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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夢中人(18):我們……關係還挺熟

2025-02-03 20:47:56 作者: 唯止

  五更一副逐客的態度擺得顯然,水色臉色青白一片,咬唇甩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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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一路還憤憤不平。

  誠然那女人救了小姐沒錯,她們之前的態度不好也沒錯,但如今她這般真心誠意地送藥,竟還給她擺臉色看,簡直不知好歹。

  水色感覺手中的瓷瓶甚是礙眼,一怒之下,便用力扔擲出去。

  「哼,好心當驢肝肺!便讓你痛死病死好了!煎」

  她轉身向房間方向走去,步子買了幾步,忽然想起什麼,猛地轉身。

  方才,她東西扔出去,卻沒聽到物什落地的聲響戒。

  水色心尖一抖,目光瞪大,往四周打量著,可夏夜萋萋,明月如水,根本沒人。

  她背後頓時一陣寒涼,正要跑,卻見前方地上緩緩壓過來一片陰影,她正欲尖叫,就已被人點了啞穴。

  映著月光燈光,她將來人看得清楚。

  竟是成持。她鬆了口氣,成持解了她穴道。

  他身後不遠處,一人丰神俊秀,黑色緞衣,手中捏著的白色瓷瓶,正是她方才扔掉的那隻。

  她一驚,急忙跪下行禮:「水色見過太子殿下!」

  顧珩聲音懶懶地嗯了一聲,端詳著手中的那個瓷瓶,問:「金瘡藥。你主子受傷了?」

  水色答:「不是。小姐今日……今日在馬廄選馬,受了驚,但並未受傷。」

  「那這是給誰的?你方才說誰病死痛死?」

  水色心頭惴惴,暗自揣度了下,覺得還是不要說謊得好。如今在顧珩地盤,一點風吹草動,他若起疑,隨便一查,便全然洞悉,在他面前說完,簡直是自掘墳墓。

  於是她說:「今日挑馬的時候,一隻馬受驚,突然狂性大發,差點傷到了小姐,那馬夫……」水色一頓,覺得這個稱呼似乎不大對,那人是女的,不該如此形容。腦海中搜羅著該用那個詞來形容好。

  顧珩已先出口:「那馬夫救了你小姐?」

  水色點點頭。

  終歸只是一個代稱,她便也不解釋了。

  顧珩掂了掂手中的瓶子,又說:「而他還清高地拒絕了你們的藥?」

  水色驚訝他竟猜到了,而後又憤憤然地點頭:「小姐心善,心懷感激,特地囑我拿藥給他們。但誰知他們那麼不知好歹,竟然拒絕了!還說,要表達謝意,得讓我家小姐親自前去致謝!」

