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冬選

  天策四十五年冬。

  經過三個月的篩選，與宮規學習，莫清淺一行人終於是等到了冬選的那日。

  今日的莫清淺也不再是一件白衫，而是身穿青綠色圓領對襟比甲，下穿飾瓔珞串珠八寶紋雙膝襴馬面裙，梳了個神采奕奕的髽髻，整個人看上去神采奕奕，給人一種違和的感覺。

  此時的她站在人群中，一向風輕雲淡的臉上也是多了一起緊張，腦海里還是冬雪的那句，「清淺，我等你回來。」

  思熟間，一雙黑色的繡金靴停在了自己面前，莫清淺的心又是緊張一下，才是聽見頭頂的聲音，「你，抬起頭來。」

  

  楚昊天饒有興趣的看著女子的後腦勺，下令道，不帶絲毫的停留。

  面前的女子抬起了垂下的腦袋，一時間，楚昊天只覺得被什麼東西刺著了雙眼，天地失色。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莫清淺聽著那句讚嘆，慌忙的跪下了身子，俯首在了楚昊天腳下。

  「封美人，賜住煙靄閣。」簡單的幾個字一過，那雙腳便是移向了別處，而莫清淺也是由著一名嬤嬤帶著，走出了冬選的地方。

  才走不遠，莫清淺就是看見了迎面而來的兩個女子，是已經被封了才人與常在的李青青同周月二人。

  兩人一走進，便是趾高氣揚的看著莫清淺，莫清淺也不說什麼，微微的福了一下身子。

  「莫清淺，花嬤嬤就是這樣教你同貴人行禮的麼？」李青青再也不見以前的溫婉，出口便是嚴厲，她如今是正七品的才人，在秀女新晉中算是高的了。更何況，她可不認為楚昊天會選一個美人出來。

  領著莫清淺的姑姑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正想說什麼，卻是聽見身後女子清冷的聲音，「那依才人之言，清淺該怎麼行禮。」

  「見了高位份的自然是跪下。」周月一臉的笑意，如今她也是個從七品的常在，自然是不將一般的秀女放在眼裡。

  莫清淺聞言，微微皺了眉頭，才是嫣然一笑。「哦？那還請兩位姐姐跪下行禮。」

  旁邊的嬤嬤聞言，臉上的表情終於是多了一絲柔和。

  而對面的兩個女子卻是微微一愣，不敢置信的盯著莫清淺。

  「兩位主子，莫美人的位份可比兩位高。」一旁的嬤嬤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開口提醒著。

