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四章 朝聞道，夕可死矣！

  大千世界，天庭舊址當中。

  寶壽道君看著少陽天君，出聲說道：「天帝之事，尚未明晰，眼下讓他們知曉天帝尚在，才會發生變故……貧道要查清其中真相，方可顛覆眾神心中之天帝。」

  若此時告知眾神，天帝極有可能尚未隕落，而是墜入黑暗之中，成為大千世界最大的威脅，眾神未必相信，反而會認為這是寶壽道君初步登位，便要顛覆天帝之威嚴，難免會有反感之心，再生變故。

  「空口無憑，猜測無用，日後真相大白，他們才會相信。」

  寶壽道君繼續說道：「而在今日，他們認為天帝屍首死後仍在護衛他們，心中感激……在今後真相揭曉之時，這點兒感激敬畏之心，便也都要消了。」

  少陽天君微微搖頭，說道：「如你所說，空口無憑，猜測無用，唯有將來真相大白，才能相信……眼下天帝之事，全憑猜測，我亦難輕信……」

  寶壽道君笑了一聲，說道：「那便拭目以待，今日貧道在此修煉，感悟劍道，明日你將清理出來的天庭各類帳冊，盡數交與貧道便是……」

  少陽天君應一聲是，旋即露出異樣之色，說道：「先前你曾說過，待收服天庭，攻打玄穹神朝，所獲運勢，加以鞏固，將來為我晉升天尊級作為助力？而你眼下雖有天尊級戰力，終究不是天尊境界，日後難道你自己便不需要嗎？」

  寶壽道君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道：「你認為貧道需要玄穹神朝的運勢？」

  

  少陽天君沒有繼續開口，只是施了一禮，往外走去。

  寶壽道君輕笑了聲，他心中知曉，此前雖然收服了少陽天君，也用天庭帝劍拿住了把柄，但若沒有這一番許諾，少陽天君不會真正為他效力，難免會有陽奉陰違之舉！

  而許諾之後，至少在這少陽天君成就天尊之前，處理諸般事務，只怕會比他寶壽道君更為用心！

  至於成就天尊之後？

  「玄穹大天尊已經是天尊級強者當中，位列上游之列的強者，貧道此前也能與他斗上一場。」

  「初入天尊的人物，倒也不至於對我白虹觀造成滅頂之災。」

  「更何況，待他成就天尊，貧道的本領，應該已經更上好幾層樓了。」

  寶壽道君這般想著，他自然知曉少陽天君心中之意。

  畢竟他寶壽道君不是天尊境界，而用來克制天庭眾神的帝劍，源自於天庭而非他寶壽道君親自煉造……日後少陽天君若能成就天尊級，十有八九，便能擺脫他寶壽道君的克制，掙脫天庭帝劍的限制。