  顧珩默了會兒,語氣淡淡道:「既救了卓小姐,那也算是功過一件。成持,你將大夫帶去給他診治下,另拿瓶好的金創藥給他,便作賞賜好了!」

  他將手中瓶子一扔,成持手一伸,接入手中,他已然離開。

  **

  次日,馬廄。

  五更看著眼前這陣勢,著實怔愣好一會兒。

  成持玄衣冷目,面無表情,看著他說:「你就是救了卓小姐的馬夫?」

  「卓小姐?」

  「昨日,來你們馬廄挑馬的那位小姐。」

  五更點點頭,明白過來。

  成持頭對身後的大夫說:「去,給他看一下。」

  那大夫上前來。

  「哪裡受傷了?」

  五更急忙擺手道:「不是我不是我。就那位小姐不是我,是我姐姐。」

  成持表情一點沒變,只是尾音稍稍提了點,一個問句也說得平白直陳:「姐姐?」

  五更點頭。

  成持也點點頭,說:「那她在哪兒,讓大夫去看看!」

  「姐姐她在後院的房間。」五更說道,話剛出口,就後悔了。

  昨日桑柔躲他們這些人不及,如今怎麼可以讓他們直接去找桑柔。

  他急得汗流涔涔,一時卻想不到招。

  成持已經開口:「那就帶我們去後院。」

  事已至此,五更不好出言拖延或搪塞,只好見招拆招,帶他們往後院去。

  到了桑柔房前,五更恭敬與成持說一聲稍等,走到門前,敲了敲,說:「姐,是我。太子聽說你為救那……卓小姐受傷,特地派了大夫來給你看看。」

  房內半晌無應答,過了會兒,傳來斷續幾聲咳嗽。

  五更對著成持等人說:「我且先進去看看!」

  過了會兒,五更出來,說:「請進。」

  屋子簡陋,窗邊一張桌,桌旁兩隻椅,屋子正中樑上橫懸著一根繩子,繩上掛著一塊灰白布幔,做成帳子。屋子一角還堆砌著一些雜物。

  桑柔來之前,這本身一閒置的放雜物的屋子,因著突來的桑柔給收拾出來做住房。

  帳內時不時傳來壓抑的輕咳。

  五更微微撩起帳子一角,對著那大夫擺手道:「大夫,請!」

  大夫看了眼成持,見他點了下頭,才提著藥箱,進去。

  布幔撩起又放下,那間隙,成持只來得及看到裡頭

  床上一捧如瀑的青絲,從枕上垂落下來。

  五更也跟著進去,一旁說道:「昨兒個半夜,姐姐下床找水喝,又給摔著了。我在隔壁睡得死,沒聽見她的叫喊,她就這樣在地上待了一夜,今早就有些受涼發燒。」

  大夫給桑柔看了傷扭了的手臂,還有腳腕,又去給她診脈。可手卻停在她腕上,探了又探,皺著眉,連說:「奇怪!奇怪!」

  五更問:「哪裡奇怪?」

  大夫搖搖頭,說:「說不上哪裡奇怪。只是覺得有些奇怪!」

  五更急了:「這是什麼話?」

  那大夫卻問桑柔:「姑娘可有什麼隱疾?」

  桑柔覺得頭疼地很,桑柔亦燒灼得痛,她抬手招了五更過來,湊在他耳邊說了句話。

  五更聞言驚愕不已,一副不願相信的模樣看著桑柔,桑柔只對他眨了下眼,他高擰著眉,才轉向大夫說:「我姐姐……有心疾。」

  那大夫恍然大悟,說:「怪不得,心脈會如此之弱。」說著提起藥箱,出了帳去,到一旁桌上,寫藥方。

  成持從袖中掏出一個瓷瓶遞給五更,說:「這是上好的金瘡藥,太子給你們的賞賜。你姐姐救了卓小姐,記你們功績一件。」

  五更受寵若驚,手在腰側擦拭了幾下,正要去接,聽得帳內傳來一聲略嚴厲的叫喚。

  「五更!」

  嗓音嘶啞不堪,卻威懾十足。

  五更手一顫。

  緊接著是連續的劇烈咳嗽,五更急忙又跑進去。

  「姐姐!」聲音慌急。

  成持正要叫大夫進去看,卻聽得那嘶啞嗓音再度響起。

  她說:「功績?」話中帶一份輕嗤,「不知太子是記我們軍功,還是政績?」

  成持一愣。

  

  她又說:「論軍功,那位小姐可在軍中任要職,得我一救,可相匹殺敵三千?論政績,我乃小小婦道人家,不在廟堂,不涉朝政,不知世事,又該是如何記我這功績?」

  她說話艱難,一字一頓,好久才能講一句話說完整,句句之間好停歇好一會兒,她嗓音沙啞,語氣虛弱,言語卻條條在理。

  成持在她的話里怔住好一會兒,才說:「卓小姐是太子上賓,得姑娘出手相救,有恩於卓小姐,便是有恩於太子。且太子從來都是賞罰分明的人,姑娘見義勇為,無論於哪方面,都應該得以褒獎!」

  「呵……」桑柔笑,「那這藥,這大夫,到底是因我有這個功,還是因想替卓小姐還這情?」

  五更在一旁聽著,心想,這兩者有何區別?可桑柔樣子卻十分認真,仿若這個答案對她來說很重要。

  成持微蹙了下眉,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而裡頭的人卻已先再度開口:「奴家並無刁難之意。只是像我們這些人,位不及你們高,出身不及你們優,功不及你們厚,處處不比你們,卻也不少胳膊不少腿,不缺德品不缺智,我們自認為,不該因為那些我們無法決定的事情,而受別人的冷眼冷語。昨日五更拒絕卓小姐的藥,不過是見我昨日受委屈,而心存怨懟。」