  對面的兩個女子顯然是不想給莫清淺行禮，而是選擇了將頭扭到了一邊。

  莫清淺也不說什麼，示意嬤嬤一同離去。

  「不過是個無親無故的女子罷了，也敢這麼囂張。」看著那遠去的背影，周月咬牙切齒道。

  李青青只是淡雅的笑著，並不說什麼，可是，那笑容怎麼看怎麼覺得詭異。

  冬選依舊在繼續，帝王遊歷在人群中，時不時的指出幾個人來，卻都是位份不高。

  這天策的規矩，選秀晉封的女子以正七品美人為最高，自然是不會出一個貴人。

  台上坐著的是兩個女子，皆是帶著溫和的笑意，不過，一個是眼神狠狠的盯著那些入了君王眼的女子，一個卻是百無聊賴的玩弄著手中的絲帕。

  顧氏斜頭看著雲貴妃，臉上的笑容更加的濃烈。

  曾幾何時，她也是這般狠狠的盯著那些入了選的秀女，可是呢？她現在倒是期待了。

  眼神無意間落到了下坐的方蘭兒臉上，慵懶的打了一個哈欠。

  可憐的女子啊，你也該動手了吧，別讓本宮等急了才好。

  剛到儲秀宮，便是看見冬雪一跑一跳的迎了出來，停在了莫清淺幾步開外的地方，微微行了一記禮，才是跑過來拉著莫清淺的手，「清淺，我就知道你一定行。」

  「咳咳」莫清淺剛是想說些什麼，就是看見了迎面而來的花嬤嬤同素素，恭敬的朝著花嬤嬤喚了一句，「嬤嬤。」

  花嬤嬤倒也不做勢，笑著應了一聲，才是衝著莫清淺說著，「奴婢恭喜娘娘。」

  看著花嬤嬤疏離的樣子，冬雪笑了笑，才是貼耳對莫清淺說了一句什麼，只見莫清淺臉上飛揚著笑容。

  經過三個月的相處，她也是明白花嬤嬤是個怎樣的人了，朝著花嬤嬤微微的行了一記禮，才是道，「清淺是特來拜別嬤嬤的。」

  按理說，晉封了的秀女是可以不用再回儲秀宮直接去住所的，不過她卻是想跟花嬤嬤拜別了再去，看了一眼冬雪，才是又說著，「清淺想同嬤嬤討一人。」

  花嬤嬤看了一眼冬雪，才是點了點頭，眼裡也是一抹不舍，畢竟是跟在自己身後多年的丫頭，她心裡很是不舍，可是，她也明白，冬雪只有跟著莫清淺才有出路。

  如今，她可以護著那個單純的丫頭，若是她哪日去了，這個丫頭該如何？

  「冬雪，你要記著，好好的伺候主子，不爭不怒不矯，方才能長久。」花嬤嬤這句話，雖然是對著冬雪說的，可卻是在告訴莫清淺。

  莫清淺會意的點了點頭，才是笑著看著素素，柔聲道：「素素，花嬤嬤本宮就托你了。」

  「是。」素素跪在地上應了一句，自然是沒有放過莫清淺的自稱，一個是清淺，一個是本宮，她再笨也是明白了。

  莫清淺又是朝著花嬤嬤拜了拜，才是帶著冬雪出了儲秀宮，看著跟在她身後的嬤嬤，問了一句，「怎麼稱呼嬤嬤。」

  「娘娘若是不棄，可以叫奴婢王嬤嬤。」王嬤嬤應著，這宮中的規矩她自然是知道的，這個女子日後便是她的主子了。

  本以為這個主子不是什麼好伺候的人，當她方才見到莫清淺對儲秀宮的嬤嬤態度，才是意識到自己先前的想法是多麼的惡劣。

  「王嬤嬤，以後清淺便要勞煩您了。」

  說著，三人已經是到了煙靄閣，莫清淺抬頭望了一眼掛在閣樓的金扁，龍飛鳳舞的三個字便是映入眼帘。

  這皇宮，果真處處是好東西。

  推開宮門，便是看見幾個宮女並著太監恭恭敬敬的站著，看到莫清淺那刻，臉上是驚訝，隨即便是跪下道。「奴才（奴婢）見過主子。」

  「起來吧，都去各自忙活吧，不用管本宮。」莫清淺淡淡的應了一句，便是朝著主宮的地方走去，冬雪同王嬤嬤對視一眼，也是跟了上去。

  推開房門，入眼的便是掛在正中央的一副字畫，畫畫的是遠山連綿，微雲依依，枯草逶迤，與天相連，畫雖是美，卻是透著一股子的蕭條意味。

  畫的右上角是一句詩「多少蓬萊舊事，空回首，煙靄紛紛。」看來，這就是煙靄閣的來歷了。

  只是沒想到，這宮中有同她一樣愛好秦大官人的詩畫，她不會想到，那個人不僅是愛好秦大官人的詩畫，同樣是一個愛她的人，可惜

  「清娘娘，這畫好是淒涼，要不換了吧。」冬雪剛是想喚眼前女子為清淺時，卻是想到了什麼，立馬改了口。

  不過，眼前的那詩畫，真是是好淒涼，根本就跟莫清淺不符。

  

  「掛著。」淒涼又如何，她喜歡就好。

  王嬤嬤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不過也是慢慢舒張了。

  也不知是誰故意放了這麼一副畫，簡直是在找晦氣，不過，主子都不在意，她又何必開口，找個機會換了下來就是了。

  隨後，莫清淺又是看了一眼屋子裡的裝飾，不竟的讚賞，這裡的裝飾絲毫不見奢華，在這深宮中，反而是給人一種別樣的感覺。

  「嬤嬤可知這裡先前住的是誰？」她倒是好奇，這裡以前究竟是住了怎樣的一個奇女子。

  聞言，王嬤嬤一陣沉思，片刻之後才是回答道：「這裡，原先是三皇子在居住。」說到三皇子時，王嬤嬤也許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眼中的一抹異樣的光芒。

  三皇子，可是這宮中最好伺候的主子了，從來不打罵她們這些宮人的。

  三皇子？

  不知為何，莫清淺明明是初次聽到這個稱謂，心裡卻是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多年後，她才是知道了，那便是冥冥中的緣分。

  可惜啊，有緣無分罷了。

  「那三皇子現在居住在哪？」莫清淺也不知為何，竟是問出了這麼一個問題。

  王嬤嬤同冬雪也是被這個問題嚇了一跳，張望了門口見沒人，才是鬆了一口氣。

  如今的莫清淺是皇上親封的美人，是皇上的女人，如今公然問另一個男子，若是被有心人聽了去，怕又是一場****。

  「三皇子現在住在芳菲亭。」王嬤嬤說了一句，又是忍不住的提醒著，「娘娘，您猜猜，耳朵長在哪裡？」

  莫清淺微微一笑，並沒有說話，這王嬤嬤是在提醒自己，隔牆有耳呢？

  也是她糊塗了，怎麼突然問了這麼一個掉腦袋的話出來。

  「多謝嬤嬤提醒。」

  王嬤嬤見狀，做勢要跪下，便是看見從外間跑進來了一女子，正是想呵斥時，卻是發現是同她交好的一個小丫鬟沐瑤。變了變臉色，也不說話了。

  莫清淺見狀，扭頭看了一眼慌慌張張的丫鬟，問了一句，「怎麼了？」

  那丫鬟閃閃躲躲的，仿佛是在琢磨要不要說出來。

  若是說出來，驚擾了這個主子怎麼好，若是不說出來，到時候錯手亂腳的

  「出什麼事了？！」冬雪見那個丫鬟不說，開口說話的語氣不由的重了幾分。

  沐瑤這才是驚嚇般的跪在了地上，磕磕巴巴的說了一句，「方承衣假孕爭寵被發現了，現下景陽宮聚集了一群人，主子要不要去看看。」

  聞言，莫清淺同冬雪倒是沒有什麼變化。

  方蘭兒腹中的孩子，本來就是子虛烏有的事，只是不明白她怎麼沒能將這件事推給他人，反而是漏了馬腳，還被別人給捉住了。

  看來，這後宮真的是不簡單啊。

  「去看看。」莫清淺吩咐著，又是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沐瑤同王嬤嬤，繼續說著，「以後，你也進房伺候吧。

  」多謝主子厚愛。」

  莫清淺這才是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陽。

  可惜了，今天中午又要餓著肚子了。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