  但就算將今後所獲運勢，用以助益少陽天君成就天尊，寶壽道君也有壓住他這位新晉天尊的底氣！

  此刻寶壽道君也沒有過多去想，他取出了紫金寶塔，懸在頭頂。

  這是先前從初代祖師手中要回來的紫金寶塔。

  儘管他認為少陽天君不可能在此時發難，但凡事都須得以防萬一。

  因此紫金寶塔懸於頭頂，光芒垂落，萬法不侵，他便立於不敗之地，安危無憂，

  「這一劍……」

  寶壽道君取出了白虹仙劍，感應著其中的劍意，倏忽怔了一下，低聲道：「貧道的劍意……」

  他在白虹仙劍之上，本就是烙印了屬於他的劍意。

  如今他的劍意，竟然只剩下了一縷，不足先前之萬一！

  羽化仙君沒有理由刻意抹去他的劍意，而且真要抹去他的劍意，也不可能留下一縷。

  莫非是先前羽化仙君以白虹仙劍施展出那第四劍來，其中第四劍的劍意過於強悍凌厲，沖刷掉了他寶壽道君原有的劍意？

  「如此說來，是貧道的劍意太弱，承載不住，反被羽化仙君第四劍的劍意衝垮，僅剩下一縷，在劍中苟延殘喘？」

  寶壽道君這樣想著，但隱約覺得哪裡不對。

  但在下一刻，他便目光一凝，瞳孔緊縮！

  此時此刻，在混沌珠當中，竟有無比雄渾龐大的力量，從其中洶湧而出，顯得萬般浩大，如山洪決堤，傾瀉而來！

  哪怕以寶壽道君如今的修為，都感到萬般震撼！

  因為這一股法力，竟然不亞於他自己渾身法力的總合！

  剎那之間，便有巨大的力量，沖刷全身，強壯筋骨皮肉，讓他的仙家道體，變得愈發強悍！

  「這是為何？」

  「如此龐大的力量，莫不是天尊隕落？」

  「是有天尊級強者，嘗試修行了混源白虹貫日經，如今隕落，故而修為歸於貧道？」

  「可這沒有道理，縱然將來可能會有天尊級強者嘗試鑽研混源白虹貫日經，那也是在遙遠的將來，而不是在今日……修行到了天尊級層次的存在，他們的功法未必遜色於混源白虹貫日經，而且他們無不是老奸巨猾之輩，定然不會輕易嘗試！」

  「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寶壽道君心中震撼，眼瞳微縮，露出了難言的複雜之意。

  他看向了懷中的白虹仙劍，隱約之間明白了什麼。

  ——

  而在此刻，星空之中。

  大戰毀滅了星域，無窮星辰天地破滅，儘管這一片星域無比偏僻，少有生靈，但依然是波及甚廣！

  參與這一戰的，竟然不下於十位天尊！

  其中兩大黑暗天尊，七位大千世界的天尊級強者！

  「不過如此！」

  羽化仙君淡淡開口，劍上的血灑落在星空之中，每一滴都仿佛烈日一般熾烈！

  在他身後，分別是清原祖師、聖龍天尊、以及佛門天尊！

  而在前方，已有一位大千世界的天尊級強者隕落！

  此刻星空之中的氣息萬般凝滯！

  羽化仙君目光掃過，含笑說道：「我很欣慰，大千世界之中，諸位道友皆是心懷坦蕩，抵禦大劫……」

  此事確實出乎意料之外，他本以為真正與黑暗天尊勾結的，或許會有兩三位之多，未想只有一位！

  在眾者合力之下，片刻之間，便圍殺了一位天尊！

  而在前方，只剩下兩位黑暗天尊，被圍困於其中！

  「寶壽，我斬掉了玄穹大天尊，借了你的白虹仙劍，也借了你的劍意，但玄穹大天尊的修為，並未歸於你身……」

  羽化仙君心中暗道：「今日我已悟得其中究竟，將你劍意作為劍鋒，以我劍意作為劍身，如此斬殺大敵，應當便算是被你所殺的……」

  他看著前方兩位黑暗天尊，心中緩緩說道：「前後三位天尊的畢生修為，希望你承載得住！尤其是這兩位……」

  眼前兩位黑暗天尊，凝就了黑暗劫種，在黑暗之中行走不知多少歲月，早已徹底歸於黑暗！

  他們的力量，便是真正的黑暗劫力！

  其實羽化仙君也很好奇，經過混沌珠的煉化，天尊層次的劫力，是否也能化作精純清靜的法力？

  若是兩尊黑暗天尊的劫力，都能徹底煉化，而不殘存黑暗氣息，那麼就代表著，寶壽道人對天帝的威脅，將會比他羽化仙君更大！

  若無法完全煉化天尊級的黑暗劫力，那麼……至少在短時日內，寶壽道人是無法對天帝造成威脅的！

  「會不會過於冒險？」

  清原祖師暗自傳訊，低聲道：「一旦寶壽自身染上了黑暗之力，該當如何？」

  「無妨！」

  羽化仙君回應道：「混沌珠有無窮妙用，連我都沒能看透，就算今日寶壽沒能徹底淨化天尊級的黑暗劫力，將來日日夜夜，混沌珠會不斷運轉，將他的力量煉化到極致，清除黑暗劫力……眼下的考驗，便是他能不能在今日之內，就將黑暗天尊級數的劫力煉化乾淨！」

  「若是不能……」

  清原祖師低聲說道：「就代表寶壽道人還未能真正掌控混沌珠，那麼面對天帝的黑暗源頭劫力，就完全無可奈何？」

  羽化仙君點了點頭，回應道：「如果他今日不能徹底煉化黑暗劫力，那麼就代表，哪怕今日他具有無上偉力，可以斬破黑暗源頭，也只能被黑暗元源頭的劫力給侵蝕……而混沌珠極有可能會成為新的黑暗源頭！」

