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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局新,風度珠簾錦衾香(三)

2025-02-08 12:29:12 作者: 寂月皎皎

  午膳後去看過慕容太后,許知捷告辭出宮,許思顏便攜木槿先回瑤光殿。

  木槿道:「五皇叔似乎不大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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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思顏正有些傷感,聞言道:「嗯,他拉著太醫問了許久母后病況。植」

  木槿玩著腰間香囊,懶懶道:「太醫說太后雖然還昏睡著,但看模樣應該救下來了,只要不受刺激,應該無恙。墮」

  許思顏嘆道:「父皇故去才兩年不到,她竟然一頭的白髮了……其實她也才四十歲而已。」

  木槿嘖了一聲,「我覺得五皇叔下面也會老得很快。」

  「嗯?」

  「五皇叔一定在想,這老妖婆怎麼還不死?真是急死本王了!」

  「餵……」

  許思顏無奈了,「木槿,她畢竟是母后……」

  木槿溫柔地笑了笑,「挖空心思想著怎麼要兒子兒媳的命,這母后一看就不是親生的!我發誓我一定很長壽很長壽,哪怕當個萬年禍害,也不把我兒子留給別的女人養!否則的話,一個不小心,日後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

  許思顏默了。

  摸摸自己尚在脖子上的腦袋,他許久才低低笑道:「朕准奏!」

  木槿訝異,「啥?」

  許思顏挽著她的手踏入瑤光殿,笑道:「朕准你當個萬年禍害!」

  「……」

  「這輩子你是當不了紅顏禍水了,但當個萬年禍害的精怪還是大大夠格的!禍害吧!把想害咱們和咱們孩子的人都禍害完了,只剩咱們一輩子相依相守,可好?」

  木槿瞪他,不知該答好,還是不好。

  說話間兩人已進了瑤光殿,明姑姑等悲喜交加地迎上前,只差點沒痛哭出聲。

  木槿回眸不見了熟悉的幾名隨侍,亦是傷感之極,紅著眼圈問:「青樺他們都回來了吧?秋水、流年的屍骸,有沒有令人去帶回來?」

  明姑姑抹著淚道:「已經送往慈雲寺,和織布的棺槨安置於一處,擇日叫人一起送回蜀國。」

  木槿心酸,又問青樺、顧湃等人,說都已回到了宮中,並已派人前往城外接重傷的豆子。

  當然,最要緊的還有樓小眠。

  「一早我叫人去問樓大哥那邊情形,可曾有人回復了?」

  明姑姑忙道:「方才已經有人過來傳過話了,說那晚正打算送樓相借住在附近人家診治時,跟他的隨從也循著大火找去了。現在還在診治著呢!」

  木槿便知必是鄭倉隨後找過去了。

  想來鄭倉多半也邀了幫手在那一帶,雖錯過了那場生死激戰,卻正好趕來接走了樓小眠。

  有鄭倉在,自然會將樓小眠照顧得妥妥貼貼。

  只是木槿特地打發人去詢問,都不曾問出個確切的消息來,說明樓小眠目前的狀況恐怕不大妙。

  她與許思顏匆匆回京前曾檢查過樓小眠的傷勢。

  他已被慕容繼棠那禽獸扎得跟篩子似的千瘡百孔,滿身血肉淋漓。好在燭簽不長,外傷尚不至於危及性命。

  只是他頭部被磕傷,胸口更有碗大青紫,分明亦有內傷,加上素來病弱,勉強撐到許思顏趕來時,便已昏迷不醒。

  木槿暗自懸心,料著那診治的大夫應該不甚得力,又吩咐道:「去問太醫院裡誰是經常為樓相治病的,趕緊遣過去協助救治。還有,帶最好的藥材過去。我這裡尚有幾樣母后留給我的救藥藥丸,也一併帶過去。」

  明姑姑怔了怔,「國後遺下的藥丸並不多,用一顆只怕便少一顆了。」

  木槿道:「若我這回死在外頭,哪裡還有命用那些藥?只要能救回樓大哥,不用計較那許多。」

  明姑姑只得應了。

  木槿思量著卻又道:「外頭再怎麼好,到底不如宮裡。京城外更是處處不便,便是遣了太醫過去,飲食醫藥也難合他心意,只怕更難調理。叫人備著車輿跟著太醫同去,若還能挪動,便接回京來……嗯,接入宮中先調理著。」

