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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情意敗露

2025-02-14 06:53:35 作者: Fresh果果

  可是似乎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的結束,糖寶一直沒有回來,也聯絡不到它。東方再也沒有出現在夢中,給他寫信,他也一直沒回。落十一急得快要瘋掉,只差沒親自衝到異朽閣去把糖寶給搶回來。師父很少再跟她一起吃飯,也不下絕情殿,大部分時間都一個人呆在靜室里。

  仙劍大會日漸臨近,眾人都或忙著籌備或加緊練功。花千骨無論如何也靜不下來,無時無刻不掛心著白子畫,無奈他卻似乎有心避開她,根本連面都很難見到。

  

  一天夜裡她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突然隱隱約約聽到一陣茶盞摔碎的聲音,她疑是自己的錯覺,又似乎是從師父房間裡傳來。左思右想不放心,還是披衣起來看看。

  行到師父門外,見裡面黑著燈,徘徊半天不敢進去。最近師父對自己分外嚴厲,尤其不喜歡自己老是去打擾他。

  在門外站了半晌,聽到裡面全無動靜,轉身便打算悄悄離開,行了幾步,突然聽見一陣玻璃碎片在地上輕微拖刮的聲音,聲音不大,但寂靜的夜裡她聽在耳里已是格外刺耳。她心頭一驚,停住不動。片刻後,又聽一聲輕微的咳嗽,極是細小隱忍,但是瞬間便崩斷了她已緊到極致的神經。

  轉頭便往師父臥房跑去,二話不說,一腳便把房門給踹了開來。

  「你……」白子畫見房門突然大開,花千骨呆立在門邊傻傻的看著他,眼睛裡寫滿了驚異和惶恐。他一隻手奮力的撐起身子來,一隻手捂住嘴,可是不斷湧出的鮮血瞬間便把他潔白的袖袍染紅了。

  「師父!」花千骨撲到他面前,將他從床邊杯盞的碎片中扶起,內力與真氣滾滾不斷的輸入他的身體。

  「你又咳血了……」花千骨話音裡帶著顫抖。探出手去替他把脈,竟然虛弱成這個樣子,功力也沒剩下幾成了。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這毒不可能那麼輕易便解得開的,師父這樣拼命強撐著,仙力一日比一日弱,總有一天會死的。

  「師父……」花千骨扶他在床上躺下,慌忙的從懷中掏出塊白絹擦拭掉他唇邊的血跡。他的生命,他的功力,他的仙氣也源源不斷的隨著血液而流失。月色中,面色比紙還要蒼白。

  白子畫知道也瞞不了她多久,能多拖上一日算一日。

  「我沒事,小骨,你回去吧。」

  花千骨跪在他床邊握住他的手:「師父,就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毒麼?」

  白子畫不想騙她,輕輕搖了搖頭:「毒已入骨,無藥可救。」

  花千骨倒抽一口涼氣,不死心道:「解鈴還須繫鈴人,如果用卜元鼎煉製出解藥呢?」

  白子畫還是搖頭:「來不及了……」光中毒也就罷了,之後被吸入鼎中,毒早已經煉化入他身體的每一寸。他將會慢慢失去仙身,然後化作飛灰。所能夠做的,不過是儘量控制自己不要被毒性所控,墮入魔道,還有儘量將這個日子推遲罷了。

  「我不信!」花千骨緊緊抓著他的手拼命的搖頭,看了看滿地的血,突然反應道:「對了!我的血,師父我的血!」師父之前就是喝了她的血就會好很多的!

  花千骨抓起地上的碎片便往手腕上用力割去。

  鮮血湧出,白子畫只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瞬間心神便失去了控制。身體中突然涌動的貪婪和肌餓感是他從未體會過的。

  「走開!」白子畫低聲呵斥,猛的將她手臂推離。他又豈能靠吸食自己徒兒的血苟且續命?