  「五更年少,卻一心立志要報效家國,故而社稷危亂時,瞞著家人參了軍,雖未能上陣殺敵,他仍是盡心竭力地貢獻自己的一份力。奴家不求什麼,所願所盼也不過是我這個弟弟能夠安好無恙。可他偏生……」剩下的話化作一聲長嘆。

  「姐……」五更聞言,當下哽然。

  桑柔卻已是一副倦極的模樣,跌進床里,雙眼閉上,說:「太子這上好的藥,我就不要了,奴家斗膽,能否以此來換一個心愿?」

  成持頓了下,心想這人真是大膽,卻說:「這事,我做不了主!」

  桑柔點頭:「是了,那便勞請大人回去請示太子。」

  成持目光盯著那帳子,問:「那姑娘想換一個什麼樣的願望?」

  五更亦是好奇地看向桑柔,她雙目緊閉,好似入睡了一般,只是眉心微突起的丘壑提示著她還醒著。

  過了會兒,桑柔緩緩睜開眼,道:「人盡其用。奴家……願求得太子一個機會,給五更一個實現心中所願的機會!」

  「姐……」

  「……」

  ……

  顧珩聽得成持所報時,並沒明顯態度,只是用杯蓋撥了撥杯中嫩綠的茶葉,淡淡地說了句:「挺有意思。」

  「那太子,如何回應她?」

  顧珩說:「回應她?呵,先晾她三天,不做回應。三日之後,找人代替那馬夫的工作,再閒置他三日,再將他編排入新兵隊伍,進行訓練留用。」

  成持不明:「既要任用,為何要這般波折?」

  顧珩引了口茶,說:「有些人,要不順他的心,容易逼急了他,而太順著他,容易讓他得意忘形,故而有時要使一使這欲擒故縱的劑量,吊吊他胃口。」

  成持受教地點點頭,又說:「那……要不

  要屬下去查一下這兩人的底細。」

  顧珩搖頭:「不必了。如此鋒芒畢露不知收斂的人,有心思卻有不了心機,掀不起風浪。」

  成持應:「是。」

  ***

  後院廂房。

  五更給桑柔餵了藥,小心扶著她躺下。

  見桑柔無睡意,便與她嘮嗑:「姐,你怎麼那麼大膽,敢和太子談條件!」

  桑柔笑說:「其實,我不是在跟他談條件。」

  五更迷糊了:「什麼意思?」

  桑柔說:「如果我說,我和太子是舊識,你可相信?」

  五更瞪大眼睛:「真的?」

  桑柔笑:「嗯。我們……關係還挺熟。只是……我曾經不小心得罪過他,太子外人面前看來溫潤海容,可其實斤斤計較地來,是一點虧也不吃。我是躲他不及。而且,他,還有他那侍衛,都是疑心極重的人,我們既已引起他們注意,那說不定他們一發覺可疑之處,就對我們展開調查,倒是我就死定了,在這景州城中,簡直就是瓮中捉鱉……啊呸……此處用詞錯誤,你忽略。」

  五更:「……」

  桑柔繼續說:「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下手為強。今日我那番鋒芒昭顯、故作聰明的舉措,反而能降低他的戒心,讓他們覺得我們不過只是有點小聰明卻野心十足的人。且順帶求得一諾,何樂而不為。不過……」桑柔頓了下,撇撇唇角。

  五更一邊驚訝不已,看著她突然顯出糾結的表情,問:「不過什麼……」

  桑柔搖搖頭,說:「依照他的性子,最後應該會如我們所願。」

  五更嘆服道:「姐,你好聰明。」

  桑柔擺手,說:「不是我聰明,是我了解他。知己知彼,以備百戰。今日且先教你這麼一課!」

  五更應是。

  夜。

  桑柔輾轉反側睡不著,白日躺了一整天,現下了無睡意。

  她轉看向窗戶,窗紙透亮。

  又是個好風好月之夜。

  屋內關了門窗,聽不到外頭動靜,不知今日,他們可有對月撫琴,把酒相歡?

  她艱難起身,怕自己再著涼,扯了薄毯,將自己裹得嚴實,只露出一雙眼。

  推開窗子,微涼的夜風撲面而來。她將毯子緊了緊,抬頭望去,入目,那開滿凌霄花的牆頭,一人對月而立,玉樹臨風般卓然出塵。

  桑柔大驚失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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