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暗箭難防
2025-02-14 06:53:24
作者: Fresh果果
拿到香囊,夏紫薰退回蓮榻之中,再不管外面之事。
兩邊又處於一觸即發的狀態。花千骨繼續開始無聊的撥琴,制止住蠢蠢欲動的妖魔。遙望天邊,舒一口氣,已經快要天亮了。
突見一藍色身影快速飛來,落入敵方陣營。觀其身形,修為很高,眾人不由得心中暗自擔心起來。
「你終於回來了。」單春秋就等著曠野天,他一來,就算是流光琴也阻攔不住他們了。
「怎麼竟然這些時候了還沒得手麼?」曠野天聲如洪鐘,體格壯碩,半隻膀子露在外面,可以看見大塊大塊發光的肌肉。
「他們有流光琴,聲波所擾,聽得我都想要去普渡世人了,就等你回來。那邊料理的如何?」
「放心,數千天兵全部撂倒,不會來礙事了。那個彈流光琴的好像不是白子畫啊?」
「貌似是他新收沒多久的徒弟。白子畫此刻也正往這邊趕來,我讓藍羽灰去阻攔他了,但是不一定攔得了多久,咱們動作必須得快,若是等他到了,便什麼也做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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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他竟然收徒了?還收了個這麼一丁點的女娃?有意思,不然我也收一個差不多的,然後和那女娃比一比?我勝不過他,總要讓我徒弟勝過他徒弟,好歹我也扳回一籌。」
「你別總對一時的得失勝敗耿耿於懷,妖神出世才是真正的大事,到時候六界就都是我們的了。」
「你打算要我怎麼辦?」
「有生命的物體會被流光琴操控,死物總不會了吧?」
「你的意思是?」
「所以才在等你啊。」單春秋用計之時總是發出女人的嬌媚聲音。
「雖然能不受聲音影響,但是被聲波擊中還是會變得粉碎的。」
「有不歸硯呢,體積做小一點,趁著夜色瞬間移動她身後,她一時半刻哪裡發現得了。」
「好主意,果然妙。」
「那趕快動手吧,半個時辰之內應該就能全部搞定了。」
曠野天點點頭,從墟鼎里掏出一個木箱打開來,裡面裝滿了各種木料,細小的鉚釘,斧鋸之類的工具。他粗大的手指以快於常人幾倍的驚人速度靈敏操作著。不一會兒一個由木頭雕制拼合做出的一個極細小的蚊子製作完工。這木頭蚊子雖小,卻五臟俱全,全身一百零八個關節全部可以自由活動,
曠野天手心一攤開,蚊子細長的腿踢了踢,轉動一下頭顱,翅膀陡然張開,猶如活物。原來曠野天是最精通的乃是機關術,他做出來的東西完全不需要依靠法術,所以絲毫不會被人發現,無論是小到機關暗器,大到攻城戰車,他全部可以靠著一手奇技淫巧將其精密度和威力發揮到極致。
茈萸伸出綠色的長長指甲往蚊子身上一點,頓時蚊子渾身都成了鮮艷的翠綠色。然後被不歸硯的光芒一照,頓時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沒問題麼?」
「它的身體裡已注滿了我精心調製的劇毒,只要被叮上那麼一小口,她便再看不到今天的太陽了。」茈萸妖冶一笑。
花千骨只覺得背上有冷汗不斷冒出,隱隱不祥的預感叫她有一些焦躁。卻見剛剛來的那男人突然從墟鼎里一下子取出百餘架巨型連弩。
花千骨大叫糟糕,他們法力雖強,在流光琴音下卻也幾乎使不出來,可是這弓弩卻是不需要靠法術的。這一波又一波的箭雨,自己又能抵擋到何時?
