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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在劫難逃

2025-02-14 06:53:32 作者: Fresh果果

  前面冰雪越來越厚,路也越來越不好走,二人御劍低空飛行。懸崖百丈冰,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冰窟和山洞。

  一路上遇到的陣法和陷阱白子畫輕而易舉便化解了,卻始終不見一個妖魔,他心裡隱隱有不祥的預感,又說不清是什麼。

  低頭叮囑花千骨道:「小心一些,他們知道我們來了。」難免有一場惡戰,但是花千骨如今道行也不弱了,況且有他在身邊,正是歷練的好機會,他倒是並不操心。

  「就在那裡了。」白子畫閉目凝神,方圓百里之內每一個活物的氣息他都清清楚楚。

  二人從冰山上順著冰壁飛下,半壁上有一個冰窟,花千骨剛收起劍往內走了兩步,腳下突然一空,出現好大一個黑洞,洞裡騰出熊熊火焰。她啊的叫了一聲,身子卻根本沒辦法漂浮而起,而是直往下面墜去,火焰瞬間將她吞噬。

  「小骨!」

  白子畫大喝一聲,只見她一下子摔倒在地,抱著腿拼命掙扎,似乎很疼的樣子。

  花千骨聽到白子畫的聲音,大腦猛然一陣轟鳴,定睛再一看,自己好好的坐在冰上,根本什麼事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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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回事?洞呢?火呢?」花千骨在冰面上四處摸索著。

  白子畫立刻明白了,把她扶起來。

  「看來這次來的是藍羽灰,她精通幻術和攝魂術,擅於製造假象麻痹和傷害對手,哪怕是假的,如果你大腦相信了的話,身體也會受到相應損害。一定要時刻牢記,你的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排除雜念,嚴守心門,切勿被她有機可乘。」

  「居然還有這樣的事。」花千骨心道還好上回太白山的時候藍羽灰不在,不然她若是幻化成師父的樣子,或者控制了自己的心神,怕是怎麼都撐不住這麼長時間。

  勉強走了幾步,只感覺渾身都是摔傷的痛楚還有灼燒的滾燙,但是又半點看不到傷痕。她揉揉自己太陽穴,拼命告訴自己那是假的,只是錯覺而已。

  好半天,終於疼痛和焦灼感褪去。剛準備進洞,突然四周布滿了穿白衣的女子漂浮在空中。裙角飛揚,足足有上百個。各個面色蒼白,猶如死屍,風雪中分外詭異。

  花千骨退了兩步,使勁揉揉眼睛:「這……這也是假的吧?」

  「這個是真的。」

  白子畫話未落音,劍已出鞘。

  白衣女子瞬間面目猙獰前仆後繼的向他撲了過來,白子畫橫霜劍頓時光芒大震,周圍女子接連化做煙消。

  這時周圍突然一陣迷離悅耳的鈴聲響起,花千骨感覺有些熟悉。

  「是幻思鈴,小骨,閉塞聽識!」

  「沒關係師父,上回已經領教過這個鈴的厲害了,不過我是無淚之人,對我不起作用。」

  話雖如此,花千骨卻發現眼前景色開始扭曲旋轉了起來,身體也變得燥熱無比。

  白子畫解釋道:「幻思鈴不僅僅能勾起人心底最悲痛的事,還能喚起其他情緒。」

  花千骨迷惘的看著白子畫,突然有緊緊抱住他的衝動。她知道師父從來都是最好看,但一直是遙遠的,不容褻瀆的,從未像現在這樣魅惑,眉眼間甚至帶一絲妖冶。讓她心裡仿佛有一千隻小兔子在撓,好想一下把他撲倒,然後咬上幾口吃掉哦!

  鈴聲越來越急促,花千骨也越來越難受。她連忙盤坐於地,調氣清心。白子畫原本伸出手去想要過些法力給她支撐,剛觸及她背卻又立刻收了回來。

  花千骨完全不適應身體這奇怪而陌生的反應,不由怒道:「使什麼*門妖法?有本事出來跟我打!」

  一個空靈的女聲在周圍輕笑迴蕩:「你們一男一女,我又能用這幻思鈴使什麼妖法,當然勾的是你們的欲咯!這冰天雪地的,我無聊等了你們那麼久,不介意我看一場師徒**的活春宮吧?」

  花千骨心頭咯噔一下,不要啊!她可不想變色魔!

