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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正情濃(20):別哭。

2025-02-03 20:47:22 作者: 唯止

  其實這些不過是小聰明,桑柔自己心中頗為不屑,反倒變得好似自己在賣弄一般。可顧珩卻有意讓她於眾人面前給他出謀劃策,究其原因,其焉不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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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連庸,顧珩變得異常繁忙。淮安郡那邊動作越來越多,白先翼威逼利誘,周邊的幾個小的郡縣已紛紛被召降。

  齊王派了顧琦領兵平叛,戰火一下子燒灼起來。顧璋仍在北鏡對敵蠻族,不見明顯動作,仿若置身事外煎。

  連庸郡守給顧珩另闢了一個安全清淨的別院讓他們住。

  顧珩少有外出,待在書房內處理政事,各方信使、密探、暗衛、官員,頻繁出入他。

  桑柔的左手恢復得不錯,能做一些簡單的輕活,有時會在一旁伺候著。

  顧珩所在汾庸城近日湧入流民甚多,後不得不關閉城門限制出入。

  別院層層御衛,以防難民中混入敵方派來的刺客。太子在外,如今自然成了白先翼他們鎖定的攻擊目標。

  一日桑柔正與華棲備著晚膳,便見眾人護著顧珩匆匆回來。葉廣澤渾身浴血,顧珩也是難得的模樣狼狽,披身的長袍破損嚴重,上頭如潑了血墨般,滴淌著血戒。

  桑柔大驚,可見顧珩臉上除了有幾分奔波的微白,不見傷痛之像。果華棲被嚇得驚呼,慌忙放下筷子猛地衝到葉廣澤面前,在他身前站定後,雙手顫著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一雙大眼眨巴眨巴,碩大的淚珠顆顆晶瑩霎時就那麼一顆顆湧出,盈滿臉頰,臉色蒼白沉痛,好似受傷的是她。

  葉廣澤垂眸看著她,眸色深深,嘴唇動了動,說:「不是我的血,我沒受傷。」停頓半晌,又生硬擠出兩個字,「別哭。」

  華棲卻哭得更厲害,哽咽地說:「那麼……那麼多血!全都是別人的?」

  葉廣澤點頭。

  華棲卻不相信:「可能你哪裡受傷了,你自己也不知道呢?」

  葉廣澤看著她,沒說話。

  華棲手半抻著,而後如夢初醒,說:「去找凌波。凌波!對凌波,他會醫!」拉著葉廣澤,就往凌波的院子跑。

  葉廣澤卻是難得沒有反抗,任由她一手抹淚,一手抓握著滿府邸跑。

  他們的背影剛消失在視線中,下一刻,顧珩便解了身上的外袍,往地上一扔,外袍血跡斑斑,躺在地上,但他身上的深色中衣卻潔淨平整,只在袖口處有小小破損,一條血痕蜿蜒在他垂放在身側的手背上。

  桑柔已經上前來,擰著眉打量了下顧珩,問:「太子受傷了,我去找凌波拿藥!」

  說著轉身就要跑,就被顧珩一手鉗住衣領,步子才邁出一步,又被拽了回去,踉蹌兩步,撞入顧珩懷中。顧珩順勢將手搭在在了她肩上,將身體重量依靠到她身上,聲音透露幾分孱弱,說:「已經叫人去叫了。我受傷了,走不動,你扶我回去。」

  桑柔咬牙抬了抬肩膀,絲毫撼動不了他高大身軀半分,含恨說:「太子不是手臂受傷了嗎,為什麼腿會走不到,需要人扶?」

  顧珩說:「十指連心,四肢連體,牽一髮而動全身,傷一處而痛全部。」

  桑柔:「……」

  顧珩的傷只是被利器輕划過手臂,並不嚴重,成持送來藥箱,桑柔給他上藥包紮。

  顧珩身上髒污,便要沐浴。他手臂受了傷,必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壓榨桑柔,讓她伺候沐浴。

