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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沒有坦白

2024-05-09 11:59:35 作者: 香香

  是維尼小熊的樣子,那種送給小朋友的禮物。

  茜姨笑眯眯地道謝,把它仔細地系在輪椅把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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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慢悠悠地經過草坪,穿過樓群,仿佛在春遊一樣。

  江清沂忽然說:「您怕嗎?」

  茜姨說:「你不怕,茜姨就不怕。」

  江清沂說:「我不怕!」

  茜姨說:「你說謊。」

  她把她停下,轉頭到她面前,用手刮她的鼻子:「說謊的孩子,鼻子會變長。」

  江清沂傻笑。

  他們吃早飯用了很長時間,走完草坪,雲開霧散,太陽又暖洋洋地照下來,照在大黃鴨和維尼小熊的身上。

  他們好像去了遊樂場,像很久很久以前的童年時光一樣。

  茜姨沒有在她這裡久留,只是把維尼熊留給了她。

  茜姨走得這麼倉促,是因為雲欒煜要回來,雲欒煜幾乎是怒氣沖沖地給她打了電話,說他「今晚就到」,其他什麼都沒解釋,就把電話掛了。

  江清沂躺在床上也沒想通,雲欒煜會來,和茜姨必須走有什麼關係呢?

  她其實,她其實不想雲欒煜來,她想跟茜姨走的。

  但是茜姨怎麼說的呢?

  茜姨說:「每個人都會長大,長大了就要離開家,去外面蓋起來另外一個家,在那個家裡,要獨立、成熟,要堅強。」

  「人生很長,你走著走著,就發現茜姨會把你丟在半路,你要一個人繼續走下去,你說,那個時候,茜姨要走的那個時候,你害怕嗎?」

  她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如果要認真問她,她可能覺得悲痛,但是並不恐懼。

  長輩會離開,這仿佛天經地義,是輪迴中的必然,只要按照趙茜說的,建立了新的生活壞境,她就可以繼續走下去,走完漫長的人生路。

  但是趙茜還說:「人生就是這樣,每個人都是孤軍奮戰,一個人來,一個人走,來有多艱難,走就有多艱難。」

  「這是咱們每個人都要經過的,就好像餓了要吃飯,渴了要喝水,悶了要談戀愛一樣。」

  「清沂,我們走的時候,都不會比來的時候容易。」

  茜姨說了非常殘忍的話,但是很神奇的,這些殘忍的話,並不會讓她覺得更疼。

  反倒是雲欒煜每天哄著她,把她當成趙咩咩,又是講故事又是騙吃飯,才讓她始終覺得疼痛。

  當然,她選擇性地忽略了一些更重要的事。

  茜姨說:「清沂,對欒煜,你要像對茜姨一樣坦白,不要騙他,不要哄他,不要隱瞞他,也不要怕他萬一受不了會崩潰,作為伴侶,公開、坦白,並且給對方選擇的餘地,是非常重要的事。」

  她對茜姨坦白了嗎?她好像並沒有對她坦白。

  但是她在坦白些什麼呢,她在茜姨眼裡,仍然和出生時一樣,稚嫩、單純、柔軟、無害。

  所以茜姨說:「在茜姨面前,不用逞強,你小時候茜姨什麼沒見過啊?拉屎撒尿吐奶,不用裝大人,把力氣省下來,用在需要的地方,茜姨永遠在,你不用叫,你想一下茜姨,茜姨就來了。」

  那真是幸福的一天。

  她美滋滋地躺在床上,茜姨就坐在她旁邊,茜姨的手撫摸過她的頭髮,她沖茜姨笑,茜姨就沖她笑。

  她閉上眼睛,還能聽見茜姨在講故事。

  講的什麼故事呢?記不住,這是她整個童年裡最美好的夢,比那個最美好的夢還要美好。

  茜姨聲音一停,她就睜開眼睛,茜姨就跟她保證,說茜姨不走,等你睡著了茜姨才會走,你是茜姨最聽話的孩子,為了獎勵你,故事會一直講到你進入夢鄉為止。

  小雷:清沂,我們雲總是在你那兒?

  江清沂:哦對!三天,明天他就回去上班。

  小雷:嗯,趙同志,有些事情我不方便說。我們雲總很好,但是您真為他好,要為他著想。

  江清沂:放心!我保證的事,就是保證了。

  雷警官:好,我那個,我要是說得過分了,請您包涵。

  江清沂:不會,你說得非常正確。

  雷警官:抱歉啊清沂。

  江清沂:沒有,其實我有個事兒要跟你匯報一下,那個雲總吧,他可能腦子有點兒坑你知道吧?有時候認死理兒。

  但是我跟你保證,最多倆月,倆月之後保證他改邪歸正,到時候還請你幫忙,看住了他。

  小雷:清沂,其實我也理解,需要點兒時間嘛,成!到時候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說話。

  以上是江清沂跟小雷的微信聊天記錄,很平常,不囉嗦,長句子還是語音的,江清沂那個混不吝的口吻跟平時一模一樣,絲毫聽不出毛病。

  江清沂手機不上密碼,因為她從沒懷疑過有人要查她手機。

  她搭配著趙茜的故事睡了個覺,但是很可惜,無論她入睡的時候多幸福,只要止疼藥的藥效一過,她就得疲憊不堪地醒過來。

  她睡得很亂,醒過來也不知道是幾點,睜開眼的瞬間他視線模糊,伸手去床頭摸眼鏡,隱約知道自己床前坐了個人。

  她摸了兩把,沒摸到眼鏡,心裡迷糊,覺得也許自己是不記得把眼鏡放哪兒了。

  但是包裹著她狹小空間的味道很熟悉,是另外一種親昵的氣息。

  她就沖人家甜笑:「欒煜呀?你怎麼跑回來了?不上班?」

  她講話的聲音乾乾的,帶著濃重的疲倦,低而喑啞。

  但是雲欒煜沒說話,她等了一會兒,還是寂靜無聲。

  江清沂一愣,自言自語地說:「怎麼回事,做夢了,做這麼清楚。」

  她慢慢撐著身體爬起來,深呼吸:「做夢都這麼疼,這是大限將至啊。」

  這回「夢裡」的雲欒煜說話了:「江清沂!你胡說什麼!你哪兒疼,我叫大夫來,你別怕,別怕啊!」

  江清沂看著模糊的人影光速衝出病房,心想:「啥玩意兒?誰害怕?我哪兒害怕了?」

  然後她就真被嚇著了,醫生護士嘩啦啦衝進來給她一通折騰,冰涼的血壓表溫度計聽診器對她上下其手,末了醫生莫名其妙地問雲欒煜:「病人家屬,她很正常啊,怎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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