  偷偷看了白子畫一眼,卻見他好像完全不受影響,同時卻也無甚作為,只是負手而立看著自己,臉色有些嚴肅。

  糟了,師父不高興了。

  花千骨心裡的那點**剛剛抬頭就被嚇了回去,努力默念清心咒。鈴聲仿佛漸漸小了遠了,那團若有似無纏著自己的紅氣也淡了去。

  白子畫還算滿意的微微頷首,他的確可以幫助小骨不用那麼難熬,但是緒由心生,她必須學會自己去克服,這也算是對她的一種考驗。斷絕七情六慾,就算是仙也很難做到,換做常人更是早就失去理智,而小骨只受這麼一點影響,不枉費他多年教導。

  藍羽灰簡直不敢相信作為神器的幻思鈴,居然對這兩人都不起作用。白子畫也就罷了,早就聽聞他乃仙界最無情無欲之人,可是沒想到連他徒弟也不受蠱惑。她哪裡又知道,花千骨何嘗沒有那個想要一親芳澤的心思,只是害怕師父害怕到完全不敢有半分忤逆和褻瀆罷了。

  鈴聲漸漸停息,藍羽灰這次換成讓中了傀儡術的嶗山派弟子去攻擊,白子畫和花千骨果然受掣肘,等白子畫解了眾人所中之術再回頭一看,花千骨居然不知所蹤!

  「師父!」花千骨驚的魂都沒了,只看見一個紅衣的人瞬間在師父身後出現,卻竟然是殺阡陌。

  「不要!」

  一切發生得太快,殺阡陌手中的憫生劍陡然發出萬丈光芒,瞬間穿過了師父的胸膛,而師父迅速回手一劍,同樣刺穿了殺阡陌的腹部。二人急速往下面懸崖墜了下去。

  花千骨嚇得魂飛魄散之際根本就來不及再多想任何事情,二話不說就跟著也跳了下去。

  這冰崖雖然高聳入雲,卻還不至於下落了這半天還不到底。花千骨在半空中心急如焚,卻見周遭雲層不斷向上升去。身子開始變得越來越暖和,冰雪漸漸消失不見,眼前逐漸有了綠意。

  待落到底時,天已然全黑,圓月高掛當空,周圍變作一片青山綠水,猶如人間仙境。

  花千骨拔出斷念劍,往手上用力一割,血流如注。可是周圍景色依舊沒有改變,心中更加慌亂,不再去管這周圍是真實還是幻境,只想趕快找到白子畫。

  拔腿狂奔起來,一面高聲大喊著:「師父,師父——」四下驚起一陣鳥獸,卻始終沒瞧見白子畫或者是殺阡陌的身影。

  她轉了半天,知道自己上了當,迷了路,御劍使勁往上飛,可是圓月當空,哪裡有半點風霜冰雪。

  糟了,和師父走散了!

  花千骨靜下心來想觀微找找師父在哪,可是似乎被什麼屏蔽掉了,什麼都看不見。

  她在半空中飛馳,眼前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湖泊,月光清輝下猶如水晶一般。湖中開滿了荷花,幾隻仙鶴低低的貼著水面飛行。

  突然聽到一陣水花四濺聲,花千骨低頭一看愣住了,一個妖冶的長髮女子從水底鑽了出來,在月光下打開雙臂,頓時天地間的顏色全部都集在了她一人的身上。

  花千骨再定睛一看,驚訝的捂嘴了嘴巴。那女子睫毛幽長濃密,如同一層幔紗,遮住猶若黑珍珠一樣閃閃發光的眸子。白得透明的肌膚上布滿細碎的魚鱗,臂上的魚鰭猶若舞動的蝶翅,薄薄脆脆,晶亮剔透,似乎一碰即碎。女子仰天對月長嘯,發出一陣奇怪的叫聲,卻是花千骨此生所聽到過的優美動聽的極致,瞬間身體的每個細胞都被穿通了一樣。

  水花再次四濺,女子從水中魚躍而起,圓月映襯下划過一條優美的弧線。她的身體下方,居然不折不扣是一條魚尾。

  「美、美人魚!」

  花千骨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可是猶若銀絲一般向自己激射而來的水柱告訴她一切都不是幻覺。

  美人魚的身影飛快在空中幻化成無數多個,手中揮舞著巨型三刃的海神叉向她攻了過來。

  花千骨發現自己的五行術不知道為何竟然使不出來,似乎這個虛幻的空間整個都布滿了結界。

  「你就是藍羽灰?你居然……」居然是條美人魚!

