,初一帶著端午離開盛京。
狄驚飛沒有出現。
前一晚,他喝的酩酊大醉,醒來時,看見花藏花伏在床邊睡著了,一手搭著嬰兒,一手握著他的手,小憐花正眨著大眼睛好奇瞪著他,他疼的支離破碎的心忽然就有了一絲安撫。
盛京威武門外,初一牽著瘦驢慢騰騰前行,走著走著,驢背上的端午指指身後,高興道,是爹爹啊。
初一腳步一頓,轉頭看了眼,遠處城樓,迎風而立一白色身影,朝陽如火灑落一身光芒溲。
「爹爹,爹爹。」
端午扭著身子,極高興地對著城樓揮手,初一皺眉,拍拍驢屁股:「走吧。」
端午喊了陣,見對方一動不動,疑惑地問她娘親:「爹爹不與我們回去?恧」
「端午,你已經長大,該明白一個道理,這個世上沒有誰能陪你一輩子,即便是娘親我,也終有要與你分別的時候。」
「可是,他是爹爹啊。」
「那又如何?走吧。」
端午扭著身子不甘心地又喊了陣,直到再看不清,他才坐正身子,無比失落地道:「娘親不要爹爹了?娘親不是說過要和端午和爹爹在清風寨過一輩子嗎?」
初一怔住,片刻後,苦笑著摸摸他的頭:「緣盡則散,以後你會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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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武門外十里長亭,一撥人等在路邊,見到初一紛紛歡呼著跑過來擁住她兩,相聚、分別、再相聚,初一舉目四顧,除了無痕和花藏花,其餘一個沒少,哦,不,是多了一個,黑瘦漢子,張永峰墊著腳尖站在人圈外張望,見她在看他,他摸摸頭,憨憨笑了。
初一忽然安了心。
歲月靜好,而你們依舊都還在,真好!
於是,一隊人趕著車、駕著馬,熱熱鬧鬧踏上回家的路。
路上,張永峰問初一,就這麼離開,你捨得?
初一無所謂道,捨得不捨得都要離開,盛京不是我的。
他狐疑,那個皇帝真肯放手?
她笑,為什麼不呢?說到底我與他而言不過是十年前一場未能圓滿的夢罷了,經過十年,早已面目全非,何況,我那大哥的心大的很,他心裡除了我,還有天下,還有北狄子民,還有他的兒子女兒們,甚至花藏花!他的心那麼大,怎可能只放我一個?而我,小氣的很,若非一心一意,那麼即便他是皇帝,也不稀罕!何況了,我雖美貌如花嬌艷欲滴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你什麼意思?
張永峰拍拍胸,說,有點晃,有點想吐。
她白白眼,自顧自繼續。
。。。好吧,我王初一到底不是什麼傾國傾城的***,還沒到那種能讓一個帝王為了我不愛江山愛美人的地步。
張永峰笑,你能想明白就好!
她敲敲他腦袋,失笑,我當然很知道自己的斤兩!若非如此,你真當我聖母?矯情到不愛富貴愛清貧?我那大哥可不光只是皇權在握、富貴榮華啊,他長也是相當可口的哦。
張永峰笑容僵在臉上,你嫌我丑。
初一隨手拔下他的一根鬍子,要那麼美幹嘛,又不去唱戲,丑點好,不會招蜂引蝶,我安心,還可以養在家裡鎮宅。
張永峰無語。
片刻後,問,花藏花呢?她害死那麼多人,你也算了?
初一想了想道,佳期如夢樓一百一十五條人命不能全算在她頭上,無痕也插了一腳。
公子無痕?
她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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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日前,也就是佳期如夢樓大火後的第三日,將受傷的張永峰安置好後,初一找上了國師府,無痕正坐在一株梅樹下喝酒,她蹭蹭跑過去,質問,到底發生什麼?
她想不通,僅僅進了趟宮而已,怎麼就演變成你死我活的戰爭?
無痕表情木然:「十年前你就是洛花生。」
初一不耐的擺擺手:「別提那些有的沒的,我只知,現在我是王初一,我問你的是,佳期如夢樓的火是誰放的。」
無痕冷笑:「你說呢?」
「真是小花?」
「如今應該叫她花夫人,花娘娘,呵呵,連我都未曾料到她已有如此心機如此手段。」
她依舊不相信:「真是小花?不可能吧。」
「有什麼不可能?你了解她多少?你知她從何處來?清風寨里為何與你一步不離?何況了,她這些年的深宮生活不是白過的!」
她困惑:「可是,理由呢?」
「理由?」他笑:「你看不出嗎?你的出現導致她這個冒牌貨地位不穩,所以便狗急跳牆了。」
她搖頭:「我不懂。」
無痕嗤笑:「你懂的,因為你是洛花生。」
初一皺眉,怎麼話題又轉回這上面:「無痕,你醉了吧。」
男子笑起來,前俯後仰,凌亂不堪。
「醉?這世上誰又清醒?你嗎?連自己是誰都搞不清,還有資格指責本公子?」
「無痕,你他爹的小心我揍你。」
他依舊笑:「知道本公子為何一直對你那般好嗎?」
初一愣了愣:「我們是朋友。。。」
「狗屁朋友,本公子從來沒有朋友,我也不需要朋友,你至於我,只是一顆棋子,如此而已。」
初一驚愣,滿臉不敢置信:「哎呦喂啊,你真喝多了,我看你還是去歇歇吧,我明天再來找你,管家,管家,你家公子醉了。。。」
有人跑過來,無痕冷冷掃了眼,那管家模樣的立刻掉頭走人。
「你不是來問原因嗎?怎麼就要走呢?何況,端午的解藥還在我這裡。」
「解藥。」初一放下提起的腳,驚訝回身:「你有端午的解藥?你不是一直說端午那病治不好的嗎?」
無痕嗤笑:「說你傻你還真傻!我說的你就信?那麼我說你是洛花生你為何不信?」
初一無語。
其實,在心深處,她莫名抵抗這個名字。
洛花生。
極普通的名字,背後卻隱藏著複雜到令人頭疼的往事,而她,王初一,只想簡簡單單過日子。
愣神間,無痕低啞魅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花小生,今日,我給你解藥,告訴你往事,送你去他身邊,作為代價,你幫我做一事,從此,我們兩清,可好?」
從此兩清?