曠野天單手一揮,百弩齊放,每架弩車可同時射發百隻利箭,力量極強,射程極遠,以驚人之速嗖嗖射破夜空,每次萬箭齊發。勢要將太白一干眾人全部射殺在亂箭之下。
「趕快全部退入大殿之內,緊關殿門!」花千骨對著落十一等人大聲叫道。
手中一刻也不敢怠慢,急速的掃弦相抗,聲箭相擊,一波一波而來的箭雨都在半空中被擊個粉碎。
可是箭矢洶洶,片刻不給人喘息之機。
花千骨本來就沒多少了的真氣哪經得如此消耗,獨自一人在空中迎戰著漫天箭雨,咬緊牙關死耗。天越來越亮,太陽慢慢快要躍出地平線。關鍵時刻,花千骨突然感覺肩上一痛,頓時手腳癱軟,再撫不了琴。
片刻間,暢通無阻的箭雨已如潮水般從空中急落下來。花千骨連中三箭,前兩箭直接從她腹部和腿部一穿而過,可見勁力之大。第三箭直插在她肩胛骨上,疼得她立刻從房頂上墜了下去。卻強撐著最後一口氣把流光琴收入墟鼎之中。
死了死了,沒想到她最後竟然是死在箭下,她還沒來及看師父最後一眼啊,她不要!
卻突然身上形成一張光壁,她低頭一看,卻是落十一,朔風,霓漫天還有太白弟子全部都涌了出來,在前方為她抵擋箭雨。
「換火弩!」曠野天一聲令下,火光猶若流星在天空中不斷滑過。
沒有了流光琴的阻礙,妖魔一擁而上。太白三千弟子全都衝進箭雨之中同妖魔廝殺起來,一時刀光火影,場面分外恐怖慘烈。
花千骨漂浮在半空中,光壁由落十一,朔風幾人之力形成,但是他們同時還要與妖魔對戰,怕也撐不了多久。
花千骨看著自己雙手指甲開始變黑,知道自己是被暗算中了毒,無奈絲毫力氣都沒有,緩緩調動師父留在她體內的真氣運行抵擋,努力強撐著不要睡過去。
「趕快進大殿!」輕水一邊打飛來箭到她身邊,想要把她拖進殿中。
「小心身後!」花千骨驚呼。
輕水拖著她躲避不及,身上雖有防護,仍是被箭刺穿了臂膀。
「沒事,你怎麼會中毒了?要不要緊!血凝花和回清丹在哪?快拿出來?」
花千骨軟綿綿的從墟鼎里取了出來,輕水慌忙的餵她服下,見她連嘴唇都已經變成黑色的了,知她中毒不輕,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千骨你別嚇我,救兵馬上到了,尊上也正往這裡趕來,你要撐住啊!」
花千骨費力的睜開眼睛:「師父?師父他要來了麼?」
「是啊,他在千里之外時傳音過來問這邊戰況如何,好像是碰到藍羽灰的阻攔,所以拖延了點時間,但是現在正火速趕來,你再堅持一會,再堅持一會他就到了!」
花千骨中毒雖重,但是茈萸的這種毒她卻是知道的,也知道怎麼解。但是一時半會找不到解藥,只能靠自己運功引導壓制,卻不知道又能撐得住多久。突然反應過來,用力把輕水推出去老遠。
「輕水你快走!」
輕水正莫名其妙,一個綠色身影出現在她剛剛在的那個位置。
「想不到你還挺機靈!」茈萸舔著自己的手指,差一點她就得手掏到那個丫頭的心肝了。
花千骨知道沒有了流光琴防禦,他們首先肯定是抓到自己,掏了心肺從墟鼎之中搶走神器。
「你中了毒居然沒死?」茈萸興趣至極的望著她,還從沒有人在她毒下撐得住這麼久。
「笑話,我已修得仙身,小小毒液,能耐我何?」花千骨凌厲的瞪視著她。
輕水想衝過來救她卻被雲翳打鬥拖住。
茈萸點頭笑:「好好好!等我掏了你的心肺,再看看你這顆仙人的心,是用什麼做的?」