  「師父!」花千骨不依不饒的將手臂伸到他面前,「你若不喝就一直讓它這樣流干好了。」

  「你……」白子畫一時氣結。

  「小骨的血很多,師父你喝吧沒關係,只要可以救得了師父,小骨什麼都願意做!」

  一滴滴血滴到白子畫臉上,映襯著蒼白的臉頗有幾分綺麗悽美。白子畫在那樣濃郁的化不開的腥香下,頭腦陣陣暈沉。終於抵不住的將唇覆上了花千骨的手腕,眼前除了一片猩紅什麼也看不見了。

  花千骨感覺到師父兩片薄唇停留在自己腕間,身子猶如被一股電流擊穿,兩腿酥麻,身子一陣顫抖。跪在地上,全身無力的依靠在榻上。

  許久之後再看白子畫已靜靜睡去,花千骨抽離了手臂,只覺得傷口被他吸吮的地方火辣辣的,那種感覺卻又不是疼痛。

  隨意扯了布條胡亂裹上傷口,然後開始清理地上,並替白子畫換下了被血沾染的被褥和外衫。

  這才起身回自己房間,因為失血過多,腳步稍微有些踉蹌。

  第二日第三日仍未見師父從房裡出來,第四日她約摸著血的效用應該過了,夜裡來到白子畫門前還沒等開口,就聽白子畫的聲音冷冷傳來。

  「回去!」

  「師父,可是毒……」

  「不用了,我說回去聽見沒有!」

  花千骨從未聽見過白子畫如此嚴厲的語氣,心下懼意更甚。轉身想回,卻又怕他毒發起來嘔血不斷。心想就算違抗師命也不能不管,便又想推門而入。

  卻不料一道銀光彈來,正中花千骨的膝蓋,花千骨吃痛猛的便跪了下去。

  「為師說的什麼?你全當沒聽見是不是?」

  花千骨心下委屈酸澀,磕頭拜道:「弟子遵命。」然後退了下去。

  翌日,一碗血紅的桃花羹放在白子畫門前,是花千骨合著自己鮮血熬的。可是整整一天,一動不動。

  第二天又重新換了同樣的一碗,白子畫依舊動也不動。

  第三天又換了一碗,還是一點沒碰過。

  第四天第五天……

  到第六天花千骨去收碗順便又把桃花羹放在他門口時,那扇門終於打開了。

  白子畫形容憔悴,雙目赤紅,一手掐在她脖子上把她提到了自己面前。花千骨第一次瞧見白子畫的眼中居然隱隱有怒火閃現。

  她聲音顫抖的努力把碗端到他面前:「師父,吃點東西……」

  白子畫無力的放開禁錮她的手,踉蹌退了兩步。清高如他,看破生死,怎麼可能容忍自己一再喝她的血呢?她又何苦逼自己?

  花千骨撲通一下跪倒在他腳下,輕扯他的袍子,低聲哀求:「師父,不要拋下小骨,你若是真出了什麼事,小骨怎麼辦?求求你,小骨的血又不是什麼稀罕之物,少了一點小骨也不會死。只求師父能多撐一日是一日,小骨一定會想到辦法救師父的!」

  白子畫心頭一疼,看著她,一時竟沒了主意。自己從來都是生死自由,淡然行事,卻什麼時候多了她這麼一個牽絆。茫然間有了心結,毒氣內外腐蝕,不由得添了幾絲魔性。

  花千骨被他伸手一提站了起來,右手任憑他高高抬起,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怎麼回事。手腕一陣吃痛,她才驚異的發現,白子畫的牙已刺穿了自己的皮膚,鮮血隨之躍然湧出。

  花千骨腿腳頓時一軟,身子卻及時被白子畫托住。

  全身都已經僵硬,唯一有知覺的只有腕上與白子畫唇齒相接的地方。從那裡蔓延而出的熊熊火焰,分別向上向下席捲開來,燒得她渾身火熱滾燙。

  拼命的咬住下唇,制止自己發出奇怪的聲音。血液似乎以被他吸食為榮,爭先恐後的奔涌而出。無語倫比的酥麻和幸福感驚濤駭浪般湧來,此刻的她哪怕是被師父嚼碎了全部吃掉也心甘情願。