  「是啊。」藍羽灰笑望著她,聲音空靈夢幻得不像話。

  「是不是和你想像的有點不一樣啊?你叫花千骨是吧,白子畫的徒弟?早就有聽雲翳他們說起過你,不過我們好像還是第一次見面。」

  藍羽灰擅長的是幻術,法術什麼的並不厲害。花千骨的劍法突飛猛進,勉強和她打個平手,望著周圍一張張相同的臉,不知道哪個才是真的她。

  心頭越來越焦急不安,也不知道師父怎麼樣了。雖然知道殺阡陌不可能在這,剛剛看見的一定是幻象,只是藍羽灰為了分開她和師父的把戲罷了,但是難免還是分心錯亂。

  「我師父呢?」

  「你師父?大概被單春秋他們收進卜元鼎去了吧,現在說不定已經化成飛灰了。幾人之中我道行最淺,所以就被派來負責對付你咯!」

  「你胡說!」花千骨頓時慌了手腳,她師父是什麼人,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被抓住。她明知道藍羽灰故意擾亂她心智,可是心中還是忍不住隱隱害怕擔憂起來。

  糖寶一早就醒了過來,在一旁看得真真切切,只是無論如何在花千骨耳邊狂呼亂叫,又抓又咬,從她墜入幻境的那一刻起,就一切都聽不到了,他們好像被隔絕在兩個世界一樣。糖寶見她在幻象中越陷越深,跳不出來,便知道要大事不妙。

  花千骨咬咬牙,心想我只要制住了你,就不信破不了這幻境!

  說著斷念劍出,猶如行雲流水一般攻了過去,劍譜上的劍招被她演繹得出神入化。

  狠咬嘴唇,強自鎮定,目光爍亮,大腦逐漸清明,很快便看穿了藍羽灰的真身。飛劍瞬間斬碎她的幻影,划過她的臂彎,刮下好幾片鱗片來。藍羽灰一受傷,頓時西北部的天空竟然開始出現塌陷,露出昏黃混沌的一塊。

  藍羽灰越戰越吃力,心道這小丫頭竟然如此厲害。

  花千骨伸出手去想點她穴道,無奈她身子滑得跟泥鰍一樣,繞著她纏繞旋轉,魚尾狠狠的從後面打在她背上。

  花千骨忍住劇痛,反手一劍正要刺去,卻看見眼前的人突然變作了白子畫。心下一驚,雖明知道那是迷惑人的幻象,劍還是不由自主硬生生停了下來。

  藍羽灰趁著她一恍神,手肘處突然長出一根細長的綠色染滿劇毒的魚刺,直往她胸前刺去。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待花千骨反應過來,從天邊已飛掠而下一個人擋在了自己面前。雖然有真氣護身,魚刺還是扎了一點點進前面人的身體裡面,頓時黑色的血便流了出來。

  「師父!」

  花千骨整個嚇傻了,慌忙扶住眼前身形不穩的白衣男子。

  藍羽灰哈哈大笑起來,幻化回原本模樣:「真是太有趣了,你明知道我這個白子畫是假的,居然還是下不了手!」

  「師父!師父!」花千骨望著地上男子的臉越發蒼白無血色,慌忙出手點了他周身幾大穴道,顫抖著掏出回清丹手忙腳亂的餵給他吃。

  「別白費心機了,那不是普通的毒,是由卜元鼎煉製出來的,沒有任何解藥。妖魔神仙,沒有一個人逃得過。就算是他白子畫,也無濟於事。」

  看著眼前的人周身的銀光在逐漸減弱,花千骨知道她所言不假。

  藍羽灰的海神叉直指著她:「起來啊,替你師父報仇。」

  花千骨早就什麼也聽不到了看不到了,俯下身去,用力的替白子畫吸起毒來。

  藍羽灰皺起眉頭:「你傻了麼?我說那是卜元鼎的毒你沒聽見麼?還是你想跟你師父一起死?」

  花千骨嘴唇顫抖著,眼睛睜得又圓又大的直愣愣盯著白子畫,好像瘋了一般,面上表情叫藍羽灰身上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是她害了師父的,師父,你快起來啊!