茈萸一隻手直穿過屏護,眼看便到花千骨胸前,卻突然旁邊紫光一閃,再低頭,手已斷掉。
愣了片刻,看著氣喘不止的花千骨她哈哈大笑:「好,實在是好極了,中毒這麼深你居然還有力氣御劍,今日你一人斷我兩臂,此仇不報,我就不叫茈萸!」
茈萸頓時雙目赤紅,口中突然吐出蛇信一樣的長長的舌頭。六隻手,一隻勒住花千骨的脖子,另外四隻扯住她的雙手和雙腳,想要將她五馬分屍,另外一隻直掏她的心肺。
花千骨被牢牢制住,渾身劇痛,心想這回真的完了。
突然聽到空中一個威嚴又隱含怒氣的聲音道:「你其他的六臂也不要了可好?」
茈萸一愣,頓時腿都嚇軟了,還沒等反應過來,遠處一道光刀飛來,嗖嗖嗖瞬間便斬了茈萸六隻手。茈萸痛楚難忍,直往地上墜去。
花千骨失去依託也慢慢往下掉,清晨的紅日正好從地平線噴薄而出。花千骨抬頭仰望,遠處一身火紅,乘著火鳳,紫發飛揚,猶若天帝一般俯視下界,不是殺阡陌又是何人。
「姐姐……」花千骨心中一暖,眼前一黑,只覺得毒再也控制不住的往心肺竄去。
可是卻平穩的跌落在一個人溫暖的懷抱里,瞟望見下擺素白的袍子。
師父!是師父麼?師父終於來了!
強撐著再次睜開眼,一道銀光照耀,她看到的是人世間最讓人溫暖最迷人的微笑。
「東方?怎麼是你?這裡很危險!快離開!」花千骨見他又驚又喜又有些失望。
東方彧卿什麼話也不說,只是微笑著迅速連點了她多處穴道,然後餵了什麼東西在她嘴裡,她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你是誰?」殺阡陌低頭俯視著突然冒出來抱著他家小不點的白衣書生,聲音充滿火藥味。看樣子小不點不但跟他認識,還很熟的樣子。
東方彧卿眼睛彎得像月牙,嘴角勾起,笑得像只狐狸。
「現在,好像是給骨頭解毒比較重要吧?」
殺阡陌這才反應過來小不點中了茈萸的劇毒。紅色的眼眸凌厲的望著茈萸:「解藥呢?拿出來。」
「可是魔君,她是仙界之人啊,只要掏了她的心肺我們便能拿到另外幾件神器了!」
殺阡陌手一揚,隔空一巴掌便在她臉上印下五個指印,打得她吐出一口血來。
「我叫你拿出來!」
茈萸眼中閃過不甘的恨色,就只差那麼一點了。無奈懼於殺阡陌,魔界之人都知道,他冠絕六界的容貌之下是多狠的一顆心,只得把解藥拿了出來。
東方彧卿接過解藥立馬開始解花千骨的衣服帶子。
「你幹什麼?」殺阡陌從半空中落下,又連忙把花千骨的衣服拉了回去。
東方彧卿好笑道:「不脫了衣服怎麼上藥啊?」
殺阡陌一把把花千骨抱了過來:「男女授受不親,還是我來吧!」
東方彧卿搖頭嘴角輕輕抽搐:「你不要骨頭總姐姐、姐姐的叫你,你就真把自己當作女人了啊,魔君陛下——」
殺阡陌雙臉漲得彤紅,他怎麼會知道的。
「那反正你也不行!」
「沒事,骨頭的身子上上下下我早就都看過了,再多看一次也沒關係。」
「什麼!」殺阡陌咆哮起來,差點就一掌對著東方彧卿劈下去。
「爹爹,骨頭娘親怎麼樣了啊?」糖寶剛剛看輕水有危險,連忙出手幫它未來老婆打妖怪,危機解除了這才急忙趕了過來。看見花千骨渾身又黑又腫身中劇毒的樣子,嚇得小臉蒼白。
殺阡陌一聽氣得都快跳腳了,什麼!糖寶居然叫這個臭書生爛書生做爹爹!
