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話悲涼
2025-02-07 00:27:50
作者: 西弦南音
付清歡停下步子,抬頭看了看月光下風涼有些寂寥的身影,思忖片刻後說了句「上面風大,早點進屋休息,明天還要趕路。」
樂聲戛然而止,付清歡心裡咯噔一下。
她對自己千叮萬囑,不能對封涼表現出過於明顯的關心,以防他產生任何的誤會,讓事情更難以收場,但是她就是時不時地情不自禁,她很清楚這與男女之情無關,但就是本能地想關心。
封涼看著少年老成,軍功傍身,看著冷峻堅毅,卻又分明透著股讓人心塞的落寞,自從經過了付清歡的事情之後,封涼整個人變得更為沉默寡言,這讓付清歡私下愧疚了許多次。
「明天能不能晚點走?」封涼淡淡開口。
「你有事?」
「我想幫周家夫婦去多砍點柴。」封涼低頭,看著自己腳下的影子。
付清歡默了默,隨後說了一句「好」。
「如果可以的話,真希望這世上再沒有戰爭。」封涼忽然又說了一句。
「會有這麼一天的。」付清歡回答得有些生硬。
「不,永遠都不會有這麼一天。」封涼忽然又抬起頭,說得一臉肯定,「因為人的欲望永遠都沒有止境,即使不斷掠奪,他們也無法滿足。」
付清歡一時間無言以對。
「我多次參戰,殺過的人也不少,但是每次得勝歸來之後,我都會問自己,究竟從中得到了什麼。我曾試圖寬慰自己,我如果不殺掉敵人,那我的國家便會受到侵占,可是當我們主動出兵去侵占別的地方時,我卻再也找不到任何藉口。」
付清歡微微蹙眉,她不想看封涼如此消極,正想說他兩句,他卻直接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屋裡。
付清歡看著他的背影在門口消失。
她回房後把事情跟封隱說了,封隱也沒有意見,眾人便決定第二日早起上山砍柴。
村裡的男丁大多上了戰場,留下的都是老弱婦孺,日子便過的愈發艱難,這幾個外來人的幫忙無疑是給這個山村雪中送炭,六個男人只用了一個上午,便帶回了全村幾十口人過冬用的所有木材,到最後周婆婆無論如何也不願收付清歡的銀兩,全村人還拿出了不少寶貴的存糧,為幾人做了一頓飯作為感謝。
付清歡心中頗為感慨,她從來都不是奉行什麼日行一善的大好人,但是儘自己所能幫助別人,確實會讓人感覺很特別。
他們在鹿城郊外山民的感謝中離開,在又一個傍晚到達了鹿城城中,封隱不再掩藏身份,索性摘掉了斗笠,直接找上了鹿城的太守,讓太守即時向女帝報信。
於是次日一早,一行人便來到了千蘭的國都蒙城,還不到七月,整個千蘭北部便已經提前進入了隆冬,寒風如刀一般吹在皮肉傷讓人覺得生疼,每個人都穿著厚重的棉衣,臉上裹著防風的布,只露出兩隻黑色的眼睛。
照理說國都應該是一個國家最為繁鬧的地方,但是蒙城的街頭依然安靜清冷,為數不多的行人都抓著衣領匆匆前進,似乎不想在外面多留一分一秒。
「那這裡的人都不用做生意的嗎,到處都關著門。」付清歡這一回和封隱一起坐在了馬車裡,掀開帘子朝外張望。
「風太大,沒人肯出來擺攤,商家把店開著,百姓想買東西自己開門就行了。」封隱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所有的門戶都是緊閉的。
馬車行至宮門口,沒有宏大的排場,只有幾名官員在那邊候著,只不過是躲在另外的馬車裡,千蘭的人一輩子都在嚴寒中度日,卻始終沒能養成不怕冷的體質。
付清歡跟著封隱下了馬車,與幾名官員寒暄兩句後便往裡走,要知道沒人願意在這種天站在風裡說話。
正如封隱所料,女帝並未大費周章地到宮門口來迎接,他們一行人入宮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進一個地方被搜查兵器,付清歡願意為自己的東西都要收走,沒想到那個搜身的宮女卻只是例行公事般搜了一下,然後直接就放任她帶著匕首銀槍弓弩離開了。
千蘭的宮殿外觀都已黑色為主色調,顯得巍峨莊重,但是又讓人覺得有些壓抑。
一路上的宮人步履匆匆,目不斜視,對與自己無關的東西絕不多看一眼,規矩得讓人覺得有些不自在。
兩名女官把他們引到一處宮室之中,隨後告知他們女帝正在處理政務,稍後接見他們。
封隱二話不說便讓屋裡的閒雜人等全都退了出去,方便他們說話,那些宮人倒也沒有反對,全都順從地退了出去。
付清歡總算有了個喘息的機會,轉頭問封隱,「我剛一直在想一件事,既然南宮煜說過,我長得同我母親幾乎一模一樣,那女帝認出我之後會有怎麼樣的反應?」
「你從進這宮門開始,便已經進入了這宮內所有人的視線,女帝的書房不可能只有她一個人去過,南宮煜能斷定你的身份也未必只憑外貌,所以你大可不必為此費心。」
封隱的解釋有理有據,但付清歡仍舊是有些不安,這個皇宮給她的感覺太過詭異,從她踏入這裡的第一步開始就安心不起來。
四大將軍挺直了身子站在身後,封涼在被一同帶去搜身之後便沒了蹤影,這是讓付清歡最擔心的地方。
而此時此刻,封涼正站在御書房內,面前是捏著硃筆盯著他的女帝。
「你先前答應過我什麼?」女帝年過四十,姿色上乘,因保養得宜而顯得比實際年齡年輕些,犀利的眼中露著一絲無意遮掩的疲態。
「不再踏入千蘭皇宮一步。」封涼從容答道。
「那你告訴我,是什麼原因讓你毀約入宮?」
「為了保護一個人。」封涼錘著眼,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保護一個人?」南宮怡寧重複了這句話,目光掃了下掛在一旁的畫像,「你在擔心什麼,擔心我害了怡人的女兒?」
「封涼從未有此想法。」
「那你是怕想害她的另有其人?」南宮怡寧輕笑一聲,「真是年輕氣盛,又不明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