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夢中人(4):也或許……她再也不會回來(5k+
2025-02-03 20:47:29
作者: 唯止
桑柔繼續:「既然太子的房間我進不得,青雪姑娘得太子信任,指派負責太子房間清整,那你必然是有資格進的,那能否勞煩姑娘幫忙放一下?」語畢,將簪子往青雪面前遞了遞。
青雪目光攫著她掌心的木簪,手已不知覺伸出去,又忽然猛停住,自知自己失態了,眼波顫爍,面露尷尬與懊悔煎。
桑柔像是沒發現似的,只是將簪子往前推了推,懇求道:「拜託!姑娘權且發發善心,幫我一個忙!將來要是被這簪子的主人知道了她贈送太子的情物在我手中,我不知道要被怎麼追殺!別人家的情情愛愛,閒人莫沾,我最怕與這些事情牽扯了。姑娘舉手之勞,對我便是救命之恩吶!」
她表情懇切,青雪仍猶疑,可手被驀然一鎮瘮人寒涼,卻是桑柔抓了她手,將簪子往她手心一放,說了一句「麻煩了!」轉身就跑!
青雪誒了一聲,追逐的步子卻只邁出一步,便定住不動,眼睜睜看著桑柔動作極快跑遠,五指逐漸攢緊……
***
未已宮的弟子除了習武學習修身養性之外,還要參與各種農忙,種植收貨的蔬菜果實便作為未已宮的三餐供給,不夠的,或者在山上不能養植的,才下山採購。
這日,宮中弟子都起了個大早,紛紛背上竹簍,去茶園採茶。茶園距離未已宮有些距離,天方微亮便出發,才能趕著日落之前歸來。
青霆因著前日練武不慎,腳扭傷了,便留宮沒去。
得桑柔華棲兩美人相伴,簡直羨煞其他師兄弟,大家紛紛欲去撿棒拾棍,在自己身上敲出個三長兩短出來,後被他們師傅知道,二話沒說,直接拔了刀,明晃晃地在眾人面前比了比,說:「誰想留宮的,站出來,為師成全你們。胳膊和腿任選一隻,我定然手起刀落動作利落,給你們個痛快,而後你們就可以留下來和青霆『作伴』了!戒」
眾人頓作飛鳥散去,轉瞬不見人影,各回房間收拾路上所需乾糧。
未已宮頓時空落冷清,除了桑柔幾人,只剩下把守宮門的護衛和廚娘。
青霆這幾日已與桑柔華棲混得極熟,因著年齡比兩人還要更小些,便對她倆一口一個姐姐的叫得熱乎。
幾人閒著無聊,桑柔提議烤地瓜吃。華棲是大家小姐,以往雖也鬧騰,但從不曾做過這般鄉野村人做的事,滿眼迷惑。青霆平日自然沒少跟師兄弟們偷偷地開小灶,輕車熟路地指點桑柔材料都放置何處,瘸著腿兒,卻忙活得熱乎。
******
茶園所在的山頭與未已宮所在的峰頂遙遙相對,這時一名弟子忽然大叫。
「看,那不是未已宮嗎?失火了!」
眾人一看皆慌,忙去通知無度。無度走上前,定眼一看,可見宮中某處,濃煙滾滾。
他臉色一凜,想到什麼,回頭吩咐道:「青池,清風,各點十人,跟我回宮。青雪,你也一起回去。其他人繼續手頭的活兒!」
青池青峰領命點名,青雲這時站出來,說:「師傅,我也回去!」
無度看了他一眼,點頭。
幾人動作迅捷,半運功,往未已宮疾行而去。
無度等人回到未已宮,卻見一切安好,但濃煙猶自蒸騰,一看位置,竟是偏院廂房。
「那是三師叔房間的位置!」青雪驚呼,已急忙飛奔而去。
到了偏院,滿地狼藉,房門烏黑一片,顯然是被火舌烤嗜過的模樣。但大火似乎沒有燒進去,房門的鐵鎖有輕微被敲損的痕跡。