  她說著,便笑嘻嘻地瞧向

  許思顏,「皇上應該也沒意見吧?樓相樓美人,素日也是皇上心坎上的,當年可比我受寵多了,是不是?」

  卻是調侃當年許思顏看不上她,故意在她跟前與樓小眠親熱之事。

  許思顏黑眸微微一暗,卻很快笑道:「接他入宮……甚好,甚好。對著大肚婆厭倦時,正好去欣賞欣賞咱們小眠的絕色之姿。」

  木槿也不生氣,反而扯扯他衣袖道:「如今傷病成那樣,皇上便是去看,也不甚美觀,對吧?守靜觀那個顧無曲醫術著實不錯,不如大郎設個法子,請他再來替小眠診治一回,好不好?」

  許思顏瞧她半響,笑道:「怎麼對你樓大哥比對我還好?再說下去我可要吃醋了!」

  他一邊說著時,一邊已伸出手來,去摸她光潔的面龐。

  當著隨侍宮人,木槿不覺紅了臉,只吃吃笑道:「你吃什麼醋?難道你對樓小眠不好?我吃醋也是我該吃醋才對。」

  明姑姑等眼見殿內已有曖昧情愫繚繞,忙道:「先遣太醫和車輿去接樓大人,是不是?奴婢這就下去安排!」

  說畢,便急急引了宮人告退。

  許思顏更無所顧忌,低頭在她額上親了一親,答著她的話道:「嗯,我對小眠的確很好。但這世上……這世上能全心待我的,大約也只有你了吧?」

  木槿笑道:「樓大哥自然也全心待你。縱然看不上大郎皮相,也會看上大郎給予他的信賴和寵愛。」

  許思顏鼻子裡哼了一聲,低低道:「小槿,我真覺得你對你的樓大哥比對我好了!」

  木槿瞪他,許思顏卻已擁緊了她。

  他在她耳邊柔聲嘆道:「罷了,不提他。讓我靜靜抱你一會兒吧!終於回了這裡……好像在閻王殿打了個轉,再世為人一般。」

  木槿眼眶一熱,不覺反手亦抱住他,踮著腳尖親他的唇。

  他們在前一天便已在禁衛軍和紀叔明等的接應下回京,並在紀家別院暫住。

  但木槿吃盡苦頭,早已心力憔悴,又恐經了那兩日的折騰,胎兒會受影響,回京後服了安胎藥,整整臥床睡了一天一夜,由得許思顏安排京中其他事宜。待今晨起床,木槿精神復原,許思顏又秘密喚了大夫來瞧,發覺胎兒也甚康健,兩人這才放下心來。想來木槿到底不是母親和外祖母那種易小產的虛寒體質,且自幼習武,身體比尋常人強健許多,死裡逃生後總算有驚無險,大小平安。

  如今終於回到瑤光殿,再次見到差點永別的屋宇陳設,耳邊聽著愛人呢喃蜜語,自然百感交集。

  見得木槿一點也不呆呆木木,如此熱情地回應他,許思顏早已情動,順勢將她緊攬於懷,低下頭來細細品嘗她的美好。

  手指撫摩於她的面頰時,他微有不滿,「肉呢?」

  木槿不解,「嗯?」

  許思顏含她微張的唇,嘆道:「瘦了不好看……而且我喜歡有肉的……」

  圓圓的,肉肉的,捏著多舒服啊!

