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學堂兩三事（三）

  霍瀾也微微側身，看著陽光之下走來的少年。草草一看就有些驚訝。在這裡三年有餘，他所見過的人，納蘭陌，納蘭夜，還有那日紅楓之林遇見的人，他們無外乎都有著出色的外表。

  但是這個人……眼見著外表竟是很普通的。沒有納蘭陌的精明，沒有納蘭夜的沉穩，更是沒有霓裳卿辰的邪魅。

  那麼，他有什麼呢？

  霍瀾不禁多看了兩眼，普通的樣貌，普通的氣質。

  突然，那人的目光落在霍瀾身上，他一驚，抬眼與那人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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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人，往往只需要一眼，便可記憶深刻。那人便是這樣的人。即使沒有納蘭陌的精明，沒有納蘭夜的沉穩，更是沒有卿辰的邪魅的氣質，但是細看之後依舊讓人無法忘記。

  這就是使納蘭兄弟都記在心上的人。

  怪異的矛盾，疏離，淡漠，熱情，活力，就是這樣的人。霍瀾看的清楚，就在那人低頭抬眼的一瞬間裡，他的眼裡的晦暗不明。

  「皇兄，怎麼如此不歡迎皇弟呢。」那人像是不以為然，繼續對著納蘭兄弟說著。

  納蘭陌深深吸氣，斜著身子，瞥了那人幾眼才開口：

  「皇弟，多日不見，四書抄的可好？」

  那人在霍瀾身後的桌前坐下，書袋隨意堆在一邊。雙腿抬起，懶懶的搭在桌邊，時不時的還會晃動幾下。他看著納蘭兄弟瞬間黑下的臉，嘴角勾起玩味的笑。

  「哈哈，就那幾本破書，傻子才會抄它，那個老頭的話誰會聽。」那人笑的很大聲，囂張的意味十足。

  霍瀾看著身旁依舊黑著臉的納蘭兄弟，心裡也覺得好笑。這個人真是有趣。

  那人在看著納蘭兄弟的時候，眼裡浮現出淡淡的諷刺，雖然只是一瞬間，卻讓霍瀾看了個正著。

  這個人，只怕也是個深藏不露的角色。

  忽然，那人對上了他的眼睛。他看著那雙深邃卻沒有情緒的眸子，便放下了心神。這樣的人，是不會讓任何人左右自己的人生，熱情到危險，放肆而沉著。

  這定是個只可為友，不可為敵的人。

  霍瀾定神，對那人點了點頭，當作是打了招呼。

  「哦？這不是韶華殿的那位……」那人看著霍瀾突然開口。納蘭兄弟聽後同時皺了眉。

  霍瀾眼裡染上濃濃的笑意。這個人對他的胃口！

  「正是在下。」

  「哼，」那人斜了霍瀾一眼，眼裡微微帶了些囂張，比起剛才看納蘭兄弟的樣子，竟是格外的真實。

  「爺的名字是納蘭無虞，給爺好好記下。」

  納蘭五皇子無虞？霍瀾有些吃驚，外面傳言納蘭帝五皇子無虞，不僅不學無術，而且為人囂張跋扈，傳聞曾經氣走過三位翰林大學士，被納蘭帝懲罰禁閉十日，抄四書五遍。

  宮中齊曰：廢柴皇子。

  卻偏偏是這樣的皇子，卻有堅固的庇護。五皇子，齊貴妃獨子。齊貴妃，鎮國將軍唯一的女兒，宮中唯一能和吳貴妃平起平坐的人。

  在吳貴妃入宮之前，納蘭帝也曾獨寵齊貴妃多年，世人都認為就是因為這樣，才造就了五皇子飛揚跋扈的性子。

  飛揚跋扈麼……也許初見時納蘭無虞的確是如此感覺，那麼現在，完全相反的感覺。

  在納蘭無虞向霍瀾變相的介紹自己時，納蘭陌又是極為吃驚了，納蘭無虞這般的人，一向對人冷嘲熱諷，因為自己強大的庇護，做事無法無天。

  本以為霍瀾是質子的身份被他得知，便又是一陣冷嘲熱諷，誰知二人相處卻是毫無違和之感。

  「誒，那個霍瀾，今個老頭子要講什麼啊。」霍瀾狠狠瞪了他一眼。

  「霍瀾怎麼曉得……」說完他才發覺，竟然如此隨意的在一個人面前坦露情緒。

  「切，你也不知道。」他百無聊賴的晃著腿，時不時的瞅著霍瀾。他不是沒有聽說過霍瀾的身份，珞城質子，納蘭帝沒有一舉拿下珞城，只是讓其少主為質……

  不過，如今見了真人，呵呵，也是個有趣的人啊……餘光看著那邊的納蘭兄弟一直黑著的臉，心下偷笑。

  「話說，那個霍瀾啊，給你說哦，等下老頭子講的書真是滔滔不絕的。著實無趣，等下結束之後去看看我新買的良駒。」納蘭無虞對著前座的霍瀾講著。

  「良駒？」他頓時來了興趣，轉身看著已經把腿放下，換用手臂撐著桌子的坐姿的人。

  

  「哈哈，就知道你會感興趣。是兩匹北城進貢的汗血寶馬，小爺喜歡，父皇就都送給小爺了。」納蘭無虞說的眉飛色舞，還不忘得瑟一番。

  「那霍瀾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心裡的興奮卻沒有很完整的表達。

  「恭敬個啥，小爺讓你去是看得起你，說的什麼文鄒鄒的話，小爺不懂。」看著霍瀾如此表現，納蘭無虞狠狠地對著他翻了個白眼，以示鄙夷。

  霍瀾看著一笑，也不再客套。

  「那我就只能賞臉，去看看你的寶馬。」

  說罷兩人對視半響，大笑出聲。

  旁邊的納蘭兄弟，早已驚的說不出話來。相比較納蘭夜，納蘭陌更是極為震驚，霍瀾這個人，三年的交情之中，他總是淡淡的樣子。

  一個人坐在窗邊飲茶，或者一個人立在案前寫著小令，有時也會立在窗邊看著遠處的天空。他來韶華殿時，霍瀾才偶爾下幾盤棋。

  只有今天，他見到霍瀾最多的表情，就是在今天。

  他的喜怒哀樂雖然不明顯，但是都沒有保留的展現出來。

  可是……為什麼是在納蘭無虞的面前，那個紈絝的皇子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

  莫非是他看錯了霍瀾？實際上他和紈絝之人更投緣麼？

  無數的問題讓納蘭陌懷疑自己一向自信的洞察力。

  有的時候，當懷疑產生的瞬間，一切平淡都會在頃刻之間，變成虛無。

  當未來納蘭陌回想起自己和霍瀾的曾經，才恍然，原來就在他懷疑自己的時候，那道屏障就在無形之中永久的存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