他鬱悶的緊抱住花千骨不肯撒手,那好,他們誰都別救,然後指著茈萸大聲吼道:「你來!給小不點塗解藥!」
茈萸被他吼得腿都軟了,戰戰兢兢的接過花千骨小小的身子,解開她衣服,露出肩頭,用剛長出來的幾隻奇小無比的手,一邊把解藥塗抹上去,一邊咬牙切齒,她這輩子毒過那麼多人,還是第一次得自己親自上解藥的。
東方彧卿看著殺阡陌孩子氣的樣子不由好笑。
花千骨一睜開眼首先看到的就是茈萸可怕的青綠色臉,嚇得哇的一聲大叫起來。
殺阡陌一腳把茈萸踹到一邊,和東方彧卿一人抱住花千骨一側,同時道。
「骨頭你沒事吧?」
「小不點你沒事吧?」
花千骨左看看右看看,擼起袖子擦一把鼻涕,感動得嘩啦啦的使勁點頭。
糖寶見她無恙總算放下心來,看她模樣又忍不住抱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花千骨使勁擰它一把:「你笑什麼笑啊?」
「骨頭娘親你又黑又胖,好像野豬哦!」
「啊?」花千骨連忙摸摸自己的臉,果然跟腫得跟豬頭一樣。再看雙手,一根根指頭肥得像蘿蔔。嗚嗚嗚,她不要活了啦,等一會兒師父來要是看見自己這個模樣……
「茈萸!」殺阡陌對著茈萸眼一瞪,她是怎麼搞得,居然把他可愛的小不點弄成豬頭了!
茈萸無辜的哭喪著臉連忙跪倒在地:「已經塗了解藥了,很快就會消腫了。」
殺阡陌輕拍著花千骨的頭:「別擔心啊,一會毒全退了就恢復原樣了。」
花千骨努力點頭:「姐姐,謝謝你又趕來救我!」然後又轉頭看像東方彧卿,「東方,你怎麼也來了啊?這裡群魔亂戰,太危險了,你快回去。」
東方彧卿笑道:「糖寶說你有危險,特意找我來救你的。」
「可是你不懂法術更加危險啊,好了,現在我沒事了,你趕快回去!」
東方彧卿抬頭望了望周圍兩方依舊在廝殺拼砍,不過太白一邊明顯處於下方,死傷慘重,越戰越退。他們上空依然不斷有箭矢飛過,全部被殺阡陌形成的巨大屏護擋在外面。
「魔君,你還是先讓他們都停下來吧,這樣打下去不是辦法。」
殺阡陌看了看花千骨凝望眾人擔心的眼神輕輕點了點頭,飛到半空中,一陣光波把眾人都震了開來。
「全部給我停手!」
眾仙一見他全部被他的美貌震呆在原地,妖魔一見他全部嚇得跪趴下地:「參見魔君——」
頓時間,整個一個太白山頭一片葉子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變得那麼清晰。
雲翳見他,心頭大叫不妙,連單春秋也緊皺起了眉頭。
「魔君來這裡做什麼?」
殺阡陌半空中俯視他,半天不說話。
「單春秋,你要奪神器我不反對,只是傾整個妖魔二界之力,未免有些興師動眾。」
單春秋仰頭看他,那半邊女人臉此時竟然退去,只留下一張男人臉,模樣卻是丰神俊朗,低沉著聲音道:「魔君以為我這些年如此奔波辛苦,不擇手段又是為何?」
殺阡陌心頭一震,嘆氣道:「為我……」
單春秋點點頭:「魔君知道就好,其他的魔君既然怕麻煩,不喜歡,就全部交給我來處理。魔君唯一要做的就是相信我,相信我的忠誠,相信我永遠不會背叛你。現在魔君請讓開,待我奪了神器敬獻於你。」
