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個小小的修羅場
2024-05-09 11:04:07
作者: 葉想
「……當時夜色已深,我就快走到家門口了,突然我聽到有破空聲從後面傳來,急忙往邊上一躲。那人又繼續伸手抓來,我與他拆了幾招,那人竟使下作手段,撒了一把藥粉過來。我向來不屑於這種鬼蜮伎倆,被暗算成功,眼見著我就要被他抓走,這時我也顧不得顏面了,大聲呼救。家丁聞聲趕了出來,那賊人見勢不妙,腳點著牆,躍上屋頂逃走了。」
余富鏘講完,口中有些干,舉起茶杯一飲而盡,又轉頭「呸呸」吐出幾片茶葉。
王二敢打包票,余富鏘絕對是在說大話,就他那綿軟無力的手腳,還和那人拆招?那人輕功卓著,絕對是修仙之人,又怎麼會連余富鏘都打不過,還要使陰招?怕都是他自己胡吹胡擂的,就算確有其事,也該是余富鏘一看到那人就鬼哭狼嚎喊家丁來幫忙才是。
王二瞧瞧瞥了那姑娘,只見她眼中含著融融笑意,正一眨不眨地看著余富鏘。他暗自跺腳,這姑娘也太過單純,怎麼能信了余富鏘的鬼話呢!
王二眼睜睜地看著那姑娘站起身,走向余富鏘,開口問道:「那你可有看清那人的衣物,形貌?」
聲音像是裹著泠泠蜜糖,甜膩綿軟。
此時那公子哥也站了起來,走到了姑娘身邊。王二這才發現,這兩人穿著的都是深紫色的弟子服飾,只不過那公子的繡上了銀色的雲紋。兩人這樣站在一起,又都是一等一的好相貌,怕是連天邊艷光都壓去三分。
那余富鏘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姑娘看,艱難地吞咽了口口水,這才結結巴巴地開口:「天色太黑,看……看不清什麼……」
王二此時忍不住了,他站起來,開口道:「余富鏘你可不要胡說欺瞞仙人,那些失蹤的人分明是被怪物抓走的……我前些天在野外放羊時還瞧見了!」
余富鏘哪裡被這樣在眾人面前駁過面子,當即紅著脖子反駁道:「還要說我胡說,誰不知道你膽小如鼠,你若是真的見到了怪物,哪會還記得把你的羊牽回來,怕是早就屁滾尿流地爬回家了!」
這番話當即引得那桌人哄堂大笑,畢竟王二的膽小那是出了名的。
王二羞得面色通紅,自己老娘和那姑娘可都還在邊上看著!
這時,那姑娘卻是向王二走了過來,眼帶笑意,開口道:「你可還記得那怪物的模樣?」
王二受寵若驚,結結巴巴地開口:「當,當然記得……它渾身都是毛,在地上爬,眼睛還是紅的,就是它行動不快,不然我也不在這兒了。」
說完,王二還頗有些得意地看了余富鏘一眼。
「你在哪兒看到的那怪物?」杳杳繼續問道。
「就在這鎮子東邊的野地里。」
「多謝。」杳杳拋下一錠銀子在桌面上,拉著白寒道的衣角轉身走出酒樓大堂。
王二哪敢收下,但等他捧著銀子追到酒樓門口時,門外熙熙攘攘,人流穿梭,哪裡還有杳杳的影子。
他拿著銀子,頗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桌前。桌子另一邊,眼神不濟的老娘敲敲他的飯碗:「兒啊,快吃吧……那姑娘,不是你能想的……」
「那個人說抓他的人會輕功,如果他說的是真的的話,這事只能是承雲宗里的人幹的。」杳杳走在路上,饒有興致地看著路兩邊擺的攤中琳琅滿目的小玩意。
「你不是以為是怪物做的嗎?」白寒道冷淡地開口。
「那怎麼可能?」杳杳連忙否認,「那些怪物行動遲緩,哪抓得到什麼人?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承雲宗的後山也有怪物,我只是懷疑那個人看到的怪物和我碰到的一樣。時間,形貌都對的上,現在去看看地點。」
不多時,就走出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人煙漸少,只是不知道離那個人說的野地還有多遠。
正此時,白寒道突然站住了,俊美的臉上滿是寒意。杳杳以為他發現了什麼,當即也站住不動,四下觀察著。
「還不出來?」白寒道冷冷地開口。
杳杳愣神,有人跟著?
她四下張望去,果然,一個樹蔭下緩緩顯出人影。男人面容寡淡,屬於丟進人群就再也找不著的那種,此時他看著杳杳,喏喏開口:「我,我是怕杳杳有事,才一直跟著你們的。」
杳杳……他知道自己的名字?
