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深夜造訪的理由

  四周一片寂靜，只有城市街道上汽車鳴笛的聲音隱隱約約傳進公寓裡。

  兩道聲音在她腦海里交錯而過，於蘭無助又憤怒聲音說「你說過我報導了不會出事」，和蕭潛第一次帶她看房子時那句情人般的呢喃「你要是想我了就就往我這邊看一看」。

  她看過一句話，荷爾蒙只負責一見鍾情，柏拉圖負責白頭偕老，她和蕭潛則是屬於，由荷爾蒙開始，卻未能以柏拉圖作為結束。

  夜漸深，一個人的時候極容易卸下偽裝，夏繁錦感覺到有什麼溫熱的東西從眼角滑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買了鍋碗瓢盆刀叉卻忘了買被子的夏繁錦提著睡衣到馮嘉娜家門口時，馮嘉娜剛好在刷牙，濃密的捲髮被隨意的挽在腦後。

  她一手拿著牙刷，一手撐著門框，滿嘴泡泡口齒不清的說：「蹭吃不夠還蹭睡？」

  夏繁錦答非所問，「你晚上吃飯了嗎？」說著已經撥開馮嘉娜的手換鞋進屋了。

  馮嘉娜撇了撇嘴，「吃了，算你有良心知道給我留飯菜。」

  因為夏繁錦不習慣跟別人睡一起，所以，晚上抱著被子去了書房，裡面有一張嵌入式的單人床，一個人睡剛剛好。

  第二天一早，夏繁錦起床時，馮嘉娜已經坐在桌邊慢條斯理的往吐司上塗果醬了。

  

  夏繁錦打了個哈欠，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時鐘，已經九點過了。

  「你怎麼還沒出門？你不用上班嗎？」

  馮嘉娜用怪異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今天是周六啊，你過糊塗了？」

  夏繁錦，「……我忘了。」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沒睡好的原因，太陽穴一陣陣發疼。

  不過她剛好想起一件事，夏繁錦拉開對面的椅子坐下，接過馮嘉娜遞給她的牛奶，說：「剛好，你今天跟我去銀灘幫我搬剩下的東西吧。」

  可是，兩人到了唐斂家的時候，夏繁錦輸了三次密碼，都顯示密碼錯誤。

  夏繁錦狐疑，難道是她記錯了？可她明明記得很清楚，馮嘉娜靠在車頭，突然出聲打斷了夏繁錦的思考，「不會是唐斂換了密碼吧？」

  夏繁錦抿了抿唇，也並沒有反駁馮嘉娜。

  如果真的是把密碼換了，那他要表達的意思應該是，讓她別再出現在他面前了。

  可她的東西還在裡面怎麼辦？比起唐斂不想見她的心思，夏繁錦覺得自己不想再跟他有交集的想法更加強烈，特別是那天晚上之後……

  她想趁唐斂不在的時候，把東西搬走，免得一來二去又碰上面。

  聽著「嗞嗞嗞」傳來密碼錯誤提示的密碼鎖，夏繁錦心生煩躁，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上午十點過，巴塞隆納現在正是凌晨三四點。

  猶豫了一會兒，夏繁錦始終還是沒有打電話過去詢問。

  最後，兩人決定去家具城購置家裡還欠缺的東西，夏繁錦今天穿著一件杏色大衣，緊身牛仔褲和雪地靴，十分簡單的打扮，襯得她如同大學生一樣，身上多了一分稚氣。

  只不過，她另外還戴著口罩和鴨舌帽，走在街上和超市里根本沒人能認出她來。

  採購完回到家已經接近晚飯時間了，吃了飯，收拾完屋子，已經是晚上十點過了。

  夏繁錦拿了手機坐在沙發上，盯著手機屏幕怔了怔。

  她在糾結著要不要給唐斂打個電話，就說在他家裡還落下了一些東西，拿了就離開。

  夏繁錦此時此刻最希望的便是在唐斂出差回來之前，她能收拾乾淨從他房子裡徹底消失。

  巴塞隆納現在是下午，他應該沒什麼事吧？

  巴塞隆納某金融企業會議廳，全西方面孔的會議桌上，一名棕發藍眼的外國男人在講解著正在播放的而唐斂作為席間唯二的東方面孔，英俊的五官顯得尤為突出，一身黑色手工西裝，裁剪精緻，勾勒出他挺拔的線條。