「青雪,趕緊進去看一下情況!」
青雪點頭,從要種掏出錦囊,裡面單獨放著一把鑰匙。她倒出,插進鎖孔,門鎖微響,扣開鎖解。
這時,眾人聽到某處傳來低低呻吟。
青池循聲往院外走去。
院內的人只聽得一聲青池一聲驚呼:「師弟!」
眾人相涌而出,於假山後看到昏迷倒地的青霆和守門的弟子,一人還留有半星意識,他們臉上身上皆是烏黑髒污,他們身旁十步遠處的水池岸邊,有一個石頭搭建的小灶台,青煙微騰,裊裊娜娜。
無度上前給他門把了脈,一驚:「靈虛草!」靈虛草,有鎮痛麻醉藥效,常被研磨成粉做迷藥。
那邊一個弟子去捯飭了下那小灶台,青煙入鼻,有淡淡清香,可沒一會兒,他覺得視線開始迷糊,腿腳乏力,一個沒站穩,轟然倒地。
眾人發現,急忙去扶。
無度看著那還在冒煙的灰堆,眸光一厲,揚手往一旁一運功,地上碎石沙泥頓被他吸困,而後紛紛落到那灰燼上,煙火被掩蓋住。
「快!去找桑柔和華棲!」
無度語畢,青池動作迅敏,領人向桑柔所在的廂房跑去,但青雲卻轉頭向大門方向飛身而去。
無度留下幾人將昏迷的幾名弟子抬回房間,帶著剩下的青峰幾人一起跟上他。
他們腦子轉動極快,意外大火
,青霆等人昏迷,火堆中燃的正是靈虛草。
未已宮外人根本闖不入,那自然只可能是宮內之人所為。
桑柔!
無痕等人到了大門口,木門已經洞開。
他們一驚,出了門,過了索橋,石門倒是完好緊閉著。
「開門!」無痕說道。
一人上前,飛身一躍,一手撐在某處,扭轉一下,山石轟隆而開。
青雲第一個奔了出去。
無度皺了下眉,而後吩咐道:「桑柔身懷傷病,武力不強,步行必然緩慢,下山的路只有一條,青峰你帶一隊人去追,務必找回她。但切記不可傷到她。若她反抗,那便……敲暈了扛回來。」
「是。」
青峰等人緊接著很快消失在石門後面。
偏院內。
青雪仔細查看房間內布置,壁上懸著一幅山水字畫,她尤記得這是她方進未已宮之時,顧珩為賀師祖壽辰所作,雙手執筆,雙筆齊下,筆走龍蛇,令人驚嘆。後來師祖去世,遺物清理火化,本顧珩已不想要這畫,她卻覺得可惜,又不敢暗自收藏,便掛回了他房間。窗前書桌放置著一個筆架,懸著一支紫毫,旁邊擺著一個灰青硯台。倚靠牆壁而立,是一個書架,上頭書冊寥寥,在早年顧珩離開未已宮時,已將多數書贈給了門中師兄弟,還有一些放在了藏書閣。
房間她日日打掃,將這件事看得比做日課練功並重。一切齊整如初,空落清冷,毫無人氣,與這過去的幾年無異,但她卻覺得不一樣了,至少顧珩回來住過一晚,空氣中似乎還留著他的氣息。
閉上眼仿佛回到舊時,顧珩於房內閱讀或書寫,窗扉微開,她趁著送飯或者傳話機會來到院內,透過那窗牖,看著他俊朗絕世的側容,每每心旌顫動不已。
青雪正出神回想著,身後傳來腳步聲,她猛地回神,以為是那個師兄弟,定了定神,說:「房間我檢查過了,並……」隱約聞到一股好聞的氣味,她邊說著轉身,看到了來人時,雙目陡然瞪大,「你……桑……」懷未出口,腿腳乏軟,眼前一白,人已昏倒。
桑柔趕緊將手中燃著的靈虛草掐滅,扔到屋外。過了會兒,才緩緩拿下捂在口鼻出的濕巾,看著倒地的人,低低說了句抱歉。而後抬頭看著前方牆頭懸著的那幅畫,忽覺眼睛刺疼得厲害。