  許思顏黑眸如水,溫柔地凝視她沉酣裡帶著期待的眉眼,伸手將挑開她衣帶,一把將她抱起……

  ……………………………………這是一個和諧的社會,這是一隻純潔的餃子……………………………………

  許久,許久,許思顏喉嚨間不覺又有些乾涸,忙收了綺念,柔聲低問:「還好嗎?」

  木槿握住他的手,眨了眨眼,微啞著嗓子低低答道:「大郎,我很好。」

  雪藕般的一段臂膀上,一處淺紅的胎記清晰可見,似圓非圓,兩邊微凹,如一枚展翅的蝶,又如一朵盛綻的木槿。

  許思顏親了親那胎記,微帶嘲弄看著她,「要不,再來一次?」

  木槿側身伏到他懷裡,「不要!」

  許思顏微笑著拉過錦衾覆到她身上,柔聲道:「那還不蓋上棉被呢,看凍著!」

  木槿道:「你既移不開眼,便讓你看著,好好看清楚我的模樣,永遠記心底才好。」

  許思顏才知這小狐狸竟也早將自己神色盡收眼底。

  原來,失態的並不只是她一人。

  他苦笑一聲,「那是自然,我早已將娘子牢牢記心底

  ,時刻不敢忘懷!」

  木槿微微低了眼眸,輕聲道:「記得兩年前你補我洞房花燭夜,曾說過一直到老都和我在一處;方才也說,要和我永生永世也不分開。那麼,你會像我喜歡你一樣,喜歡著我嗎?」

  二人屢經風波,屢歷艱險,早已彼此戀慕,夫妻情深。只是木槿今日說的喜歡,分明又與往日的喜歡不同。

  盼著從身到心的合二為一,宛若血肉相連,同生共死,不離不棄。

  木槿找他要的,是那樣深入骨髓的似海情深。

  許思顏正要應下,見她難得的滿目柔情,又禁不住逗她道:「若你一直如今日這般勇猛,我便像你喜歡我那樣喜歡你。」

  木槿的臉又紅了,這回卻是又羞又氣給憋的。

  許思顏已披衣下床,笑眯眯道:「若娘子餵不飽為夫,說不得就要另去找小娘子餵飽為夫了!」

  木槿抓過枕頭用力擲他,他輕鬆接過,笑道:「誰讓你不爭氣呢?」

  

  木槿鼓了鼓粉嫩的小嘴兒,慍惱地別過了臉。

  許思顏扣好衣帶走近瞧時,卻見她伏在錦衾中發怔,眼睫濕濕的,眼圈已經泛了紅。他不覺失笑,「還當真了?放心,便是為夫敢有這個心,只怕這滿後宮的女人也被皇后威風懾,不敢親近於我。」

  木槿便看向他,「那不知……你又是怎樣的心?」

  許思顏見她用情至深,再不復當年一夜見他便能下定決心逍遙而去的瀟灑模樣,心下又是歡喜,又是得意,卻恐小妻子恃寵生嬌,越發爬到自己頭上,遂只笑道:「我還能怎麼想?你只看我這兩年可曾碰過別的女人?若非喜歡你,還肯這般委屈我自己?」

  木槿若有所失,懶懶臥在床上,不甘般咕噥道:「原來……沒碰過別的女人,還是委屈你了?」

  仿佛比父皇蕭尋對母親夏歡顏的那份深情要薄淡許多。

  木槿很惆悵。

  可惜許思顏說的原也沒錯,她在某方面的確太無能了些。

  比如,此刻她很想咬他兩口,卻已筋疲力盡,不滿地嘀咕幾句,便偏著頭沉沉睡了過去。

  許思顏待她熟睡,替她掖好被角,方才踏步出去,吩咐明姑姑等留心侍奉,待醒了再入內替她收拾更衣。

  臨行回看,繡帷低垂,珠簾搖輝,琉璃屏晶瑩流光,白玉鼎香菸裊裊,雲鬢翠鬟的宮人屏息靜氣,悄悄在外守候侍奉。殿下花木葳蕤,木槿花抽出了新葉,翠色盈盈;待他的木槿產下麟兒之時,想必正是一樹繁花的時候。

  唇角便有溫柔笑意無聲溢出。

  便是天下在手,江山無限,他所能期許和守護的,原也不過這小小一方天地。

  嬌妻攜手並老,兒女承歡膝下,所有父親得到的或不曾得到的,都將在他這裡圓滿。

  不論……未來還有多少的艱辛與險阻。

  --------------縱掙得金滿箱笏滿床,逃不了三尺黃土夢一場------------

  武英殿,已有數人靜靜候著。

  許思顏端了茶盞在手,卻沒有喝。

  他問道:「去接樓小眠的車輿已經出發了?」

  已經調任大理寺卿的原太子府丞魏非答道:「回皇上,瑤光殿那邊傳出皇后令諭,宮中便已派人出了車輿及太醫。」

  上午涵元殿一場變故,宮中無人不知臨邛王與衛相居心叵測,文武官員更知二人偷雞不成蝕把米,從此聲譽掃地,這輩子的前程,只怕是完了。

  與此相對的,皇后拖著六月身孕與皇帝同生共死,不離不棄,則令人敬佩不已。連一些老臣都對皇后印象大為改觀,認為皇后的狠辣有謀若用於輔佐帝王,於大吳將有百利而無一害。

  這等情形下,瑤光殿傳出的皇后懿旨,自然行動得飛快,再不會有絲毫耽擱。

  慢慢地捻著盞蓋,許思顏沉吟,「之前跟在樓小眠身邊的阿薄,說受了傷?」

  成諭素與青樺等交好,此事早已聽說,忙答道:「聽聞傷勢不輕,故而還在城外調養,暫時未曾回京。」

  許思顏道:「既然傷得不輕,病情急遽惡化也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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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諭不解,只得道:「這個……的確難說。」