  藍羽灰無奈的搖了搖頭:「我其實只想殺白子畫的,你……罷了,反正你也活不成了。」

  長叉一揮,便往花千骨劈了下去,花千骨只顧著替白子畫吸毒,不閃也不避。

  卻聽到「乓」的一下,清音一指,藍羽灰的長叉被彈了開去。

  一人從西北部天空的破損處飛臨而入,白衣翩然,竟然又是白子畫。

  「小骨!」白子畫見花千骨此刻正抱著一個細小精緻的銀瓶喝著什麼,嘴角鮮血直涌,一甩袖將瓶子打翻在地。

  這幻境是藍羽灰用卜元鼎煉化而出,他雖心能感應到她,卻久久找不到入口進來,急得也是方寸大亂。

  花千骨掉了手中銀瓶,抬起頭來呆呆的看著他,怎麼又有一個師父?

  白子畫從未見過她如此呆滯絕望的眼神,心頭一疼,扶住她身子。

  花千骨伸手摸摸他的臉,再伸手去摸腳邊中了毒的那個白子畫,卻已然碎做點點光暈。

  「師……師父……」她呢喃兩聲,猛的噴出一口黑血來,攤倒在她懷裡。

  她以為他死了,她以為她把他給害死了!

  白子畫運功又要替她吸毒。

  花千骨慌忙的搖頭,用力掙脫他的懷抱。

  「不可以,師父!這是卜元鼎的毒!你化解不了的!」

  白子畫哪管這許多,二話不說將她抓了回來,點了穴道,手指輕點她眉心,將她的毒盡數吸了出來。僅憑她的道行,再遲疑個半刻,小命怕就保不住了。

  藍羽灰暗不做聲的站在一旁,等的就是這個時刻。

  趁著白子畫分身乏術,陡然間將幻境抽回,頓時周圍時空混沌模糊猶如糨糊一般什麼都看不清楚。

  「糟了!」糖寶大叫不妙,看著周圍的樹木星辰花鳥湖泊全部猶如摺紙一樣變成了平面的被一個巨大的青銅鼎吸了進去。

  「骨頭撐住啊,我去搬救兵。」糖寶說著拼著命的擺脫了引力和束縛,只來得及化作一道綠色的光,向外面的冰雪飛了出去,瞬間消失不見。

  而白子畫抱著花千骨一起被吸入卜元鼎之中。

  藍羽灰在冰上魚尾一甩,身子妖冶的扭動著。

  「白子畫,雖然我的幻術對你毫無作用,不過卻困得住你的小徒弟。上次你受我所攔,卻急著趕去太白山沒有殺我放了我走,就是你最大的失誤。我知道這世上沒人能製得住你長留上仙,不過你身中劇毒又被困在鼎中,我劇毒一時三刻毒不死你,三味真火也能燒死你,就不信你不化作飛灰!」

  花千骨只覺得腑臟灼燒劇痛難忍,四肢被周圍的空氣拉扯著像要斷裂。四周混沌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只有一片又一片耀眼刺目的紅色和熱浪席捲而來。巨大的壓力擠壓得她幾乎不能呼吸,身體的每一寸似乎要被撕裂,又似要被壓成粉碎。

  「師父!」

  她無比慌亂的四處摸索。師父不會出事的!師父不會出事的!這一切都是幻境!