  白子畫喝了她的血三秒不到,便立刻放開,瞬間點了她止血的穴道。然後頭也不回的步入房間內,關上了門。

  花千骨抬起右手看了看上面那個深深的牙印,無力的靠在了牆上。

  「千骨,你撿這麼多黃芪、當歸、黨參、川芎做什麼?這些藥材是為產後出血的婦女坐月子補血用的。」

  醫藥閣的劉叄不解的看著她。

  「哦,我上次受了點傷,失血過多,現在還沒好,想在仙劍大會前好好補補。」花千骨一臉的窘迫。

  「這樣啊,對了,頂樓西邊最上面抽屜里有一棵千年的養氣人參,是前不久嶗山掌門來拜謝時順便帶過來的,你一塊拿去吃了吧。」

  「謝謝。」花千骨微笑著跟他點點頭。

  出了醫藥閣,她去廚房拿食材。糖寶不在,師父又身中劇毒,她的生活好像一下子傾斜亂了方向。

  突然身後有人拍她,轉頭一看是朔風。

  「馬上要仙劍大會了,準備得怎麼樣?」朔風一面幫她把米麵裝進袋子裡一面問。

  「恩,還行。」

  「傷都好了吧?」

  「好了。」

  「我怎麼覺得你氣色不太對?」

  「沒有啊,呵呵,我們好像還從沒比試過呢,不知道這一次碰不碰得上。到時候要是輸給我,你可不要太難為情哦!」

  朔風見她露出頑皮的笑容這才放心的點點頭。

  花千骨回到絕情殿把一切東西都弄好,去找師父,發現他已到後山閉關去了。或許是為了避開自己吧,她這麼想著心裡堵得慌。

  那毒那麼厲害,師父的時日不多了,自己到底應該怎麼辦呢?難道能做的便僅僅是獻血而已麼?

  從懷中掏出那塊雪白的絹布來,上面是她年前畫的白子畫,苦練許久,雖只是他站在露風石俯視群山的一個寫意背影,卻十分神似。

  如今上面,卻沾了幹掉了的烏紅色的斑斑血跡。

  花千骨心頭一痛,往樹下草地上一躺,絹布蓋在自己臉上。腦海中不斷浮現兩人相處時的一點一滴。師父對她如何關愛呵護,悉心教導,捨身相救,這樣的恩情叫她何以為報?

  因為太多夜偷偷守在白子畫門外,沒有合眼,她睏乏至極,竟就這樣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大風吹起,她面上的絹布刮飛了老遠,又一陣大風,絹布飄飄灑灑竟飛下了絕情殿,落入了長留後山之中。

  霓漫天依舊在往常的那條溪邊練劍,至從從太白山回來之後,她越發勤奮用功了。心裡因為花千骨的風頭獨攬嫉妒得簡直快要發狂。

  她到底有哪點好了,竟然還能得到如此多人的相助,什麼神秘書生,魔界君主,人間帝王。不過就一個乳臭未乾的毛丫頭罷了,個子還沒到她胸口高呢!

  她知道自己如今差花千骨的不再是一招半式,要想像上次那樣僥倖贏她是根本沒有可能了,只能拼命在這裡練功。

  憑什麼!上次明明就輸給自己,為什麼還可以被尊上收為門下!為什麼可以一年比一年厲害!而自己就真的差她那麼多麼!

  霓漫天揮劍亂砍,水花四濺。突然見天空中飄下一白絹來。一伸手吸了過來,定睛一看。

  「這不是尊上麼?」

  霓漫天從小精通詩畫音律,比起花千骨的半路出家來自然是要強上許多倍。看那線條中蘊含著綿綿不盡的情意,以為是山中哪個痴戀尊上的弟子所作,心頭不由好笑。再仔細一看,被血跡染掉的角落裡竟繡了一個花字,頓時怔住了。