  許思顏低頭啜了口茶,輕聲道:「還是……永遠回不了京的好。」

  成諭掌心不覺沁出汗來,忙應道:「是!」

  「還有,樓相是朕與皇后看重之人,特旨准他入宮調養,自有妥善人調理。他的侍從不許入宮。那個鄭倉……」許思顏放下茶盞,淡淡道:「派暗衛秘密除掉。」

  成諭一凜,再不敢多問一個字,沉聲道:「是!」

  「吳為已隨衛輝一起出城了吧?」

  王達回道:「回皇上,已經出城。奴婢已將皇上密旨交給他,到時他會轉交匡校尉和秦校尉。」

  「很好。」

  許思顏修長的手指慢慢地撫摩著無聲無息纏繞在御案邊緣的浮雕游龍,感覺著那騰雲欲起的氣勢,俊美的面容便浮過一絲沁著冰雪寒意的薄薄笑容。

  無法為帝王所用的兵馬,不能留在京師要地,也不能留給他人使喚。

  那是一支註定留不得的兵馬,包括它的主將,以及主將上面的人。

  魏非躊躇片刻,又道:「皇上,還有一事,臣不知當講不當講。」

  許思顏清眸悠悠一轉,懶懶道:「既然想說,那就說吧!」

  魏非便乾乾地笑道:「論理此事不該臣說,但皇上身邊無小事,後宮亦關係朝政大局,故而……」

  他悄悄地窺伺著許思顏的神色。

  許思顏心思何等玲瓏,皺眉看向他,「落之說什麼了?還是蘇大將軍說什麼了?」

  魏非咳了一聲,「其實也未說什麼,只是這兩年幾次見到蘇家父子,都曾有意無意問起過後宮之事,似乎為蘇賢妃冷落後宮犯愁。」

  許思顏默然。

  蘇家人丁甚是寥落,蘇世柏膝前僅一兒一女。慕容依依當年是有心人刻意塞入他懷中,木槿亦是奉父母之命迎娶,獨蘇亦珊是他自己開口向蘇世柏求娶的。

  為的是強強聯合,得到蘇家父子毫無保留的支持,同時也可毫無顧忌地扶持蘇家,不怕他們為其他人所用。

  蘇亦珊恬淡幽雅,向來只與詩書為伴,許思顏對她敬重有加,登基後更是第一時間冊為賢妃,逢年過節都會厚加賞賜。只是自從有了醋娘子,他再也沒在蘇亦珊那裡留宿過。

  蘇家女兒坐享尊榮,富貴之極,可惜枕邊寂寥,膝下空虛,在這深宮之中連個朋友都沒有。直到她的閨中好友莊紫陌險些被繼母嫁給浪蕩公子,她求了帝後,將莊紫陌接入宮中相伴,給了她婕妤的虛名,這才算有了個可以說話的人。

  將心比心,的確沒誰家父親兄長願將自家的女孩兒嫁過來守這活寡。

  可木槿性情剛硬要強,又怎會容得他和別的女子親親我我?

  待她有了身孕,他更是怕招她不快,算來已經好幾個月沒見過蘇亦珊了。

  魏非瞧著他神色,悄聲笑道:「其實,皇后有孕在身,不宜日日侍君,皇上偶爾去傾香宮坐坐,想必皇后也會體諒。」

  許思顏皺眉,又把玩起茶盞蓋子,說道:「這事兒……以後再說吧!對了,王達,沈南霜又在附近了?」

  王達聞言,無奈嘆道:「是啊!太后還未醒,她不知聽誰說皇上到武英殿來了,也顧不上太后,又悄悄兒蹩了過來……」

  「哦!」許思顏沉吟,「之前用《帝策》將皇后引出宮的那名宮女,聽說服毒自盡了?」

  王達道:「對,瑤光殿的人曾請崔校尉和奴婢去看過,那死狀……和今天涵元殿自殺的那名禁衛軍一模一樣。」

  許思顏低低一嘆,「朕……有個好母后,還有兩個好舅舅……」

  眾人皆不敢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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