  突然一團銀光伴隨著清風撲面而來,一雙溫暖而熟悉的臂膀將她拉扯到懷中。

  「師父!」花千骨快要哭出來,努力的向那銀光靠攏,緊緊的抱住他死也不肯放開。

  白子畫仍是一臉的面無表情,只是蒼白得有些嚇人。

  一面運功壓制身體裡的毒,一面環住花千骨,保護她絲毫不受卜元鼎的煉化所傷。

  花千骨知道他們情況危機,被關在卜元鼎內,師父還代她中了劇毒,若再拖下去兩人都要化做灰燼了。

  「師父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花千骨聲音顫抖,恨不得立刻就死在當場,只要別再讓師父受這些罪過。

  白子畫搖頭,緊緊的將蜷縮在一團的小小她抱在懷裡。烈焰焚身,他的銀色光護越來越小,毒也逐漸侵蝕他的仙身,他也不知道還能撐得住幾時。

  「師父大劫已至,怪不得你。只是若不是太過自負,帶你前來,你也不會被我拖累。你將全身真氣凝聚丹田,為師助你出鼎。」

  「我不要!我不要!」花千骨使勁掙紮起來,拼了命的胡亂踢打。她知道師父想全力一擊捨身救她。她才不要!大不了就死在這鼎里!

  「小骨!」白子畫用力抱住她,身子因內外劇烈的疼痛而微微開始有些顫抖。

  「聽師父的話!」這卜元鼎乃是神器,若再拖上個一時半刻,他內力盡失,就真的什麼辦法都沒了。

  花千骨在他的護罩下依舊感覺到如此窒息和痛苦,可見師父有多難受。她想繞到他身後抱住他替他多擋住一些灼燒,卻被他牢牢禁錮。用最後一點力量,企圖給她支起一片小小的天空。

  感覺到白子畫所有的力量在往自己身上凝集,然後白子畫慢慢放開了手,花千骨緩緩向上升去,而他卻漸漸往火焰的更深處下沉。花千骨努力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他,身上的光華卻越來越盛,直往上飛去。

  她就那樣看著白子畫離自己越來越遠,孩子一樣拼命掙扎哭喊起來。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跟師父死在一起!」

  白子畫身子一震,輕嘆一聲。雙掌合攏,猶如端坐蓮台,準備用最後的力量封印了卜元鼎。

  花千骨眼看著白子畫身體就要散做顆粒狀,幻化成千萬道光束。

  無法承受的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哭喊,身體瞬間變成玻璃一般透明,再一眨眼又變回原樣。俯仰之間,眉間出現一枚奇怪的印記,瞳孔瞬間變成了紫色,裡面一層又一層,環環反顧,森羅萬象。

  白子畫大駭,見她朝自己飛來,雙手合攏環抱,自己幾乎被撕裂的身體又一點點重整拼合,生命力也一點點回流。

  「你竟然是……」白子畫受不住的一口鮮血噴出。

  見二人突然間流星般從卜元鼎里沖天而出,藍羽灰也口吐鮮血連連退了幾步,大驚失色。

  不可能!怎麼可能!白子畫明明已經中了這麼嚴重的毒!怎麼可能還有如此功力!

  花千骨跪在冰雪之上,從身後抱住他,如白鶴泣血哀鳴,悲戚到可以把人心擊個粉碎。藍羽灰兩耳轟鳴作響,鮮血直流,身子無力的癱軟下去。連白子畫也不由胸口一痛。

  「小骨!」白子畫看著她如此悲傷絕望的模樣,用盡力氣大喝一聲。

  花千骨呆住了,光芒消失,瞬間回復成本來模樣。

  「師父,師父!你沒死?」

  「我沒死……」白子畫無力的搖搖頭,怪不得自己算不出她的命數,罷了罷了。

  花千骨想對他笑一笑,可是面部的肌肉早嚇得僵硬了,什麼表情也做不出來了。只是緊握著他的雙手,不停的顫抖著。

  只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差一點點自己就失去他了,他讓自己怎麼辦?

  「小心!」白子畫用力的拉開她,藍羽灰的海神叉瞬間擊破冰面。

  「師父!」花千骨見白子畫口裡不斷有鮮血流出來,那烏紅的顏色,刺痛得她快要流出淚來。

  「你以為你們出得了卜元鼎就逃得過我的手掌心?」

  藍羽灰不斷進攻,花千骨御起斷念倉促應戰,手依舊還不住的顫抖著,心停留在差點失去師父的恐慌里久久無法平復。

  風雪越下越大,藍羽灰不時鑽入冰里,在冰中遊動竟然跟在水中一樣來去自如。

  花千骨掛心著白子畫,見周圍又出現了許多跟剛剛一樣漂浮在半空中的白衣女子,白子畫強撐著最後一點力氣御劍,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眼看白子畫越來越危險,傷口越來越多,花千骨什麼也顧不上了,迎著藍羽灰的海神叉撲了上去,雙手緊緊抓住三叉兩邊的利刃,中間長的已直抵自己眉間。滿手是血,手上的鮮血順著鋼叉流下,叉開始被腐蝕變成綠色。