初一還沒想明白這句話幾個意思,他已開始緩緩道來:「十七年前我剛剛接手無花樓,一次任務時遇見狄驚飛,對他一見鍾情,此後明里暗裡我動用所有力量幫助他,終將他扶上皇位,他對我很好,幾次救我性命,繼位後封我做國師,榮華富貴享之不盡,但我知道,他只將我當摯友當兄弟!」
他喝了口酒,輕笑:「可是這並不妨礙我愛他啊,因為我知道他是那樣優秀的人,有哪個女子配的上他?那些庸脂俗粉在他眼中只是平衡皇權,順便解決生理需求的工具而已,這世上,只我和他出生入死同袍同寢,只我對他不離不棄一生相隨,再沒有別人!這麼多年,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他,我甚至特意找了個長的像你的人調教好送給他,只為讓他高興高興而已。。。」
「。。。我以為,花藏花終究不過一個替身罷了,他一直糾結於你的死,我便找個人來圓了他的夢,讓他明白,得到也不過如此,從此後,他做他的皇帝,我做我的國師,快樂相伴。。。可是,我終究料錯了他對你的感情,也看走了眼花藏花。。。因為你,狄葉,盡然,真的愛上了她。」
初一目瞪口呆:「你瘋了。。。你瘋了,胡言亂語,胡說八道,稀里糊塗。。。」
無痕抬眸,冷冷望著她:「對,我是瘋了,所以,大家一起瘋吧,他既然敢愛上花藏花,就該承受結果,我把真的你送到他面前,讓他知道花藏花徹徹底底是個冒牌貨,大家一拍兩散,誰都別好過。」
初一滿眼不可思議:「你就不怕皇帝知道你的所作所為,殺了你?」
「他,不會。」
她快瘋了:「哎呦喂啊,無痕,你真他爹的真瘋了!如果我真是真貨,按你這麼說,指不定皇帝就愛我愛的死去活來啊,你豈不還是人財兩空?所以啊,別胡說八道胡言亂語了,趕緊洗洗睡去。。。」
他慵懶往後一靠,眉梢眼底全是譏諷:「人財兩空?呵呵,狄葉那麼自負驕傲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容忍心中所愛生了別人的孩子?何況,那還是傅流年的孩子?所以,你這個真貨即便送到他眼前,最後的最後也只是再失望傷心一次而已。」
「而我,即便他知道一切是我所為,又怎樣?我是他兄弟,是他摯友,是與他出生入死的同袍,我有幻術,我善用毒,我背後是。。。我是無與倫比的助力,是左右手,何況,他最失落傷心的時候我會一直陪在他身旁,不離不棄,他終會明白,我們,才是天生一對。」
明明五月天,她卻覺得後背發涼,縮縮脖子,退後半步:「無痕,你醉了,我走了,今天,那個,其實我沒來過。。。你是在發夢,說夢話,我沒見,什麼也沒聽見。」
無痕緩緩起身,衣襟飄飄,一身酒氣靠近過來,上挑的眼尾帶著濃濃譏諷,水汪汪的眸子流轉的全是厭惡:「你怕了?」
初一退後一步打算溜走,他突然出手制住她的穴道,她大急:「神經病啊,趕緊放了我,我還沒吃飯呢,西市長春樓的牛肉麵可只賣到酉時啊。」
他摸摸她的臉,笑的無比歡場:「知道當年我為何花費那麼多心血救你嗎?因為你是洛花生,而洛花生與東夏、北狄的皇帝都有扯不清的關係,救你,等於握了兩張黃牌在手,進可要挾、退可自保,天下還有比這更合算的交易?」
初一倒吸口冷氣,牙齒不受控制地打起顫來。
「你還真以為我喜歡你?你長的又沒我好看,還是個女的,嗯,當然,這些年,看你上竄下跳的像猴子似地鬧騰,也挺解悶的。」
他攤開手掌,上面是一隻白玉小瓷瓶。
「這是端午的解藥,我一直有,卻一直不給你,因為,它是最後能制住你的東西,如今,你只需去趟皇宮見下花藏花,然後我把它給你,我們就兩清了。」
他一拂衣袖,身後梅樹轟然倒下。
後來,她去了上漾宮,再後來狄驚飛突然出現,當然,最後的最後,她如約拿到了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