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醉生夢死卻煩憂
2025-02-06 16:25:00
作者: 一葦凌
花一心眨巴眨巴她那雙凌澈又略顯妖媚的眼,朝內室努了努嘴:「花弋寒那邊我幫你解決……」說罷,便面露得意之色喜滋滋離去。
沒想她還真的說到做到。不多久便端了一些吃食送了過來,走時還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蘇澈將吃食接過拿到內室。
「澈哥哥……一心姐什麼都知道了……」夏末紅了臉道。
「嗯,末末,吃點東西吧,你連晚餐還沒吃呢。」
夏末垂下眉睫,低聲道:「澈哥哥……我昨日又喝醉酒了……」
「無妨,都說酒後吐真言。我倒寧願你日日喝醉。」
二人都避而不談之前的彆扭和即將要面臨的種種。壓抑了那麼久,痛苦了那麼久,就如一根繃緊的弦,迫切需要緩和。
此時二人表面上雖看來溫情脈脈,其實心中卻各有所想。蘇澈一心只想靠著這一時的歡愉讓她不再糾結於以前之事。
夏末覺得自己的神經繃得太緊太緊。那麼想要和他在一起,卻又無法接受他的欺騙和隱瞞,更無法接受與他人共享他。她急切地需要放鬆,所以她只想在這醉生夢死中逃避事實。
二人到了晚間又是一番抵死纏綿。
那誠惶誠恐害怕失去的情緒似是一張密匝匝的網,將二人兜頭套住,密不透風。因此,愈發渴求對方身體上的慰藉。只有肌膚相親之時,才能確確實實地感受到對方是屬於自己的,才會稍稍安下心來。
「末末,不要離開我……原諒我……」蘇澈伏在她身上黯啞著聲音喃喃道。
「嗯。澈哥哥也不要不要我……」
都說人在黑暗中情緒會較於白日裡脆弱許多。二人緊緊相擁,恨不得要將對方揉入自己骨血之中,再也不得分開。
一夜折騰,到了天邊露出魚肚白二人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到了午時,夏末才懶懶從床上爬起來。一睜開眼便看到高大頎長的背影。
一夜的纏綿讓她下定了決心。
「澈哥哥,我隨你回錦都。」
蘇澈轉過頭來看著她訝異地笑了笑:「真的麼?末末?那我便去向師祖表明,相信他老人家也不會反對。」
果不其然,秋一葦並未反對二人之間的婚事。還替他們挑了個日子。
二人在莊中稍稍打點,第二日便下了山,當然玄若也沒落下。
一路相安無事。玄若表面上對夏末十分熱情,與原本圍追堵截她的玄若簡直判若兩人。
過了今晚便能到錦都了。晚上三人找個客棧暫時歇歇腳。玄若非得纏著夏末要與她一間房,夏末拗不過她,只得同意。
到了半夜,玄若還在翻來覆去,害得夏末剛剛睡得迷迷糊糊,又被她吵醒。她嘟囔道:「玄若,你睡不著?」
玄若干脆坐了起來:「夏姐姐,我有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嗯?什麼事?」夏末翻了個身。
「澈哥哥……他一直都在騙你。」玄若沉色道。
「怎麼說?」夏末也坐了起來。
「他接近你有他的目的。」
「這個我知道。」
「但是你知道他接近你的目的麼?難道你竟相信他是真的愛你?!」玄若吃驚地看了看她。
「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歡我……」夏末訕訕道,面色灰白頹敗。
「夏姐姐,你怎麼這麼傻!」玄若蹙眉道,「南宮烈想要占若虛島,所以一直對我們與一般奴隸不同。除了南宮烈想要,難道就沒有別人想要了麼?與其逼你,為什麼不選擇讓你心甘情願雙手奉上呢?」
夏末震驚地看著她。
不!怎麼可能?!她的意思是說蘇澈的溫情款款……都是裝的!都是為了她死心塌地愛上他,然後……他就能將若虛島收為自己的囊中了!
「難道你還不信麼?」玄若笑了笑,「來,你來摸摸。」她把夏末的手拉到她小腹,面上現出溫暖和煦的笑容,「摸到了麼?這裡有我和他的寶貝……已經兩個月了。」
夏末似是被什麼燙到一般,猛地縮回了手。
「夏姐姐,既然秋前輩給你們定的日子是在仲秋前後,看來,我可能要先你一步嫁入蘇府了。我爹絕不會允許我肚子大了再嫁過去,他好面子,那張老臉掛不住。估計也就是月內的事了。」
一個一個訊息像是驚雷一般轟炸著夏末的神經!