「單春秋,你知道我不想做什麼六界之主。你若喜歡,魔君什麼的讓你來當也沒關係。」
當初也是在他的全力相助之下,自己才做上魔君,然後又一統了妖界,做了妖王。幾百年來,他幾番為自己出生入死,這樣的忠誠他又豈能不感動。所以基本上二界之事,全部都放任給他處理,自己很少參與。就連他屠了茅山殺了清虛,他也始終沒有追究。
「魔君,你折煞我了,我一心輔佐於你,從來沒有過半點野心。只是今天,這幾件神器,我單春秋要定了!魔君若知我用心良苦,就不要攔我!」
殺阡陌停在半空中,心下兩難起來,一邊是單春秋和神器,一邊是小不點。他心中本無什么正*善惡之分,所以哪怕單春秋剷平了六界,坑殺千萬人,他也不痛不癢,不關己事。況且單春秋太過死忠,為人行事卻無一不是為了他而打算,可是如果讓小不點傷心難過的話,那又另當別論了。
「既然單春秋不肯退軍,這樣廝殺下去除了徒添死傷也沒什麼結果,為免魔君為難,我們以比試來定奪神器如何?」
突然一個爾雅的聲音不高不低的傳入眾人耳中,卻正是東方彧卿。
「東方!」花千骨驚訝的望著他。
東方彧卿抱她在懷裡,揉揉她的髮髻。
「骨頭別怕,待我助你拿到另外幾件神器。」
花千骨錯愕的望著他,看著他狡猾一笑的深邃眸子,卻不知為何十分放心。
單春秋方才就已看出殺阡陌對長留山那小丫頭似乎青睞有加,似乎此次特意是為她而來。再加上先前莫小聲跟他回報說幻思鈴和拴天鏈如何被奪,崔嵬被殺之事。心中已有了十分的篤定。可是神器畢竟在她墟鼎之中,魔君既然喜歡她,要掏她心肺魔君定然不許。若能有方法讓她自己交出來那自然是最好。
於是大聲道:「你們想怎麼比?」
落十一,霓漫天,輕水和太白眾人都退了回來,站做一線。東方彧卿把花千骨交到落十一懷中。眾人望著他,皆不知他是何方神聖,可是看起來,只是一介普通書生,身上分明沒有半點法力,根本不是修仙之人。但是既然花千骨信得過他,他們便也沒什麼異議。
花千骨靠在落十一胸前,低聲問:「師父,師父快到了麼?」
落十一看她拼到如此地步不由得心疼,努力點頭:「快到了,就快到了。」
東方彧卿慢慢往前走了幾步,手中紙扇輕搖,頗有指點江山之風采。
「如果我沒弄錯的話,你們現在手裡還有不歸硯、謫仙傘、卜元鼎三方神器。而我們同樣有拴天鏈,憫生劍和流光琴。我們兩方各派三個人交戰,三戰兩勝,贏的獲得對方的三件神器如何?」
單春秋冷笑一聲:「好,成交。」
東方彧卿笑道:「一言為定,魔君為證。」
二人同時望向半空中眉頭緊鎖的殺阡陌,殺阡陌輕輕點了點頭。
單春秋稍做思量:「第一場比試曠野天你上。你們誰出來應戰?」
眾人環顧,他們死戰一夜,身上大多有傷,況且之中,根本就沒有誰是曠野天的敵手,此戰事關神器,絕不能輸。落十一剛要開口說自己應戰,卻聽東方彧卿道。
「在下不才,第一場就先由在下先來吧?」
「東方,你不會法術啊!」
花千骨和糖寶驚慌失措,雖然知道東方擅用計謀,身懷異術。但是真打起來,他一個文弱書生,哪裡是那些妖魔的對手,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為了自己以身犯險!