  花千骨大喝一聲,用起所有內力,硬生生把叉頭掰斷。

  藍羽灰心頭一驚,迅速鑽進了冰里。卻見花千骨手疾眼快,尋著聲音,把叉子用力往冰壁里刺了進去。

  一聲慘叫,冰面裂開,藍羽灰的尾巴被她牢牢釘在了冰上,疼痛難忍,左右扭動著。

  花千骨連忙回身扶起白子畫,御劍從那些水母妖化的女子攻擊中突圍而出。

  也不知道飛了多遠,到處都是茫茫冰原,一眼看不見盡頭,花千骨完全迷失了方向。一波又一波的妖魔湧出來。花千骨經不住他們的車輪戰,還要護著白子畫早已是精疲力竭。

  再無力御劍飛行了,只能藏匿在峽谷中,負著白子畫的身子一點點往前艱難的步行。

  白子畫伏在她背上,血一口接著一口的往外噴,好像怎麼吐也吐不完似的。

  花千骨的背襟和領口全都被染紅了,也分不清是他的血還是自己的血。

  「師父!你撐住啊!師父……」花千骨顫抖著哭喊得嗓子都沙啞了,小小的她才過了白子畫一半的高度,艱難的背著他往前走,幾乎算得上是爬行了。

  看著白雪上一滴又一滴的血,她心痛得快要窒息。不知道走了多遠,白子畫已完全陷入昏迷當中。

  花千骨腳一滑,二人從雪坡上滾了下去。花千骨頭暈眼花踉蹌的爬起來,跑過去緊緊的抱住白子畫的身子,拼命的往他身體裡輸著內力。

  「師父!你醒過來啊!」花千骨的手觸摸著他冰涼的臉,仿佛死屍一樣。

  白子畫迷濛中聞到面前散發異香的血腥味,抓住花千骨的手放到了嘴裡。

  花千骨反應過來。

  「血?要血是麼?」花千骨把傷口放到白子畫唇邊,用力擠壓,鮮血一滴又一滴的流進他口中。

  白子畫只覺得喉頭一熱,身體恢復了一點點知覺。用力的睜開眼睛,見到花千骨驚喜若狂的看著他。

  「小骨?」

  「師父,你撐住!我現在就帶你離開這裡,我們回長留,我們回絕情殿!」花千骨緊咬牙關,用力的背他起身。

  白子畫抬頭只望見漫天的風雪,如此瘦小的身軀,怎麼負得動自己。

  「小骨……」他用力想自己站起來,卻迷迷糊糊又昏睡過去。

  花千骨一步一個腳印跋涉在風雪中,沒有真氣抵禦防身,眉毛頭髮全部都凍住了,睫毛上也結了厚厚的一層霜。

  「師父!你不要睡!你跟我說說話!我們馬上就到長留山了,一回去小骨就給你做很多好吃的。我們吃熱騰騰的蘆薈羅漢齋?不然就吃清蒸鱸魚,苦煎鵝掌湯?不對,師父是吃素的,那我們吃你最喜歡的桃花羹好不好?」

  「師父!答應我一聲!小骨跟你保證,回去之後再也不偷懶了,每天早起早睡,認真練劍,認真修行。不給你惹麻煩,也不惹世尊生氣。我們還說好下月再回我家的小房子去看看的,你不可以說話不算話……師父,你回答我,回去之後小骨認真學下棋,以後每天陪你下。還有師父,我把你書房你最喜歡的水晶硯台給打碎了,後來那個是我求了墨仙好久,他又重新照樣子做的,師父你起來罵我啊……」

  花千骨一邊辛苦跋涉,一邊抽泣哭訴。她不要,她不要世界那麼安靜。她好怕,好怕師父就這樣再也沒有聲音了。

  「小骨……」白子畫虛弱的睜開眼睛,又咳了一口血出來,「放我下來,你趕快走。」

  「我不要!小骨死也不會丟下師父的!」都是因為她,師父才會中毒!