「夏姐姐,要是以往的我,知道澈哥哥前日與你白日裡竟在房中做那羞人之事,我說不定會想著法子將你弄死。唉…… 自上次我爹要與我斷絕父女關係,澈哥哥又極端厭惡我,我才漸漸醒悟,這天底下的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澈哥哥如此人物,讓他只娶我一人,怕也是難為了他。
當然,想開了,心裡也就不再彆扭了。反而,他還事事與我交心。
聽得他將你倆床笫間的事說給我聽,我倒是沒有說他。只在這背後說與你聽,光天化日之下總是不大好的。我知道你倆分離多時,十分想念對方。要是換做不清楚的,還只當你水性楊花,還未成親便將男人狐媚得白日裡做那種事。」
夏末原本不信,但是那個下午她與蘇澈之間的恩愛之事,確實只有他二人清楚。此時,聽夏末說來,竟是那樣有理有據,不由得她不信。
「夏姐姐,你以後也要勸著點澈哥哥。不加節制地耗費太多精血在那事上面,怕也是對身子不大好。你們來日方長……也不要那般心急……」
玄若這話裡有話,卻又只吐半截,原因是她對那晚的情況並不十分了解,所以只好說一半藏一半讓她自己去猜測。若是有猜錯,那話卻沒有說錯,那個午後,他們不是在房中折騰了許久麼?
夏末卻以為蘇澈是將那夜的所有情況都告訴了她,否則玄若是從何得知那晚他們不加節制直鬧到天亮的?
她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心卻一陣陣發涼,寒意包裹著她周身,即便是這麼厚的被子也絲毫不覺暖意。
他……竟連這種事也說與她聽了!果然,什麼也比不上他們青梅竹馬的情誼……
「夏姐姐,在我面前你不用難為情了。以後我們都是一家人……」玄若笑了笑來拉她的手,「好好輔助澈哥哥,讓他更加有所作為才是我們女人該做的事。你說是不是?」
夏末腦中一片空白,也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還來不及懷疑她前面話中的漏洞,便被後面的說辭給驚呆了!
殊不知玄若這一套說辭可是早早便做過打算的。她早就料想到空口挑撥離間說蘇澈居心叵測夏末會不信,所以才冒險將那日偷聽到的加工了抖了出來,為的就是迷惑她。
「好了好了,夏姐姐,我說這些,也只是提醒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別往心裡去。我們睡吧。」玄若拍了拍夏末的手安慰道。
夏末躺在床上呆呆望著床頂的布幔出神。
原以為他只是隱瞞了自己什麼,沒想到竟然……這般傷人的心……她心口一陣陣刀攪般的疼痛。
就這樣不知道挨了多久,只聽得耳邊玄若的呼吸漸漸變得平緩,她才偷偷起身。
就這樣在黑暗中坐了好長時間,腦中混沌一片似是一團無法理清的亂麻,越是思考越是疼痛。索性,她只呆呆望著那一片虛空出神。
良久,她終於打定了主意,拖著沉重的步伐往門外走去。
她牽了馬立在客棧大門外,朝樓上的房間望過去,那些窗口黑黢黢似是鬼魅長開的大口。再見了,蘇澈。不……今生,都不要相見了吧?她覺得傷痕累累,卻還是不敢將今生都不要相見這句話說得那般斬釘截鐵。難不成,自己還抱有幻想?
她苦笑著搖搖頭,淚水終於狂肆湧出……
從懷中摸出那黑釉小瓷瓶,她拿到眼前,那瓷瓶在客棧紅色幽暗的燈籠光照之下顯得那般詭異。
「呵呵,『忘川』……『絕情水』……」她笑了,淚水卻愈發止不住。
她酷愛命名,當初師祖叫這瓶東西為「絕情水」,她嫌這名太過直白,說還不如叫「忘川」來得文雅。沒想到,這水最終竟是用在自己身上。
她拔出塞子,一仰頭將瓶中液體全數倒進了嘴裡。
「再見,再也……不相見……」
這「忘川」味道還真是苦澀。她將那瓶身往馬下一扔,只聽得「嘩啦」一聲瓷瓶破碎的聲音響起,繼而馬蹄聲噠噠作響,她策馬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漸漸地,她開始覺得微微有些頭暈,腹內也一陣陣絞痛。她喝住身下馬匹,改為慢悠悠往前走去。
天快要亮了,林中鳥鳴聲不斷,但在她聽來卻那麼不真實……而她嘴角卻溢出一絲鮮血!胸口也仿佛要撕裂一般,頭暈得更加厲害,只覺一陣陣的天旋地轉。
耳後傳來一陣馬蹄聲,和似乎有些熟悉的呼喊聲。是他麼?
但是,那聲音卻似是隔世傳來一般。呵呵,自己這是將死了麼?臨死竟也想著她……她咧了咧嘴,嘴角湧出更多鮮血!終於,再也穩不住身子,一頭栽下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