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傾城遇

  走在長廊中，霍瀾打量著周圍，先前來時的小路，兩邊是木製的閣樓，閣樓那邊靜悄悄的，每個房間都禁閉著門，門前的掛柄上掛著彩色的燈籠，掛柄的頂端是虎頭銅鈴，在雨幕中時而發出清脆的聲響。

  有過長廊，才發現還有屏風遮擋，隔開內院和外院，這個屏風眼見著很是尋常，不過是白底墨竹，但是細看便知精細之處。白玉的質地，每一片白玉都雕著竹的一部分，特殊的染料勾勒著竹的輪廓，拼湊起來便是完整的墨竹圖。

  倒是個不俗之人。

  穿過屏風，霍瀾猛然駐足，身後的宛桃一愣，便也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原以為韶華殿的秋季最使人流連，原來只是不曾有人見過霓裳閣的內院。

  

  紅楓之林，雨幕中的艷麗。

  楓葉上集著雨水，受不住它的重量，就讓雨滴從尖端落下，折射出艷紅的顏色。秋風一動，楓葉柔柔的起伏。

  熱烈於它的顏色，悽美於它的起伏。沒有什麼可以與這裡相比，這片紅楓之林的主人，必定是個不尋常的存在，霍瀾想如果有機會結交，那麼必定是難忘的經歷。

  後來，當霍瀾想起當年霓裳初見，總會想到很多事，但是遇見那人，倒是從不後悔。

  那個在雨幕中佇立的男子，註定是不同的存在。

  霍瀾沉醉在紅楓之林，忽然，楓樹左右動著，宛桃很快反應過來，快速擋在他的前面，紅楓之林左右移動，轉眼間便形成不寬不窄的小徑。

  霍瀾看著眼前的小徑，眼神微微一沉。

  「走吧，宛桃，有人相迎。」

  他們踏入紅楓之林的瞬間，周圍的楓樹微微的移動，掩住了楓林的入口。

  沿著小徑走到楓林盡頭，當霍瀾看到眼前之景，不覺感嘆主人的心思。

  同外院完全不同的景象，如果說外院只是小家秀麗婉轉，那麼內院便是亭台樓閣全然一派大家之氣。倒是讓他想起了前世輝煌之時的古武秦氏。石砌的台階通向主人的會客大堂，兩邊是雕花鏤空的擺件，細看竟是燭台。整棟建築外觀大氣，各個廳室之間以長廊相接，所謂廊腰縵回，也就是如此。

  建築的背後，是大片的楓林，這個主人愛楓樹的程度讓他感嘆。

  霓裳之主獨愛楓，這是後人探究霓裳閣之後得出的言論，當然，現在依舊無人探尋。

  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閣下，失禮，敢問在下可否入內？」他對著眼前空無一人的廳堂說著。大廳里只有他的回音。半響，大廳里依舊不見動靜。

  「那麼，在下失禮了。」說罷，便示意宛桃，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廳堂。

  廳堂的前後是相通的，後庭的楓林映入眼帘。雨幕中的楓林，有種冰火交融的美。宛桃將傘放在廳堂門前的架上，抬頭看著帶著面具的主子，紅葉的顏色映在他的身上，柔和的不可思議。

  「宛桃，這楓林真美。」她聽到主子這樣感嘆。

  主人未曾現身，客人也不好自己做主。霍瀾懶懶的靠在在賓客的座位上，宛桃站在他身後。看著廳外楓林不知怎麼，他起身向著楓林走去，宛桃一驚忙向前幾步，想要用手拉住霍瀾，可是當她觸碰到霍瀾的衣角，只是一瞬間，有什麼力量震開她的手，手中一片虛無。

  霍瀾回神，發現自己已在楓林之中，雨還在下著，只是比之前小些。他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向著林中走去。

  主人相迎，曾能相拒。

  身邊的楓樹正在緩緩移動著，他站定，等待周圍的楓樹完全散開，讓出了一片空地，那是一棵巨大的楓樹，楓葉似血。掩住樹下的一塊空地。空地上擺放著一張矮案，和一張美人塌，仔細看著才發現有一個人臥在塌上，距離太遠看不清那人的臉。

  霍瀾看著那人，皺了皺眉。

  「閣下，涼著客人自己在此逍遙，是何意呢。」

  那人直起上身，並不說話，只是向霍瀾招了招手。

  是想讓他過去？霍瀾心裡覺得有些好笑，身子動了上前了幾步。

  那人還不滿足，依舊對霍瀾招了招手，霍瀾微微皺眉，但還是向前了幾步。這般一來一回，兩人倒是不厭其煩。

  頭頂沒有了被雨水打濕的感覺，他抬頭一看，頭頂上的天空被巨大的楓樹掩著，他恍然，側頭看著不遠處美人塌上的人瞳孔緊緊一縮，他的瞳孔里到映著那人的面容。

  宛桃總說他是足以傾城之人，但是現在他看到了這個人。

  不能用華麗的詞語形容的美，黑髮只用一根素色髮帶束著，露出飽滿的額頭，眉目極其細緻，又是恰到好處，不顯張揚。一身紅衣，楓葉一樣的顏色，襯著皮膚異常白皙，像是透明的一般。

  霍瀾打量他的同時，他也在打量著霍瀾。看著那被面具掩著面容，他的唇微微上揚。鳳眸與霍瀾的墨色的眸子相對，他眼裡一瞬間的驚艷，那真是很美的眼眸，墨一般的顏色，眼裡沉澱著的東西……

  呵呵，真是個有趣的孩子。

  

  「抱歉，是我怠慢了貴客。」男子突然開口，霍瀾一愣，才反應過來那正是方才大門前的傳聲。

  「我向貴客賠罪，準備了午膳，客人也是餓了，隨在下來吧。」那人翻身下了美人塌，紅衣划過一道弧度。秋風忽起，楓葉舞動。他束著發的素帶在他發間纏繞著，他仿佛毫不在意地理著黑髮，只是這模樣卻入了霍瀾的心，只覺得心裡瞬間溫柔非常。

  「對了，」那人突然轉身對著霍瀾微微一笑。

  「在下卿辰。」雨幕中的楓葉，雨幕中的紅衣。那是霍瀾見過的這個季節最美的顏色了。

  …………………………

  「姑娘，主子請你去前廳用餐。」門前有人前來傳話，突然一把軟劍架在他的脖子上。

  霍瀾持著劍，架在傳話之人的脖子上。

  「告訴我，主子在哪裡？」

  那人只是笑笑。

  「姑娘，主子請你去前廳用餐。」宛桃盯了此人半響，放下了軟劍。

  「還不帶路！」她看著眼前依舊笑著的人。

  「是，姑娘這邊請。」

  …………………………

  夜幕降臨，這條街點著花燈，整條街變得熱鬧起來，不復之前靜謐的模樣。

  霍瀾和宛桃離開霓裳閣的時候，雨已經停了，整條街點著花燈，夜裡的人流涌動著。

  他們走出這條街，在他們身後，是帝都的不夜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