  白子畫拼著命的用力推開她,自己跌倒在雪地上。花千骨慌忙的扶他起來:「師父你怎麼樣?」想到什麼,又拔出劍往腕上用力一割,鮮血滾滾湧出,悉數餵進白子畫嘴裡。

  白子畫無力推拒,更無法抵抗那種奇異誘惑的香味,只能靠血暫時抑制住毒性。

  「我看你們這次還能往哪裡跑!」

  藍羽灰出現在對面冰崖上,尾巴上的傷口只經過粗略處理,還不時滲出血來。

  花千骨手握斷念,將白子畫護在身後,憶及師父交給她的**水月,只需劍招,不需要用到什麼內力,將藍羽灰和那些白色妖魔的攻擊一波一波阻攔在外。

  其間藍羽灰不斷的妄圖用幻象迷惑她。無奈花千骨鐵了心一般,絕望中反而越發沉著冷靜,竟叫她絲毫沒有可趁之機。

  可是花千骨渾身傷痕越來越多,也快要支持不住了。藍羽灰尾巴一掃,無數冰凌直向她射去。花千骨一一用劍打飛,踉蹌退了幾步,卻被人在身後扶住,抬起頭來一看,卻是面無血色的白子畫。兩人雙目對望,心下皆是一片釋然。

  突然天空一陣綠光划過。

  「骨頭娘親!我來救你來了!」糖寶在花千骨頭上安全著路,形成一陣爍亮的光壁,將她和白子畫二人都包裹其中。

  同時周遭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的出現了十多名戴著惡鬼面具的黑衣人,在風雪中分外扎眼。

  「你們是何人?」藍羽灰心頭一驚,這周圍陣法密布,天羅地,他們又是如何進來的?

  為首的綠衣女子身材高大,淡淡掃她一眼。

  「閣主之命,速將那二人帶走。其他妖魔,格殺勿論。」說著單手一揮,身後十多名黑衣人,立刻以詭異的身形和步伐,不到片刻便將眾多女妖斬殺,而且皆是單手捏碎下顎,一擊斃命。

  藍羽灰妄圖使用攝魂術,心念至處,卻發現這十多個人就像是沒有大腦的死人一般,半點思想的波動起伏都尋不著。

  藍羽灰知道遇上敵手,再加上自己也受傷不輕,只好走為上計。

  綠衣女子見她身子一溜便往冰里遁走,大聲喝道:「想跑哪那麼容易,卜元鼎給我留下!」

  大腳使勁一跺,頓時冰面開始強烈的震動。她上前幾步,手往冰上一叉便是一個窟窿,再抽出來時,正掐著藍羽灰的脖子把她硬從冰里拽了出來。

  藍羽灰被她拿住,猶如缺水的魚兒在乾旱的陸地上拼命扭動掙扎,魚尾在空中狂甩。

  綠衣女子厲聲道:「你是要自己交出來,還是我掏了你的心肺?」

  藍羽灰連連求饒,把卜元鼎從墟鼎中拿了出來,往空中用力拋去。

  待綠衣女子拿到手中,她早已從冰中遁去。綠衣女子也不再追,走到花千骨身邊問道:「你沒事吧?」

  「我什麼事也沒有,可是我師父……」

  花千骨看著她半天,只覺得眼熟,這才想起是異朽閣那名負責接待的女子。她又怎麼會趕來救自己呢?她說閣主,這麼說是異朽君讓他們來的?這也對,糖寶本就是異朽閣的靈蟲,這救兵應該是它請來的。

  「謝謝姐姐及時相救……」

  綠衣女子淡淡瞟她一眼:「不用說謝謝,異朽閣從來不做虧本的生意,到時自然會向你討要報酬。」

  花千骨使勁點頭握住她的雙手:「求你救救我師父,不管要我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

  綠衣女子看了一眼又已陷入昏睡的白子畫,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卜元鼎煉的毒藥,神仙也難救。

  待花千骨悠悠轉醒之時,驚異的發現居然已回到絕情殿自己的房間之中。

  難道,這也是幻覺麼?