  他這樣回應著，心中暗道：「時至如今，已是孤注一擲，天帝煉化黑暗源頭已到尾聲！」

  只有寶壽徹底掌握混沌珠，才能成為大千世界真正的希望！

  若不徹底掌握混沌珠，哪怕今日寶壽成就天尊，悟出屬於他自己的第四劍，最後具有勝於天帝的力量……也不能斬破黑暗源頭並且將之淨化的資格！」

  將混沌珠的效用，運用到極致的「寶壽天尊」，才是真正的希望！

  「那就看看，讓你我花費了這無數精力所造就出來的曠世奇才，能不能完成這一場考驗！」

  羽化仙君一步邁出，便將仙劍斬了出去！

  星空裂作了兩半！

  圍困兩大黑暗天尊的諸位大千世界天尊級強者，無不感到震驚駭異！

  包括身在天庭遺址當中的寶壽道君，都遙遙感應到了那無盡星空之中的天尊級大戰！

  「是羽化仙君，以貧道之劍意，斬殺天尊？」

  「他是因為斬了玄穹大天尊，沒能將之留於貧道，故而今日動劍，再斬一位天尊，作為彌補？」

  「不對……」

  寶壽道君忽覺口乾舌燥，暗道：「他已經斬了一位天尊，此刻那邊的戰事尚未停歇！」

  那一片星空，依然是在大千世界的範圍之內！

  也就是說，此刻羽化仙君所殺的，不是黑暗天尊，而是大千世界之內的天尊級強者之一？

  這是大千世界的內部之戰？

  他眼神變幻，剎那之間，思緒萬千。

  而在這一刻，他便察覺到了混沌珠當中，又有無窮法力席捲開來，沖刷全身……

  「這是要把貧道撐死嗎？」

  寶壽道君連忙盤膝坐定，也顧不得再去領悟白虹仙劍之中的劍意。

  他連忙思索當日清原祖師講述的修行之法！

  倘如羽化仙君今日當真大開殺戒，屠滅諸位天尊，興許他寶壽道人，今日就要打破三千大道的極限，踏破極盡層次，晉升為無極盡境，從此修行的前路，便真的再無限制了。

  而此刻寶壽道君並不知曉，在天庭遺址之外，有一人正靜靜看著內中變化。

  來人正是新任天尊蘇庭！

  「小子，你可不要丟臉……」

  蘇庭低語道：「定要將此次所獲一切修為，盡數煉化才行……若當真有煉化不足的黑暗氣息，那麼便代表你火候不夠，還需要繼續成長的時日，可是眼下時日不多了……你若是不夠出色，那麼大千世界的未來，只怕就是堪憂了！」

  這般說著，他看著手中的紅漆葫蘆，低語道：「為了從咱們老家所在的原始宇宙當中換來混沌珠，無上祖師徹底化道而身殞，羽化仙君和清原祖師，也付出了太大的代價……」

  他這樣想來，眼神恍惚，眼神穿破了天庭遺址的陣法，看著內中的寶壽道君，輕聲說道：「你定要不負眾望……事成之後，咱們兩個，興許還能結伴同行，衣錦還鄉……」

  ——

  黑暗世界當中。

  劍魔凌勝走出了黑暗之外，看著近在咫尺的宇宙邊荒城池。

  「你要回大千世界去了？」

  紫霄大仙緩緩說道：「今日羽化仙君憑三大天尊之力，來助力寶壽，但未必就能成事……」

  「無論成與不成，也該回去了！」

  凌勝說道：「前方星空城，是守衛大千世界的邊荒所在，我不願大開殺戒，你替我攔下他們……」

  他回望了黑暗世界一眼，說道：「若我隕落在寶壽道君劍下，一切諸事就此平定！但今後若是仙君府和道門祖庭，再有人效仿於我，投身黑暗之中，恐怕再不能取信於黑暗之中的生靈……」

  紫霄大仙平靜說道：「你多慮了，他們哪一個不想進入大千世界，吞噬八方，壯大自身？他們只是沒有機會而已，今日諸位天尊大戰，便是機會……你去斬殺寶壽道人，試圖奪取他身上的機緣，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凌勝點了點頭，說道：「蘇庭被禁足六十多萬年，如今已經成為天尊，而我投身黑暗，卻還是止步於天尊境界之前，實在不夠……」

  他看著紫霄大仙，說道：「今日我必要領略天尊級的層次！」

  紫霄大仙說道：「可是你今日是去送死的。」

  凌勝笑著說道：「朝聞道，夕可死矣！」

  他邁步踏出，緩緩說道：「更何況……他寶壽道人若是爭氣一些，我便不會真正隕落，放眼將來，你我或許還能除去一切黑暗氣息，在大千世界的道門祖庭當中，飲茶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