東方彧卿回頭對她眨眨眼睛,溫柔一笑,眾人心肺皆暖,不知為何都對他有信心起來。
曠野天飛到上空俯視著他,哈哈笑道:「你一個凡人,跑到太白山上來湊什麼熱鬧?」
東方彧卿拱手道:「在下也是形勢所逼,曠野先生你身為十妖之首,法力超群,戰功彪炳,機關術更是無人能出其右,本該統領妖界,如今為何卻甘為他人走狗?」
曠野天被他說中痛處,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怒道:「管你小子屁事,說吧?你想怎麼比,未免人家說我欺負小輩,你自己挑一種比較痛快的死法吧!」
「先生最拿手的是什麼,我們便比什麼吧。」
「老子最拿手的是機關術,莫非你想跟我比機關術?笑話,我法力或許沒一些人強,但是機關術放眼六界還從未敗過,你竟然敢跟我挑戰這個,我看你是活膩了吧?」
東方彧卿依舊不動聲色:「在下雖不懂法術,但對奇門異術,機關八卦,星相醫卜卻頗有鑽研。先生請……」
曠野天冷笑一聲,從墟鼎中取出十八個與人等大的木頭人來,團團將東方彧卿圍住。
「這幾個木人堅硬無比,火燒不爛刀砍不斷,不受任何法術攻擊,更不知道痛,就是大羅金仙也拿他們沒有辦法,一旦啟動,沒有我的命令絕不會停止。」
東方彧卿看著那十八個木人擺出的乾坤陣,手一揚,多出一把有幾個奇怪頭的鐵製工具。
「這個陣法,已經過時了喲。」
沒有人看清楚他是怎麼從陣內出來的,他靠的不是法術也不是速度,而是一種奇怪的步法。只是一瞬間的功夫,他已經和陣內每個木人過了一招。十八招之後木人還想繼續,剛邁出步子便同時倒塌下去,散落成一堆零碎的木料。
所有人都驚呆了,曠野天更加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這十八個木人跟著他歷經百戰從未有過絲毫損傷,曾經還把白子畫都困在陣內百招有餘,他才得時間從他手中逃脫。
可是居然才一瞬間的功夫就被這個人給肢解了!
「你……你到底是何人?」
「在下東方彧卿。」
曠野天懷抱著一堆碎片心疼得不得了,這些都是日間給他做飯洗衣,晚間給他扇扇捶背的寶貝啊。
他不甘的又從墟鼎中拿出十幾件做得巧奪天工的物品和機關暗器,各種材質,各種形狀。卻一一被東方彧卿肢解掉,他居然可以一眼看穿自己的機關的每一個弱點在哪一個環節和部位,還有順序等等。
曠野天氣得快要說不出話來:「只會拆東西算什麼本事!」
東方彧卿笑道:「這要裝上更容易了,不過,我怕先生你後悔。」
東方彧卿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個木頭人搞定了,那木人甩甩胳膊踢踢腿,便瘋狂的向曠野天攻了去。
任何法術的攻擊對其根本沒有作用,曠野天幾度嘗試,居然解不開東方彧卿設下的機關。一面口裡叫著,寶貝寶貝,是我啊,是我啊,我才是你主人啊,一面被木人追打得到處逃竄。眾人全部哈哈大笑起來。
東方彧卿抱歉的望著他:「我說了你要後悔吧,這下這個木人只會聽我的了,走吧,小木頭,我們回去吧。」
說著優哉游哉的領著小木人回去了。花千骨見那木頭人這麼有趣,東戳戳西戳戳,小木頭把她從落十一懷裡接過來抱住,頭在她身上使勁磨蹭,逗得她咯吱咯吱的笑。
「太好玩了東方,你怎麼弄的?原來你這麼厲害?」
「喜歡麼?送給你陪你玩吧,只要你想要,天上跑的,海里游的,我全都可以幫你做出來。」
花千骨開心的笑著努力的點頭。
糖寶跳到東方彧卿掌心裡來回翻滾:「爹爹你好厲害啊!」
落十一在一旁看得瞠目結舌,有沒有搞錯,原來這個樣子的才是糖寶它爹啊!