  片刻後,又爆發出一陣嬌媚動人的笑聲來,連鳥獸游魚都不由得驚起一陣雞皮疙瘩。

  霓漫天沒有回貪婪殿而是直接去了絕情殿,醒來的花千骨正心急如焚的到處找那塊絹布。

  「小師叔,你在找什麼呢?」霓漫天停在樹上望著她笑。

  花千骨心頭一緊:「你怎麼在這!誰准你上絕情殿的!」

  「哎喲,我可是好心,特意來給小師叔送還東西的啊!師叔你找的可是這個?」

  霓漫天掏出絹布在空中晃了晃。

  花千骨一見瞬間臉色都變了。

  「還給我!」

  她飛身去奪,卻被霓漫天輕巧躲閃開。

  「小師叔,你那麼凶幹什麼,我又沒說不還給你!」

  花千骨牙齒微微打顫:「你想要幹什麼?」

  「我不幹什麼!只是沒想到長留山出了你這麼一個不肖弟子。」

  霓漫天陡然柳眉一豎,聲色俱厲:「花千骨!你好大的膽子!尊上也是你可以隨便喜歡的麼?簡直就是大逆不道,枉顧倫常,背德犯上!」

  花千骨只聽得一陣轟然作響,大腦瞬間成了一片空白。

  這麼多年,她一直緊緊牢記爹爹的一句話:人空虛,是因為墮落,人不快樂,是因為不滿足。

  跟在白子畫身邊六年了,從自己踏入長留仙山的那一刻起,她就像踏入了世界上最美的水晶宮殿,過去那麼多年裡一直纏繞她的黑色夢魅,鬼怪妖魔,全部被拒之門外。從那時起,她的生命里便再沒有過煩惱憂愁。

  朋友是她的雨露,而師父,便是她的太陽。

  她努力,是因為他期望,她微笑,是因為他看著。

  師父便是她人生的所有重心和方向。

  這樣的日子太過單純美好,夜裡醒來,常常會以為自己身在夢中。

  當一個人的幸福達到極致之時,伴隨而來的便是害怕失去的恐懼。

  而她的恐懼,莫過於她意識到自己對師父莫名的情愫之時。

  一切都只是懵懵懂懂,她的敏感和聰慧讓她立刻意識到了這件事的可怕後果,還未待那青澀稚嫩的感覺成形,就立刻被她殺死在了襁褓之中。並且潛意識的,停止了自己的生長,她只想永遠在師父的膝下,做一個什麼都不懂的聽話的孩子。

  卻仍沒想到,朝夕相處,暗地裡,自己早就情根深種。

  可是她依舊,什麼也不願想的努力維持現狀,將那份孺慕之情深深封印埋藏。或許不想不問,這樣便是一生了。她花千骨永遠也不會知道情為何物,也永遠不會准許自己知道心裡愛的那個人是誰!

  可是這一切,她心底深處最私密的一個角落,卻在太白山上,那樣無情的被夏紫薰給戳穿揭破,她所努力鑄造維持的世界也開始一點點坍塌下陷。

  接下來的近一年時間裡,她和師父海北天南到處遊歷,可以說是她人生最快樂的時光。可是那心中巨大的隱憂,卻一直讓她滿懷恐懼。

  其間師父為護她身重劇毒,只能靠吸食她的鮮血續命,更是將她那麼多年累積的情感一點點激發出來,叫她想要不去承認不去面對越來越難。

  這麼多年躬身相伴,她又怎麼會不了解白子畫?若是真讓他知道了自己這齷齪的心思,後果簡直無法預想。

  可是霓漫天,就這樣手握證據,光天化日之下將她最最不堪的事情指控而出。

  花千骨仿佛聽見了她那麼多年快樂生活著的水晶宮殿的坍塌,一片片化作了琉璃泡影,師父的關愛,朋友的笑臉,一一消失不見。從此她的人生,將面臨著怎樣的狂風暴雨?

  花千骨苦笑一聲,突然想起和東方彧卿在一起時,見她再不肯長大後,仿佛勘破一切似的說的一句話——

  沒有人,可以一輩子做個孩子。

  花千骨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她知道是她錯了,不該愛的,只是這剎那間的心動又豈是她能掌控得了?