  晦暗的燈光在他清俊的臉龐上折射出一層翦影。

  黑曜石般的眸子透著商人的從容精明和他獨有的冷硬，他目光深刻卻犀利的看著ppt上呈現的內容，時不時翻動手裡文件。

  身旁的席業突然在桌下把手機遞給他，「唐總，您的電話。」

  唐斂僅用餘光瞟了一眼來電顯示，便重新將目光集中文件上，席業頓了頓，接了電話，小聲的說：「不好意思夏小姐，唐總在開會。」

  夏繁錦聽見對方刻意放輕的聲音，張了張嘴，「那……不好意思，打擾了。」

  夏繁錦看了一眼暗下來的屏幕，突然就想起了唐斂深邃平靜，波瀾不驚，卻又能讓人心虛不安的眼神。

  被無情掛斷的電話，就像是唐斂斜視了她一眼，嗤笑著說：「你不懂換密碼的意思？」

  夏繁錦心生煩意，壓了壓眉毛，將手機扔到了一邊，繼續看電視裡正在播放的她的新劇。

  這個時候正是黃金檔，新劇收視率一路飆紅，而且因為前兩天的緋聞事件，夏繁錦的群眾關注度更是上升到了一個無法企及的高度。

  「夏繁錦」三個字和她主演的連續劇，連續兩天占據了微博熱門排行榜前三，且有繼續下去的趨勢。

  外界卻沒人知道，她除了擔心自己放在唐斂家的東西，其實過得還蠻滋潤的，外界公眾對她的影響其實不會太大。

  夏繁錦跟別的藝人不同的是，能在看自己的劇的時候抱著一種和電視裡的自己不熟的心態，全程的心裡活動就是：這段美，這段角度不行，這段演技好……

  最後的結論只有一個：這個演員還不錯。

  夏繁錦因為連續情緒緊繃，跟馮嘉娜逛完家具城回來時把車窗打開又吹了冷風，第二天便有些頭重腳輕，感冒的跡象已經明顯。

  還好她今天沒有行程，睡到了快中午才起床，飯後吃了藥又頂著有些發熱的身子鑽進了被子裡。

  睡前，她又拿起了手機，猶豫著打了一行字……

  A市國際機場，八點過，唐斂從機場出來，上了在外等候已久的車。

  一如既往的冷淡的臉龐，在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後眉梢爬上了倦意。

  上了車，唐斂拿出手機開機。

  席業坐在副駕駛，轉頭對他說：「唐總，為什麼不多留一晚？」

  

  在巴塞隆納，唐斂談判態度強硬且明確，對方老總也是心直口快的人，見撈不著過多的好處，也就作罷，爽快的簽了合同。

  晚上照例應酬了一頓飯局之後已經九點過了，他卻讓席業買了晚上十一點的機票飛回來，其實行程安排得沒有這麼緊湊，原計劃是合同談下來之後，第二天一早再回來。

  席業表示特別不理解，他在飛機上睡了一路，但是睡不安穩，現在困得眼皮都在打架，他看自己老總在飛機上只睡了三小時不到吧，現在卻看不出異常。

  他心裡很狐疑的想，難道這就是單身男人和人夫的區別？不，唐總目前好像也是人夫的身份……

  席業見自家總裁沒有說話，盯著手機不知道在想什麼，自己也靠著座椅閉目養神了。

  唐斂看著屏幕上的一行字：能不能把你家密碼告訴我，我還有些東西在你家，我拿了就離開。

  面無表情的收起手機後，唐斂捏了捏眉心，沉默了片刻後才說：「前面路口停車，你們兩個打車回去。」

  席業，「……」作孽啊！

  司機，「……」終於可以下班回家和老婆睡覺了！

  夏繁錦睡到晚上起來，感覺好了一點，她摸索著開了燈，出房間去接水喝。

  她靠在沙發上，舔了舔乾澀的嘴唇，眼睛在裊裊的水蒸氣下微眯。

  突然放在茶几上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來電號碼才想起自己睡前給唐斂發了簡訊這件事。

  她吃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在對方掛斷之前接通，「……餵。」

  「怎麼這麼久才接？」唐斂低沉好聽的男中音被薰染了沙啞的音色，聽起來卻更有磁性，更性感。

  夏繁錦心突突一跳，猝不及防傳來的他的聲音，讓她驀地一緊張。

  乾澀的聲音含糊的說過去，「什麼事？」

  電話那邊突然沉默了，他平靜而沉穩的呼吸聲從聽筒里傳來，就像是貼著她的耳朵。

  突然「叮」的一聲，好像是打火機點火的聲音。

  他應該是在抽菸。

  繼而，夏繁錦腦海里自然而然的就浮現出了第一次見面時他的樣子，燈火閃爍的城市夜景給他做背景，他站在窗前，煙圈縈繞下的側臉稜角分明，那雙微眯的眸子，看不真切，卻在沉冽中依稀帶著蠱惑的味道。

  唐斂的突然出聲打破了她腦海里的畫面。

  「我有一件襯衫被你拿走了，你拿下來給我。」他的嗓音低沉而平緩。

  夏繁錦眼睛卻瞪大了一圈，聲音陡然高了一個音階，因為慌張而有些語無倫次，「我……我什麼時候拿你衣服了。」

  夏繁錦說完才覺得自己語氣不對，自己明明什麼都沒做過，怎麼就這麼自覺的有了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一定是唐斂的氣場太強，每次跟他說話，她都會變得不正常。

  而她又猛地反應過來他話里的另外一個信息，「拿下來」？

  像是要確定某個猜想，夏繁錦跑到陽台邊，打開窗戶往下看，單元樓前的過道上，一輛黑色的轎車正停在綠化帶前面。

  綠江景城屬於A市高檔公寓，綠化面積較大，而且高15層的公寓樓並不密集，過道也比一般的小區寬了不少，整個區域的視野也是極佳。

  這裡的住戶都將車停在地下停車場，所以車輛稀少的過道上，那輛黑色轎車尤為明顯。

  夏繁錦趴在落地窗台上，頭髮被夜晚的涼風吹得貼在臉上，她果然看見了唐斂倚在車頭，只是隔得太遠，看得不甚清楚。

  原來他已經出差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