單春秋再怎麼也沒想到這世上竟然會有人比曠野天的機關術還要厲害。
雲翳望著他,要是第二戰再輸可不得了:「茈萸受傷,藍羽灰現在還沒回來,這一場我上吧,他們已無可用之人了。」
單春秋點點頭,望著紫發飛揚宛如天人的殺阡陌,突然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想他們輸呢?還是他們贏?
東方彧卿讓他作裁,不過就是怕他心軟,讓他兩邊都不要幫。他若出手,那邊就贏定了。這個東方彧卿事事瞭若指掌,又料事如神,到底是何方神聖,絕對不可能只是一個普通書生這麼簡單。
花千骨見單春秋派了雲翳來迎戰第二場不由得犯難了,雲翳的厲害她也是見識過的。
「怎麼辦?誰打這第二場?」
「回掌門,我來。」
花千骨不可置信的看著突然出現的雲隱,激動得差點沒撲上去抱住他:「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我也是剛剛才到,路上遇到東方先生,他料定了第二場單春秋會派我師弟出戰,所以交代我先不要現身。」
花千骨傻傻的望著東方彧卿:「嗚嗚嗚,東方我越來越崇拜你了……」
東方彧卿微笑著摸摸她的頭。
見到雲隱出場,雲翳驚呆了,驚恐而踉蹌的退了幾步。
雲隱定定的望著他,恨不得能透過面具,看清後面那張他自以為了解,卻完全出乎意料的臉。
「師弟……好久不見……」
圍戰之人只知道雲翳叛出茅山,還背負弒師之罪。此戰由雲隱出手也算是清理門戶,雲隱必定滿心恨意,殺之而後快。
然而沒有想到的是,場上氣氛頗為詭異。雲隱神色哀而隱痛,二人對視,遲遲沒有動手,似在傳音交談。
「師弟,不要再執迷不悟,跟我回去吧。」
師弟?
雲翳一聲嘲笑,他也多希望,自己這一世,能僅僅是他的師弟。那該有多好!
「回去?回去跟你受罰麼?」
雲隱面色悲哀:「我知道,不是你殺了師父奪走拴天鏈的,是單春秋他們!」
「是我。」雲翳沙啞的開口。
「我不信!你到底有什麼苦衷,是不是妖魔拿什麼逼你,要挾你?」
「沒有什麼要挾得了我,這只是一個交易罷了。我幫他拿到拴天鏈,他會治好我的臉。」
「你的臉……掌門說跟我長得一模一樣,是真的麼?」
雲翳沉默許久,突然詭異的笑道「你猜。」
雲隱難過的搖頭:「你拿拴天鏈就罷了,為什麼要屠了茅山?」
「那些弟子!他們全都該死!」
他們都嫌棄他的臉,嘲笑他,欺辱他!所有的人都瞧不起他!
雲隱是世上唯一一個待他好的人,然而,卻又是導致他一切痛苦的罪魁禍首。
「那師父呢?他一向對我們疼愛有加,悉心教導……」
「假仁假義罷了!」
清虛無意中洞悉了這一切,也洞悉了雲翳心中的恨意,知他總有一天會步入魔道。而他,必須阻止這一切,阻止他將自己的真面目揭示於雲隱面前。
「別那麼多廢話!有本事就殺了我,替師父報仇,替茅山清理門戶!」
雲翳冷冷的望著雲隱,知道此戰來的人既然是他,自己必敗無疑。與其如此,不如二人同歸於盡。
說著十根手指同時滴血,漸漸血連作一條線,猶如有生命的十條觸手一樣像雲隱攻了去。
雲隱只是傻傻的站在那裡望著他一動不動,二人那麼多年朝夕相處的情景浮現在眼前。
年少時在山中玩耍,在花間習武,一同御劍而飛,一同學習法術。世上沒有人能比這個師弟更了解自己,更關心自己。做錯事時他為他受罰,雪地里一跪就是整夜;捉鬼降妖時他為他擋刀,幾次出生入死,奄奄一息。
說雲翳殺了師父,他從來都不信!甚至連跟自己相同的模樣,他除了利用來騙了花千骨那一回之外,就從來沒再做過其他事。一直面具示人,而不是故意設陷毀害自己的清譽。