  她只是拼著命的想要隱藏想要挽回罷了。如果真的可以,永遠做個長不大的孩子那該有多好。

  她什麼也不想要,只求,什麼都不要變。

  花千骨望著霓漫天,情緒漸漸平復下來,不再慌亂。

  心裡震驚和恐懼之外,隱隱還多了一份釋懷,畢竟,那份感情越來越重,她埋藏在心底,一個人背著,真的好累,總有一天,會撐不住的……

  「你想要什麼?」花千骨面色蒼白,身子單薄得仿如風中飛舞的一片樹葉。

  霓漫天仰頭大笑起來,沒想到花千骨這麼容易便屈服了。可是一看到她把柄在自己手裡依舊強自鎮定的樣子就來氣。

  「喲,我說小師叔,你很沒誠意呢,我霓漫天是那種敲詐勒索的人麼?只是看不慣你在我面前這麼傲氣,愛出風頭!說起來若是摩嚴世尊知道這件事肯定會勃然大怒逐你出師門的吧?但是若是尊上知道自己疼愛有加的弟子對自己懷的是這種心思,又該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花千骨心頭一痛,窒息得說不出話來,額上汗水開始滴滴滑落。

  「你到底想要什麼?」

  霓漫天恨恨的看著她,美麗的臉分外猙獰:「這是你欠我的,花千骨!我要你跪在地上求我!」

  花千骨緊握拳頭,就這樣面朝著霓漫天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我求你。」她一字一句的說。

  霓漫天愣住了,緊皺眉頭俯視著她。然後爆發出一陣清脆的大笑,笑聲又尖銳又可怖。

  「求我什麼?」

  花千骨嘴唇微微顫抖:「求你不要告訴我師父……」

  霓漫天繞著走到她身後,一腳踢在她直挺挺的背上:「你不是特有骨氣麼?想不到也有求我的一天?」

  花千骨眼神如定,一動不動。

  霓漫天恨死了她那樣的表情,明明都已經跪在自己面前了,還那麼堅韌和傲然。

  「花千骨!」上前兩步使勁揪住了她的頭髮,「你當初那麼拼命的跟我爭,想做尊上的徒弟,就是因為喜歡上他了對不對?」

  若不是她!若不是她跟自己爭,今時今日的掌門弟子就是自己!那她和落十一就是師兄妹同輩相稱,在一起是理所當然,眾人祝福。可是就是因為她橫插一腳,自己才和落十一成了師徒。

  當初她年紀小,情竇初開,什麼都不懂,只想著喜歡他若能朝朝暮暮和他在一起就好了,卻沒想過這師徒關係會成為她如今最大的阻礙。這才知道當初犯下大錯!可是卻已無法挽回。每次看著她和落十一,清流,朔風,輕水他們幾個把酒言歡,她就嫉妒得快要瘋掉。特別是那隻破蟲子,憑什麼落十一對它那麼好!