  「師父——」她一坐而起,環顧四周。

  「千骨!你醒了!」輕水正端了一碗藥進來,激動的把碗隨手一放,撲到她身上,「你嚇死我了你知道不知道!」

  花千骨不可置信的捏了捏她的臉:「你……真是輕水?」

  「我是啊!我是輕水!」輕水緊覆住她雙手,眼淚直在眼眶邊打轉,「你受傷不輕,尊上特別批准我上絕情殿來照顧你!」

  「師父?我師父呢?他在哪?」

  「我也不知道,回來之後就沒見他,好像是閉關去了,只交代我要好好照顧你?」

  「怎麼可能?他傷那麼重!」

  「什麼傷?尊上受傷了麼?沒有啊?他一切都好好的,只說你們去救人,雖然人救回來了,卜元鼎也奪回來了,但是你受了重傷,真氣耗盡。」

  花千骨愣住了,師父為什麼要瞞著大家呢?還有異朽閣的人到哪裡去了?是誰把他們送回來的?難道說師父的毒已經全解了?

  「糖寶呢?糖寶到哪去了?」莫非太久沒見,一回來就去落十一那了?

  輕水茫然的搖搖頭:「從你們回來就一直沒見過它。」

  花千骨震住了:「糖寶不見了?那我們怎麼回來的?」

  「你當時候昏迷不醒,尊上把你抱回來的,並差人叫了我過來料理你的傷勢,然後我就再沒見過他。

  「他看起來怎麼樣?一點事也沒有的樣子麼?」

  「就面色有些蒼白,其他沒什麼了。千骨你們這次出去是不是出什麼事了?」輕水一臉焦急的看著她。

  花千骨心裡七上八下,到底師父的毒解了沒解呢?難道異朽閣已經把師父治好了,卻把糖寶帶走了作為救人的代價?不會的,不會的!

  「我去找師父!」

  花千骨拔腿往外跑,不顧輕水在身後的呼喊。來到後山白子畫閉關的塔前,卻怎麼也進不去。

  「師父——」她焦急的在外面喊。

  「什麼事?」白子畫平淡無波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好像一切從來都沒發生過。

  花千骨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你、你的毒?」

  「放心吧,已經沒事了,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回師父,弟子已經沒大礙了,可是師父……」那麼厲害的毒怎麼可能說沒事就沒事了呢?

  「那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花千骨在門口走來走去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師父,我們怎麼回來的,糖寶又到哪去了?」

  「糖寶在異朽閣,過些日子就回來,你別擔心,好好養傷。還有兩個月就是仙劍大會了。」

  花千骨心裡又是一驚,為什麼這次要她參加,往年不是都不參加的麼?上次仙劍大會的慘敗她一直還記憶猶新。

  「是,弟子定不辱師命……只是師父,你沒有跟世尊儒尊還有大家說你中毒的事麼?」

  「不用了,免得他們擔心。你快回去吧,沒事就不要過來了。」

  花千骨躊躇良久,心裡始終不踏實,可是又沒有辦法,只得躬身拜退。

  她的傷沒有大礙,毒素早已盡數被白子畫吸出,不過都是些皮肉傷。多調理調理,吃點仙丹玉露,恢復得非常快。

  中間落十一、朔風、清流等人來看過她幾次。世尊和儒尊將她叫去問話,她也只得將師父中毒之事瞞了下來,只說師父正在閉關。

  摩嚴和笙簫默等人皆知道白子畫的功力,自然是不信他會受何損傷。

  只是白子畫這一眨眼閉關已半個多月了,花千骨不管是送去什麼飯菜什麼丹藥他都不吃。實在是按捺不住了,她跪在塔前低聲喚他。

  「師父,你怎麼樣了?我可不可以進去看你一眼?」

  「不用,你回去吧。」依舊是白子畫清冷的聲音傳來。

  花千骨不依,跪在塔前苦苦央求。心想你不讓我進去我就一直跪在這裡陪著你。

  清晨,門終於開了。白子畫推門而出,依舊是美得不染塵埃,只是面上更多了一層冰霜。

  花千骨聽到響動睜開眼,抬頭看見他差點喜極而泣,伸出手便緊緊環抱住了他的雙腿,

  「師父,我好擔心你……」

  白子畫彎下腰,撫了撫她的頭,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走吧,咱們回去。」

  「恩!」花千骨用力的點頭,站起身子。恭順的跟在他身後,太好了,師父真的沒事,她總算放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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