畫上蒼山峻嚴,林木蔥鬱。另有兩行題字,對列兩邊:青山如穆,桃李成蹊。
兩種字體,渾然不同,卻同樣自成氣派。
她都不陌生。
她上前,將畫卷取下,收起。又在書架上翻了翻,剩下的幾本書冊都無特別。她打開書桌下方的抽屜,裡面放著一根木簪,是她前幾日塞給青雪的那支。青雪行派倒是磊落,沒有私藏。
她拿起簪子,本想將它鬢入髮髻,卻最終收進了袖中……
天空黑雲層迭,將雨未雨。疾風颳起,吹著未已宮前的吊橋搖晃不止。
橋下是萬丈深淵不見底,橋上一未已宮弟子裝扮的人,一身青衫有些偏大,衣袂在風中鼓動,她緊緊抓著繩索,小心摸索著走過。
好不容易走過了吊橋,她扶了扶肩頭的包裹,抬頭看著眼前洞開的石門,深吸口氣,提步走去。
可步子才邁出去,只聽得簌簌一陣衣響,石門下已身姿拔碩地立著一個人。
白髮隨風舞,墨瞳寒如霜。
無度。
「聲東擊西,調虎離山。桑柔,難為你大費周章做了這麼多,為了出山。我未已宮雖不比太子府,但也自認不會懈怠了你,就這麼讓你住不下?」
桑柔對視他,無懼,說:「不。未已宮很好。是桑柔身有要事,必須出去。這段時日得掌門招待,心下感激不已,桑柔身無長物,加之時間又緊,不能好好感謝。望掌門見諒。來日,桑柔必然攜禮登山再謝。」
無度說:「來日便不必了。未已宮什麼都不缺,亦不覬覦你那麼大禮。只是師兄有交代,他歸來前你不得離開未已宮半步。受人之託,終人之事,望姑娘莫讓我為難。」
桑柔嘆了口氣,說:「掌門就不能放我一馬嗎?」
無度緘默。
桑柔垂著眼,臉上似有功虧一簣的黯然。
兩人對峙片刻,山風烈烈,吹徹峰林間的煙雲,天光暗下來。
桑柔抬頭,眸光里閃著愧疚,但更多的是決然,還有一絲精光算計,說:「我對掌門亦是頗為尊敬,但今日迫不得已,只好得罪了。」
無度打量著,一時雖猜不透她這是何來的自信,卻是肅著臉,說:「姑娘這是飛走不可了,那老夫也只好俞越了。只是先前那一連環的設計之後,姑娘還有什麼計策沒有使出來?」
桑柔勾唇,笑笑說:「先前那些不自量力的小伎倆,都已盡數被掌門看透,實在讓您見笑了。接下來,腦子怕是沒得用,只能動用武力了。」
無度也跟著一笑,說:「哦?那今日就讓
老夫來領教領教姑娘的功夫。」
桑柔一拱手,說:「得罪了!」便拔出腰間的短劍,向無度攻去。
幾招下來,桑柔跑得氣喘吁吁,可劍刃根本連無度的身都近不了。無度雙手背在身後,輕輕鬆鬆地用輕功躲避桑柔的攻擊。
桑柔弓著腰,一手撐在膝上,大口喘息休息。
無度看了看天,又看向她,說:「姑娘,要下雨了。還是隨老夫回去吧。待太子回來,姑娘來去老夫自不會言語一句。」
桑柔聞言搖了搖頭,說:「等他回來嗎?呵,戰爭已起,豈是說十天半個月就能結束的?掌門松柏之壽,自是不怕這些許時日的消耗。但對我來說,分秒如日,一日如年,是半分也不敢浪費的。」說著,已站起身,步伐卻一踉蹌,無度急忙上前攙扶,桑柔卻趁機出手攻擊,無度豈是等閒,稍稍偏了身,輕易躲過,剛要鉗制住桑柔,身後有凌厲疾風撲來,他心頭一凜,提氣一個飛躍,堪堪躲開暗襲。
風起雲湧中,他定眼一看,只見一人動作若雷電,抓了桑柔,轉身就走。
他急忙跟上。可方出了石門,一群人從天而降,擋住了他的去路。桑柔被隔擋在他們身後。
他厲聲問:「你們是誰?」