  「如果,如果你和那隻破蟲子從未出現過……」霓漫天一手掐住花千骨的脖子。

  花千骨一臉同情的望著她,霓漫天放開手退了兩步,仰天大笑起來。

  到底誰比誰可憐?她曾以為自己可憐,沒想到花千骨比她更可憐。雖然都是師徒,尊上和落十一,那又是完全不同的了,她絕對比自己更加絕望千百萬倍。

  「要我把這絹布還給你也行,馬上就是仙劍大會了,我要你這次乖乖的輸給我。」

  「我答應你。」花千骨聲音冰冷,依舊跪著一動不動。

  霓漫天滿意的點點頭,靠近她嫵媚一笑:「記住,從今往後,你再也不是什么小師叔,而是我的一條狗!」

  花千骨怒極,一掌劈了過去,霓漫天笑靨如花躲也不躲。最後一刻掌風還是硬生生停在半空中。

  霓漫天揮揮手裡的絹布,仰天大笑,轉身離去。

  花千骨氣得渾身顫抖,翻掌打在草地上,整個地面都震動起來,

  或許,一切都是天意吧……

  花千骨絕望的把臉埋入雙腿,在角落裡縮坐成一團。屋子裡漆黑一片,也沒有掌燈。這個時候,她多想有糖寶在她身邊。可是糖寶不在,東方也完全聯繫不上。

  花千骨拍拍自己的臉,努力跟自己說要堅強一點,師父身中劇毒,還需要她的照顧。

  從地上爬起來,咚咚咚往師父房間裡跑。

  「師父。」她輕輕叫了一聲,未待回應便推門而入。白子畫毒傷日重,定力自制力都越來越差,對自己的血也漸漸不推拒了。

  看到白子畫安靜的在榻上**,面上半點血色都沒有,猶如一座完美的冰雕。

  花千骨俯近身子,熟練的把手臂伸過去。白子畫沒有睜開眼睛,鼻尖從她腕上擦過,牙齒輕輕用力一咬,白皙透明、輕薄如紙的肌膚乍然破裂,鮮血猶如盛放的薔薇,慢慢流出,香氣四溢。花千骨雖然聞不到只聞到血腥味,白子畫的心卻猶如被關在籠子裡的猛獸,貪婪的只想要更多。

  仍就只吸了幾口,立馬把她推開了,怕她因為自己失血過多。

  「師父?好些沒?」花千骨用袖子擦了擦他嘴角的血跡,心裡難受的不行,一向超凡出塵的師父,竟為了自己變成這個樣子。

  「好多了……」白子畫拍拍她的頭,發現這些日子她蒼白憔悴了很多。

  「仙劍大會準備的怎麼樣了?不要師父不在身邊督促著你就偷懶了。」

  花千骨心下猛的一緊,神色不自然的低下頭去。

  「弟子一直都有乖乖聽師父的話努力練劍。師父,你毒傷這麼重,還要出席大會麼?肯定會被師伯師叔他們察覺的。不然,還是不要瞞他們了吧?大家一起想想辦法!」

  白子畫搖了搖頭:「掌門肯定得出席的,若是我中毒的消息傳了出去,長留必定大亂。此毒無藥可解,你師伯他們知道了也是白操心。」

  「可是藍羽灰也會把這事告訴單春秋他們的。」

  「不會的,異朽閣的人做了手腳,她說不出去的,不然哪那麼容易放她走。」

  花千骨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師父我替你療傷。」說著又想給他輸入真氣。

  白子畫制止住她:「多留著內力到仙劍大會上吧,那麼晚了,你回房間好好休息。」

  花千骨這才退下。

  仙劍大會的日子很快到了,花千骨一早就等在白子畫門口。

  「小骨,進來吧。」

  「是,師父。」花千骨進去,頂著兩個黑眼圈,一夜沒睡好的緣故。

  見白子畫依舊披散著長發,走到他身後拿起梳子。

  「師父我來吧!」

  白子畫點了點頭。

  花千骨小小的手挽起他的長髮,柔順如昔,根本用不上什麼梳理,不過片刻就綰了個簡單漂亮的髮髻。

  白子畫望了望鏡中,突然想起第一次她為自己綰髮時候的笨手笨腳,不由心頭一暖。

  「我們走吧!」

  「師父!」花千骨走到他跟前抬起手臂。

  「不用了小骨,離毒發還早。」

  「我怕師父撐不住,被師伯他們看出來。」

  白子畫低頭看見她腕上遍布的自己的牙印隱隱有些心疼。

  花千骨連忙收回了手,又抬起另外一隻:「不然換另外一隻吧?」

  白子畫溫柔的牽了她的左手到唇邊:「你右手一會兒要御劍。」

  仿佛蝴蝶的親吻一般,冰涼的嘴唇就那樣輕柔的貼了上去。花千骨心頭一亂,低頭不敢看他。每每此時,都是她最難熬的時刻。光是感覺自己身體裡的血液往他身體裡流去這個事實就叫她心跳得不知所措。

  片刻之後,白子畫放開她,手輕輕在她腕上撫過,一一消去上面留下的傷痕。

  花千骨心裡一陣悲哀,若是待他知道了自己的心思,怕是再也不能像對待一個孩子一樣,無防備的關心和愛護了吧。

  她不想要被師父討厭,所以,就算死也不能讓他知道!

