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螭女流光

  「伽爾，你怎麼在這裡？」有個人拍了下我的肩膀，我回頭一看，是他！

  「敖醫生？」我吃驚了一下。

  「今天法醫中心有個法醫請假，中心人手不夠，所以我過來頂班。」敖醫生指了指他的工作證，雲州市公安局法醫鑑證中心。

  「難怪呢！」我笑了一下。

  「今天早上你怎麼沒應我？打你手機也沒人接！」敖醫生想起今天早上的事情，頗為關切地問。

  「昨晚跟朋友喝酒喝通宵，睡到中午才醒。最近心情又不好，所以到天佑寺來散散心。不打擾你工作了，去忙吧！」我不好意思地說。

  敖醫生歉意地點點頭，就跑到那具女屍旁邊。我望著遠方的大海，月光靜靜照著人間，無論生老病死，都只是月光下的過往。

  這時，我耳邊響起慘痛的哀嚎，我捂著心口，覺得很難受，渾身像在淌血一樣。

  

  「救命啊…救命啊…」接著，無數火光沖天的畫面閃入我的腦海，千千萬萬人在頃刻見化成焦骨，冤魂遊蕩著。

  當我冷靜下來的時候，四周還是忙忙碌碌的景象，鬼應龍站在我背後，對著我的後腦勺低聲說：「火燒雲州，壯觀吧！」

  我不敢回頭去看他，鬼應龍還在這裡，那麼無相呢？慘遭不測了嗎？

  我逼迫自己鎮定下來，一句話也不說！

  很快，又有一些畫面在我腦海里閃動，哀嚎，慘叫，漫天的火焰淹沒了他們賴以生存的家園，更讓他們喪失生命成為無家可歸的野鬼遊魂…我忍不住心痛，實在太慘烈了。

  「嘖嘖，多厲害啊！」鬼應龍陰陽怪調地說。

  最後，我看到的是一個人，英俊桀驁的男人，飲刀自盡，漫天龍華散去，殘軀化為齏粉。那面容，赫然如我背後的魔鬼，一模一樣。

  「你還好奇你是誰嗎？」鬼應龍恰到好處地搔搔我的癢處，卻又給了我一個迎頭痛擊。

  難道我前世，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嗎？

  不！不！這分明是個罪大惡極的殺人狂，這絕對不該是我！我心裡有個聲音在告訴我，別去想了！別去想了！那一定不是我！

  「如果，你真想知道，就到後山的樹林裡來，我讓你看看，你自己是誰！」鬼應龍說完，迅速消失。

  我看著那群忙忙碌碌的人，望望不遠處的後山，我心裡好糾結，好矛盾。那個答案，有那麼重要嗎？

  方煊、盧駿的慘象浮現在我眼前，我難道就這麼認命嗎？

  誰該告訴我怎麼做！所有的質問、懷疑、矛盾在我腦海里打架，我幾乎快被自己逼瘋了。

  月光靜靜照著大海，大海的海風徐徐吹來，山林里夜梟驚醒，我走到大雄寶殿前，向佛祖磕了三個頭，帶著佛珠走向了那片神秘的樹林。

  就算死，我也要死得明白！

  雖然我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就差穿件黑風衣耍酷了，可真走進樹林裡，我還是忍不住害怕，茂密的樹葉子幾乎遮蔽了月光，一片陰森森的感覺，那些小動物窸窸窣窣的聲音，讓加讓我頭皮發麻。

  滋啦一陣電光石火，一個臉色慘白的人從樹下吊掛下來，手臂被綁著，我聽到很多惡靈在發出貪婪渴望的聲音。借著微弱的光，我看清了他的臉，是謝辰徽。小謝原來真的…我心裡忍不住一陣難受。

  這時，我背後傳來肢體撕碎的聲音，我幾乎自動鬧補了那血淋淋的景象。回頭看過去，是個青面獠牙的怪物在吃著什麼動物。我有些腿軟了，不知如何去面對。

  「我尊貴的未婚妻，我在這裡！」鬼應龍從天而降，綠色的輝光照亮了樹林，我看到很多鬼怪都閃著幽綠的眼睛盯著我。

  「你放了他！」我咬牙切齒地說。

  「放了，又有什麼用呢？都死了，我也沒辦法啊！」鬼應龍雙手一攤，裝作十分遺憾地說。接著，他又話鋒一轉：「今天，我們是來揭開一個秘密的，說那麼多有的沒的，何必呢？」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現在我知道武俠劇里那些大俠幹嘛老說這句廢話，因為不說就沒氣勢！

  他仰天一笑，手中出現了一根捲軸，輕輕一抖，捲軸展開，一位藍衣佳人躍然海上，畫上題名，螭女巡海圖。

  

  螭女，城隍爺爺口中的摯友，螭女？

  「三千多年前，女媧座下天龍護法，亦是我們龍族主神白矖與蛟龍部族首領孚應不婚而孕，誕下螭女，名曰流光，此女龍形怪異，各大部族默認了她的存在，所以私底下皆以公主的名分待她。在她八百歲生日之時，白矖大人、神與我父親定下親事，將她許配與我。這些，你都不記得了吧！」鬼應龍難得平和語氣，說完這一段，突然面露凶光：「豈料，你竟然，竟然要跟東海龍太子晟在一起。你們一起翻天覆地，四處縱歡，我不過是要你履行婚約，你竟然打傷我，甚至不惜逼我自盡！你有那麼恨我嗎？」

  我被他這麼一吼，腦子短路了一下，說：「我不知道啊！」

  「找了這麼多年，我總算找到你了。報復一下，不為過吧！這些鬼怪，都是當年你肆意妄為，因你而死的亡靈中一小部分。懷著殺身之恨，找你索命來了！哈哈哈哈！」鬼應龍那囂張的笑聲，讓我的心劇烈跳動起來。

  我皺著眉頭問了個問題：「那你們為什麼都要挖我的心？」

  「你的母親是龍族至高無上的主神，傳說龍神之心有無比強大的力量，是我們六道眾生的唐僧肉！你已經是砧板上的肉了，挖心，只是舉手之勞了！」鬼應龍變換著身形，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周圍已經被惡靈煞鬼團團包圍，即便無色他們想救我也鞭長莫及。這下我真的死定了，他們越圍越緊，洶湧的寒氣讓我倍加難受，本來就手無縛雞之力的我，更加沒有力氣去對抗這幫鬼怪。

  鬼應龍伸出修長的右手，摸著我的下巴，倨傲地說：「公主，這是我，第一次摸到你…啊哈哈哈哈！」

  他的手漸漸往下，用力刺入我的心口，一股血噴涌而出，我好像感到解脫的力量。

  晟，你為什麼要走？為什麼，讓我一個人面對死亡。

  那些血與火交織的記憶，澎湃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