那些人卻不回答他,只是為首的一人高喊了一聲:「帶她走。這裡我們來對付!」
「誰也不許走!」
空氣中有厲聲傳來,說這話的卻不是無度,而是來自桑柔身後。
桑柔望去,大驚失色。
竟是成持。
她稍一思慮,很快便明白過來。
顧珩果然算準了她會使詐離開,早早派了成持暗暗守在山門外,只是,所幸人數不多,算上成持,總共七個。
桑柔低聲問身旁護著自己的男子:「幾成勝算?」
男子眸如鷹隼,說:「十。」
桑柔心底一喜,嘴上卻說:「有時候謙虛一下是不是會好一點?」
那人答:「沒這必要。不過,主人要再拉我嘮嗑,他們再來一幫人助陣,勝算就得折一半。」
桑柔一急,說:「那趕緊,速戰速決!」
那人點點頭,將桑柔往旁邊一推,與同伴使了個眼色,眾人便心領神會,而後留一人護著桑柔,其他人竟都齊齊向無度攻去。
他們招式凌厲,配合默契,急風密雨般朝他襲去。
成持帶著兩人去抓桑柔,另兩人去助無度。
無度那邊打鬥激烈,成持以三對一,稍顯優勢,眼見就要抓到桑柔之時,那群圍攻無度的人卻忽然紛紛向他們轉攻而來,成持三人猝不及防,中招負傷。
「別傷了他們!」桑柔看著一人持劍要向成持砍去,急急喊道,那人急忙停住動作,而後飛身過來,抓起桑柔,向山下飛奔。剩下的人纏住無度幾人。
這些人身手各個了不得,加上彼此配合無間,饒是無度,也是分身乏術,更別說脫身去追桑柔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消失蜿蜒山徑間。
*****
長丘城,縣尹府。
成持跪在地上,身上血污未除,一身髒污,卻是一動不動。
案前,顧珩面冷如霜,雙唇緊抿,一言不發,手裡握著白色瓷盞,茶水已涼,他卻沒喝一口。
一旁站著的無度身上亦是見風露,皺著眉,同是緘默不言。
道歉無用,眾人皆知。如今只等顧珩一句令下,他們竭命執行,在所不辭!
許久,顧珩開口,聲音微啞:「你說,她拿走了我房間的那幅畫?」
成持一愣,有些沒反應過來。
無度一旁幫忙作答:「嗯。離去之前,她進過師兄的房間。」
顧珩面上表情冷峻,難辨情緒,可無度卻看到他握著茶杯的手晃了晃,幾滴茶水濺出,落在桌上批了字的公文上,墨水暈染開,顧珩卻無知無覺般,目光微垂,不知在想什麼。
「師兄……」無度提醒道,「現在要怎麼做?師兄對桑姑娘更為了解,依師兄所解,她會往何處去?」
顧珩搖頭,說:「我不知道。」
屋內眾人皆是一愣。
過了會兒,又聽得顧珩緩緩道:「可能,她會來找我。也或許……」他停頓半晌,嗓音再沉幾分,「她再也不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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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了抱歉~~5k碼死我!多出的就當做bonus了~~這裡桑柔用了連環計,計中計~~沒看出來的親,容我下次再解釋!謝謝djjenny親的月票啦~~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