  仙劍大會上一切順利的進行著。高高的台上花千骨站在白子畫身邊,看見霓漫天得意的仰著頭對自己笑,心頭猶如千百萬隻螞蟻在咬。

  這屆各門各派參*人數比往年更多了,打鬥十分精彩,花千骨完全無心觀戰。

  因為落十一等做了師父的人不用再參加比*。絲毫沒有懸念的,拜師組最後進入四強的是花千骨,霓漫天,朔風還有雲端。

  花千骨本想著若能先和朔風交手,那麼輸在他手中,再怎麼都比霓漫天好。

  可惜天不遂人願,朔風對戰的是雲端,她對戰的是霓漫天。

  又要輸,又要輸得不露痕跡,這對於實力已經比霓漫天強上太多她來說是一個很大的難題。

  這次最後幾場比*的場地範圍大大的拓寬了。可上山下海,可飛天入地。

  霓漫天停在半空中,手持雙劍,二人相對,各懷心事。花千骨的斷念始終沒有出過鞘,只是不想這樣的比試,侮辱了師父贈她的佩劍。

  你來我往,拳腳相向,她雖再不是當初那個花千骨,卻仍難逃脫失敗的宿命。

  朔風,落十一等人很快便看穿她似乎在顧慮什麼,以她今時今日的法力,怎麼會還和霓漫天僵持這麼久時間。

  花千骨心有委屈不甘,望了一眼白子畫,知道他想看看自己這麼久以來修煉磨礪的成果,可是自己,卻不得不讓他失望了。

  二人越打越激烈,人也越飛越高。霓漫天劍上生出巨大藤蔓,牢牢將花千骨束縛其中,然後又一層層將二人籠罩其中,形成一個巨大的綠球,掩住眾人視線。

  「該認輸了吧?」霓漫天妖冶的笑,有了上次被她血液毀掉碧落劍的前車之鑑,右手中指刺出一根尖銳的冰凌。花千骨愣了愣,不再躲閃,任憑冰凌穿透腹部。心頭一陣悲哀,終究還是和上回一樣啊!

  霓漫天暢快的笑,這個機會怎能錯過,伸出手去,連在她身上拍了幾掌,瞬間便震斷她幾根筋脈。

  看花千骨哼也不哼,咬牙硬扛,不由來氣。

  「真沒想到,你對尊上,竟然用情如此之深,我都要感動死了……」霓漫天說話全用密語傳音,說著又是一道冰凌插入。

  「好聽話的一條狗啊,好久沒有人能逗得我這麼開心了。你說我接下來應該叫你做些什麼呢?那隻成天纏著我師父的臭蟲子,我該拿它怎麼辦才好呢?」

  花千骨一聽身子一震,仰起頭來怒視著她。

  霓漫天在她威嚴凌厲的眼神下心底不由一虛,氣急敗壞的第三根冰凌往她腹部刺去。卻被花千骨瞬間擊得粉碎。

  霓漫天隱隱心裡有了一絲害怕:「別忘了,你的把柄還在我手裡!」

  花千骨只是用那樣深不見底的眼神望著她沒有說話。

  她,從來都沒殺過人。

  這裡這麼高,外面有屏護和光罩,隔絕一切,下面的人看不到也感覺不到,就算是霓漫天死了,她也可以把她偽裝成打鬥中她的錯手失誤。就算要處罰她,她也認了,只要可以除掉這個人。不然今後,只會受她無休止的要挾和逼迫,永遠都不會有結束,她太了解霓漫天了。她不在乎她要自己做什麼,可是……

  誰都不能傷害糖寶!

