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城隍爺爺

  「你！你去哪裡了？」我驚恐地問他。

  「懶得跟你解釋，我先處理了他。等下回來說，把沙發外套換了。」無色用命令的口吻，說完我就看到他化身一條青灰色長龍，卷著盧駿揚長而去。

  也許他不會死，還有無淨，她有合靈術，能救回方煊也能救回盧駿。我逼迫自己擦乾淨眼淚，把沙發外套換下來後塞到床底下，從柜子里拿出另一套換洗備用的沙發套子，看著真皮沙發上滲出的血液，我想起了方煊慘遭不測的那一幕。

  「姐姐！你快走，有危險！快！」林梓建急迫地說。

  我一抹血跡，想到家裡唯一能避難的只有佛堂，趕緊跑到閣樓里。很快，我就感覺到樓下傳來強烈的寒意，我的四周又再度變成了一片黑暗。

  「你居然敢背叛我！」那個聲音有著你無法抗拒的威嚴。

  然後，我聽到梓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我頓時被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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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對不起！」這是梓建說得最後一句話。

  「輪到你了！」他出現在我面前，雖然我無法看到，可是巨大的壓迫感，讓我幾乎喘不過氣。

  嘩啦，一道白色劍光將黑暗劃開，我看到無色威風凜凜地站在我身前，我看不到那個威脅我的鬼，可是我看到無色和他激烈打鬥。他見勢不好，跑得很快，無色沒有繼續追，而是回過頭來，有些歉意地說：「盧駿現在被冰封在天極山上，要等找到他的靈魂，才能用合靈術救回來。」

  「那是誰幹的！」我有些激動地問。

  「像是從地府里逃出來的戾鬼，很濃重的陰氣。」無色變回慫慫，跳到我懷裡說。

  我從他的瞳孔里，看到很多鬼在我身邊，可是唯獨沒有林梓建那張稚嫩的小臉。我心裡覺得好堵，難過到要爆炸了。

  太陽從東方生氣，秋末冬初的早晨，涼意徹骨。我吹著風，看閣樓外的鳳凰樹落下幾片葉子，依舊鬱鬱蔥蔥的鳳凰樹也給不了我對明天的憧憬，我對著那個看不到的明天，充滿了不想面對的恐懼。

  「慫慫，陪我去師父那裡住住。我好累。」我有些虛脫地說。

  「也行，反正我最近要追查那個戾鬼找到盧駿的魂魄，你在圓正大師那裡我也放心。」慫慫搖搖尾巴說。

  慫慫看著我，似乎想安慰我，又不知道怎麼說。

  「陳伽爾，出來跑步啦！陳伽爾，起床啦！」敖醫生如約來叫我跑步了。

  我蜷縮在閣樓上，當作沒有聽到他的呼喚。這一天，過得我心力交瘁，從雲端摔到地獄，只是眨眼之間。我想哭，已經沒有一滴淚掉下來了。

  我就這麼縮在閣樓，看著三寶相慢慢睡著了。醒過來時，已經是正午。我收拾了點簡單的東西，到天佑寺拜見師父，為圓正大師端上師父茶請他喝，師父沉默寡言，並沒有說太多。安排我住在客房後，就回到佛堂念經。

  我站在富麗堂皇的大雄寶殿前，更顯得我渺小，我跪在蒲團上，虔誠地懺悔，懺悔殺孽和情孽，我請求佛能寬恕我的過錯，讓我寧靜下來。當我走出大雄寶殿時，接近傍晚了，我看到城隍爺爺依舊在門口賣草藥，就走過去看望他。

  「小丫頭，來啦！」城隍爺爺拿著把蒲扇，趕走試圖飛進屋裡的蒼蠅。

  「是啊，來看看城隍爺爺。」我笑著說。

  「我心情不好，來天佑寺清靜幾天。今天奉了師父茶，不過師父也沒跟我多說話。」我說。

  「這點事就心情不好，來來來，爺爺給你講個故事！」城隍爺爺放下蒲扇，笑眯眯地招呼我過去坐。

  「好啊！」我平靜地點點頭。

  「別看我這一把鬍子，其實老頭我跟無相差不多年紀。我是城隍爺，他是守世仙，仙壽不一樣的。但是，我們都跟地府里的鬼打交道。我負責調遣鬼差去帶將死之人的魂魄，他負責抓捕那些為禍一方的惡鬼。大概兩千多年前，我和無相有兩個共同的朋友，螭女和龍太子。我們四個人一起斬妖除魔，捍衛天道。那時候好不歡快！」城隍爺爺一臉陶醉，說著他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無論是千年凶屍，天絕煞胎，上古凶獸的遺魂，家宅冤魂，地獄裡逃逸出來的厲鬼，我們都能統統收拾了。」

  「然後呢？」我倒是對這個故事很感興趣，原來看起來溫和的無相，也有這麼一段燦爛的往事啊。

  城隍爺爺哽咽著，嘆了好長一口氣，抹了把眼淚，說：「螭女和龍太子，一個不知所蹤，一個回到東海繼位為龍王。我們就分開了，爺爺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四個人聚在一起，喝酒，行酒令。夢裡不知身是客，淚盡天明灌楚河啊。」他反覆地念叨著最後一句詩，滿心惆悵。

  

  「老頭，出事了！下來看一下！」慫慫瞪著大眼睛，吼了一句。

  我看了眼四周，對城隍爺爺說：「慫慫是說那水井有問題。」

  「潑婦你別下來，老頭子你帶根繩子下來。」慫慫又喊了一句。

  城隍爺爺精神頭一下子就起來了，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找麻繩道：「還有幾百年的壽命咯，這輩子哥四個聚不到頭咯！還說蒼天為鑑，都是一群大騙子。」

  這個時候，天已擦黑，遊人散盡。我去廚房借了把手電筒扔給他們，對於這樣的死屍，少不得要報警。我獨自蹲坐在那裡，無聊地哼著歌，突然之間我看到水井裡衝出一道白光，那泡得發腫的屍體直接飛向我，我條件反射似的拔腿就跑，結果那屍體不依不饒地追來。慫慫像獅子一樣將那屍體撲倒在地，嘎吱嘎吱嚼了幾下，那屍體裡蒸出一股黑氣，立刻軟成一攤腐肉。

  「愣著幹什麼，報警啊！」城隍爺爺拍醒了我。

  我跑到廟裡去拿我的手機，現在看到這麼恐怖的屍體，我已經沒什麼感覺了。報完警摸約半個鐘頭，刑警隊的人風馳電掣駕到，一大堆大蓋帽把寺廟前面封鎖住了。法醫車自然也開過來了，可是，沒看到謝辰徽，想起他今天請假了。又有些失落，百無聊賴地蹲在草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