杳杳仔細打量去,腦中記憶閃過,開口道:「噢,我記得你,上初中的時候你住在我家隔壁……嗯,河風哥,對不對?」
這樣說的話,那上次她下山的時候,在她門外晃的也是他了吧。
邵河風喜出望外,顯然是沒想到杳杳還能記得自己的名字,他開口繼續說,語氣中帶了幾分雀躍:「對……你剛副本的時候我就覺得『陽桃』很像你,但是我怕認錯人,一直沒敢來找你。」
白寒道冷冷地看著兩人聊天,周身寒氣更重。
杳杳沒有察覺到,畢竟白寒道無時無刻不冷著臉,她還拉著兩人做了介紹。「這個是白寒道,他挺厲害的。對了……河風哥,你有沒有查出什麼東西啊?」
杳杳自然不可能碰到現實里認識的人就推心置腹,她室友都能想搞死她,更別說三年多不見的一個鄰居。
邵河風卻沒有隱瞞,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我覺得我的師父挺有問題的,他是個丹修,天天往後山跑,採摘最新鮮的藥草,但是十五的時候他沒有去。後來我知道,十五那天會有怪物在後山出現,就對他起了懷疑。」
「你們在酒樓問的那個男人說有人想抓他,如果確有其事,那麼那個人應該就是我師父。丹修擅長煉丹,但打鬥方面會比其他修真者差很多。」
「你看!」邵河風突然停了講述,指著前方。
杳杳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座陰氣森森的山。她估算了一下方位,這裡應該就是承雲宗後山的另一側。
鎮上失蹤的人,只在十五出現的怪物,形跡可疑的丹修。杳杳皺著眉,試圖把這些線索連島一塊兒去,腦中卻是一團亂麻。
這時,她腦中一個激靈,猛地想起來另一件事——她被司霜凡陷害關起來前答應了郁宴臨很快就會回去!
想到這兒,她也顧不得這些理不清的線索了,反正時間還多的是,但郁宴臨那兒,絕對不能再拖了!杳杳開口道:「我突然想起來,我還要搬家來著,我先走了!」
白寒道皺眉,叫住她:「我早就叫下人收拾好了,你的院子就是在為霖峰山腰的那一個。」
「哦,這樣啊,那我回去看看。」杳杳迅速找出了另一個誰都不信的藉口,急急忙忙地御劍走了。
杳杳甩下二人遠去,白寒道心中惱怒,他面上卻沒顯出來,轉身看了一眼一旁還望著杳杳背影的邵河風,冷嗤一聲,極盡嘲諷,轉身離去。
邵河風緩緩低下頭,他看向白寒道的背影——芝蘭玉樹也不過如此了。這樣的男人,才是該站在杳杳身邊的人,而不是平凡普通的自己……他心中微嘲自己異想天開,眼底卻流露出不甘的恨意。
怎麼能甘心呢……
後山。
杳杳遠遠地瞧見小院就下了劍自己走過去了,她越走越心虛。明明答應了小孩兒很快就會回去,結果到現在才想起來。
小院依舊是那樣,綠藤纏繞,房門緊閉。
杳杳心虛地走近,敲了敲房門。「吱呀」一聲,房門應聲而開,少年坐在蒲團上,背對著杳杳,動也不動,像是沒聽到有人走進房門似的。杳杳自知理虧,也不嫌髒,直接跪坐在郁宴臨邊上,小聲道歉:「……事情就是這樣,我真的不是故意不來的……」
不知道是不是杳杳的錯覺,她總覺得郁宴臨的臉色比之前更蒼白了幾分,脖頸處青色的血管格外明顯,看起來脆弱無比。
他這才緩緩睜開眼,看向杳杳,彎長的睫毛顫巍巍的:「那你今天一定要留下來。」
「好好好。留下來,一定留。」杳杳立即和渣男發誓一樣地保證道。
滿心愧疚的杳杳自然沒發現,郁宴臨唇角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郁宴臨本是在以少年形態修煉,那天見杳杳遲遲不來,擔心她出事,下山去尋找,強行動用修為,變成了成人形態。這對他的身體損害極大,不過……他看了眼忙著給自己熬魚湯的杳杳,唇角笑意擴大。
只要能把你永遠留在這裡,這一切都值得。
白寒道回到承雲宗後就立即去了為霖峰。他大概能猜到杳杳去了哪兒,不過她總要回來的,他在這裡等著就是了。
他命下人收拾杳杳的院子,自然也給自己留了一間房。白寒道進了房間,靜靜等著。些許星光漏過窗柩,襯著靜坐的白寒道冷漠俊美的側臉,越發顯的他如天上弦月般清冷,高不可攀。
夜色已深。
白寒道眸中滿是覆霜的料峭寒意——她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