  花千骨眼中突然湧現出滾滾殺意,只手便往霓漫天胸口的心肺掏去,順帶欲毀了她藏著絹布的墟鼎。

  ——她最重要的秘密,沒有任何人可以知道。

  卻就在她手馬上要穿透的那一刻,遠處一陣巨大的光波破蔓襲來,重重的打在她背上。花千骨老大口鮮血猛然噴出,從天上重重的摔到地上,半天都爬不起來。

  還未待她和眾人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一個白色身影已飄然掠到她面前。

  花千骨倉促的抬頭:「師……」

  重重一巴掌打在臉上,花千骨飛出幾丈遠,又吐出一口血來。

  「師父……」她用力掙扎爬起,惶恐的跪在地上,身子瑟瑟發抖,頭也不敢抬。

  全場幾千人全都傻眼了,完全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更離奇的是從未見過白子畫發那麼大脾氣,當場打了自己的徒弟。

  霓漫天背上全是冷汗,腿微微顫抖著。她也還不是很清楚發生了什麼,只知道若不是尊上出手及時,自己差一點點就死在花千骨手上了。

  白子畫看著跪在地上嚇得拼命發抖的徒兒,唇無血色,面如鐵青,眼裡是抑制不住的怒火。

  一甩袖子,轉身御風而去,直接回了絕情殿。

  花千骨的整個臉迅速的紅腫起來,嘴角帶著血絲。眼睛裡空白一片,全無神采。輕水慌忙跑過去抱著她使勁搖晃,她卻痴痴傻傻半點反應都沒有。

  「師父……」仿佛又陡然醒過來般,不顧眾人阻攔,飛快的往絕情殿飛去。

  霓漫天難掩欣喜看著她離去的身影,這樣魁首就一定是自己的了,可以把尊上氣成這個樣子,花千骨有的受了,這樣的結局也不錯。

  只是……她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心底依舊是一陣膽寒。剛剛那個樣子的花千骨,實在是太可怕了。

  「師父,我錯了,師父,我錯了,師父,我錯了……」

  花千骨跪在白子畫的門口,痴傻狂亂的使勁磕頭,認一句錯,對著冰冷的地上使勁磕一個,很快額頭便血肉模糊,再加上腹上穿通的冰凌,滿地上都是她流的血。

  白子畫在房間裡情緒和內力皆不受控制的澎湃翻騰,他端起茶杯,拼命壓制住自己的顫抖。茶水沒餵到嘴邊,杯子便被他一掌捏成粉碎。

  他白子畫教的好徒弟啊!小小一個仙劍大會,竟然也可以為了取勝不擇手段,對自己的同門弟子動殺機,下手又兇狠又歹毒。

  自己多年栽培,傾心教導,原來教出來的竟是這樣一個孽障東西!

  幾百年了,他也沒有動過如此肝火,說不清是失望還是什麼,自己若真是改不她的性格和命數,將來讓她為禍蒼生,還不如現在就親手殺了。

  她盡得自己真傳,又是那樣一個身份,假以時日,自己一死,又有何人攔得住她?

  想到這他手已開始微微發抖,手心火辣滾燙。剛剛那麼狠狠的一巴掌打在她臉上,他自己又如何好受?

  從未曾有過如此失控的時候,看來毒侵蝕的越來越嚴重,他幾乎快失了仙身了。

  花千骨依舊在外面瘋了一般哭求不止,他面如冰霜坐在榻上一動不動。

  狂風大作,烏雲密布,不一會兒豆大的雨點傾盆而落。花千骨嗓子都喊啞了,瘦小的身子在暴雨的沖淋中似乎隨時都要倒下去。卻依舊一個頭一個頭的磕著,只是速度越來越慢。

  暴雨下了一天一夜,她便在門前磕了一天一夜。幾次昏死在雨里,醒來爬起又繼續磕。只求師父能夠原諒她。

  血順著雨水流得整個院落都是,千年不敗的桃花樹,一夜之間全部都枯死。

  一直到笙簫默上絕情殿來找白子畫,看到昏迷在雨里的花千骨連忙把她救進屋內,那扇門也沒有再開過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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