這些年拼了命的找他,就是想要問個清楚。就算一切都是真的,他也相信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那麼多年,他始終都是相信他又依賴他,這命本來就是欠他的,如果要的話就儘管拿去吧。
任憑血鞭在身上抽打,雲隱始終一動不動。眾人不由大驚失色,不明白雲隱為何鬥志全無。然而更讓人驚訝的事發生了,雲翳身上瞬間起了相同的傷痕,而且更重更深。
雲翳面色發青,眼眶中漆黑一片,連眼白都看不見了。想要發出致命的一擊掏出雲隱的心肺。無奈卻如何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一面傷害他,一面要救他。他的身體綜合得出來結果便是自殘和自殺。
「你還手,還手啊!」他面目猙獰的吼著,如同野獸。
「師弟!你怎麼了?」雲隱驚恐的一把把他抱入懷中,制止他的瘋狂舉措。
雲翳手腳抽搐著,內力的反噬首先便是先從內臟的腐壞開始。
「殺了我,殺了我!替你師父報仇!」他在等什麼,自己又在等什麼?等了這一生,做了這麼多,不就是為了雲隱能恨他,親手殺了他,結束這痛苦的一切麼?
「我不要!我的命本來就是你救的!」雲隱知自己骨子裡從來都是衝動任性,成熟穩重都不過是偽裝的假象罷了。所以從前,他才會錯那麼多,而每次,都是雲翳悄悄的替他背了黑鍋。
雲翳用力推開他,悽慘笑道:「你以為是我自己想要救你的麼?」
雲隱心痛得猛然一抖。看見雲翳明明攻擊的是他,受傷的卻是自己。他已隱隱明白了雲翳之前臉是怎麼被毀的了。
而當初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奇蹟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釋。不藥而愈,成了他做事衝動不愛惜自己的原因,卻一一報應在雲翳身上,成為他屢次捨命救自己的原因?
可是這些年,雲翳在他身邊,卻從未多規勸過他一句啊?他總是那樣支持和放任他去做任何想做的事,然後把所有的苦和傷默默承受?
雲隱面對這樣的真相,幾乎不堪負荷。
「是師兄對不起你……」他怎麼能夠這麼多年都不知道,都沒有發現!
雲翳苦笑,日日陪著他,夜夜伴著他。明著暗著,有時候連他都分不清楚眼前的是他還是自己。照顧他,捨身救他,有時候連他都分不清是本能還是心意。
不該這樣的,他本應該是最恨他的啊!恨有著同樣臉的他奪走了他本該有的一切。更恨他總是那樣微笑著的溫柔對他,關心他,讓本已被血緣羈絆的他又加上了感情的羈絆。
不甘啊,不甘被他所奪走的,不甘這一切苦憑什麼他要替他承受。更不甘的是——他甚至從來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自己的存在……
雲翳一掌將雲隱劈開,自己卻哇的吐出一口血來。提氣凝神往天邊逃離。
「師弟!」
雲隱哪裡肯放他走,立馬跟了上去,比試之事早就顧不得了。
留下眾人面面相覷,這個怎麼個算法,到底是誰輸誰贏?
兩方一致看著殺阡陌,殺阡陌眉頭緊鎖。
「平手吧,再比試一場。」
單春秋冷笑一聲:「好,看來這次只有由我出戰了。」
花千骨著急的看著雲隱飛離的方向,心裡又是不解又是著急。望向東方彧卿卻見他輕搖紙扇一臉的輕鬆自得,安慰她道。
「別擔心,我早料到了,只能是平局,關鍵在於拖時間,等這打第三場的人來。」
「誰啊?我師父麼?」花千骨欣喜道。
東方彧卿故作高深的搖搖紙扇,指指上方:「你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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