  桑柔恨恨地給他搓背,說:「太子,您別忘了,我也是個傷者。我肩上的傷比你要嚴重多了。你不覺得應該發揮點仁君仁士的博愛精神,給我放個假什麼的嗎?」

  顧珩受傷的右手搭在浴桶外,下頷支在屈起的左手上,微微偏臉過來看她,說:「你不需要我的博愛……」

  桑柔停下動作:「為什麼?」

  顧珩卻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不答,閉上眼睛,繼續方才趴著的姿勢。

  「你幹活就好。」

  桑柔:「……」

  沐浴後,包紮好的傷處不小心又濺到了水。桑柔只得幫他重新包紮。

  桑柔邊熟練包紮,邊問:「太子這是怎麼受的傷?」

  顧珩答:「去城西看那些安置的流民時,流民中果然安插了白先翼的人,人數還不少。今日本是微服出巡,沒帶那麼多人手。」

  桑柔微嗤:「太子也會做無備之行嗎?」

  顧珩笑嘆:「嗯……又被你看穿了。」

  桑柔說:「現在外頭恐怕流言四起,太子身受重傷,生死不明了吧。」

  顧珩點頭。

  「可是……」桑柔將紗布打了個結,抬頭看他,「葉廣澤在這兒,他其實很機警,您的瞞天過海,或許瞞不過他呢?為什麼我覺得太子好似一點都不顧忌他。」肯定的語氣。

  顧珩捏了捏包紮處,將袖子放下,說:「你以為為何我五弟到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

  桑柔皺眉,搖頭。

  「如你一早所說,

  他在等時機。葉廣澤是他手中猛將,重要力量。但他明知自己將在我南行之中起事卻仍放心將他任由我帶走,就不怕我半途將葉廣澤給除了?」顧珩輕笑出聲,自問自答,「他不怕。葉廣澤戰績累累,是三軍之首,眾士所仰,我殺了他,必然引起軍心向背。第二,他早算好了,我留不住葉廣澤。阿琦鎮不住勢如猛虎的淮安軍,待叛軍逼近章臨之時,父王一定會召葉廣澤回去。」

  桑柔醍醐灌頂,說:「而這就是他等的時機。絕佳的時機。」

  顧珩頷首:「他放心將葉廣澤放在我身邊,其實是需要一個證人,天下人皆認可的證人,將來若我出了事,幫他證明是白先翼所為。」顧珩起身,目光投向窗外,眼中露出幾分殺伐之意:「而我受傷,其實不是做給五弟看的,而是做給白先翼看的。給他們的士氣添一把火,讓戰火燒得更旺一點。他們的失控,便是我們掌控的時機。」

  中間更多的心機與布置,桑柔已無需多問,有些事情,雖然想不清楚,但她知道顧珩必然已經有了安排。

  只是,當桑柔置身會雲山迭翠的高峰之端,看著眼前峰石奇異,林木蔥鬱,腳下雲霧繚繞,遠處千峰林立。她愣了好半晌,迷糊,顧珩此行的安排為何意,怎麼又突然有了興致來帶他們登高賞景?

  且此行只有顧珩、桑柔、華棲、成持四人。

  「太子,這是……」桑柔喘口氣,跑上前,問。

  只見顧珩面向崖外雲海,目光緊凝,靜默不語。

  直到,天地盡頭雲層漸漸染上紅黃光澤,愈發深濃,一輪紅日從雲下鑽出,光芒曜灼。桑柔橫手在眼前,擋了擋。一旁的顧珩卻已轉身。

  她回身看去。

  只見日光投在一處崖石上,石上瑩瑩發光,折射出三條光路,投在另一邊的一處巨大光滑的岩石上,呈現出三點光斑。

  下一刻,顧珩飛身而起,動作極快,手腳並用,按壓在那三個光斑處,不過眨眼,他已落回地面,卻是抱拳微低著頭,喊道:「弟子顧珩,前來拜訪。」

  話音剛落,那巨石微微顫動,從中裂開一條縫隙,緩緩向兩邊移開,露出一條通道。

  顧珩說了句:「走吧。」已先行走入。

  桑柔目瞪口呆地拉著同樣驚詫的華棲,跟在其後。

  石門之後,卻又是懸崖絕境,一條索橋在雲霧中靜懸,連接萬丈之巔的兩處峭壁。

  顧珩看了眼桑柔,說:「怕不怕,不用我拉著你走吧。」

  桑柔垂眸看下懸崖之下,深不見底,吞了吞口水,說:「害怕倒不是。但是我覺得,為了安全著想,大家還是相互扶持一下比較好。」

  

  顧珩眼中泛笑,手掌攤開,朝她伸過去,桑柔盯著他的手掌頓了頓,臉上表情有些肅穆,遲疑好一會兒,才一步步走進,上前卻一下緊抱住了他的手臂。

  顧珩愣了下,哭笑不得地說:「桑柔,你要不要這麼沒骨氣?」

  桑柔說:「這索橋看起來好像也有些年歲了。我雖不恐高,但這麼高,要是腳一哆嗦,踩偏了怎麼辦。要真是這樣,到時別說骨氣,連骨灰都不知道往哪兒找了。」說著又往後吩咐華棲,「小棲,你抓緊點成持,他功夫底子不錯,到時候要掉下去,興許還能帶著你飛起來。」

  顧珩、成持、華棲:「……」

  最後,桑柔想像的那些場景自然沒有發生,他們很快到了對面懸崖,而此處卻是另一方境況。

  飛檐翹宇,虹廊高架,青瓦白牆,殿樓鱗次。

  高山之巔,竟有這一般仙境。

  「哇,好美!」華棲在一旁低呼出聲。

  而眼前的大門此刻應聲而開,笑鬧聲隨洞開的門扉灌了出來。

  「三師叔,三師叔!你回來啦!」

  一群人皆著藍衣,將顧珩團團圍住。

  常年不見表情變化的成持此一刻也微微綻出點笑容,迎向幾個人,幾下玩笑似的過招對打,而後相視一笑,相互問候。

  有幾人注意到杵在一旁一臉茫然的桑柔和華棲,走上前來,問:「你們是誰?」

  「我……」

  「女人!」桑柔還來不及回答,有一個人高呼,眾人聞聲皆停語頓住半刻,而後紛紛拋下顧珩和成持,往她們兩人這邊擁擠過來。

  今日桑柔與華棲皆是按照顧珩的吩咐,做了男子打扮。但是那人勾眼尖的,竟一下子就給認了出來。

  一群毛頭小子如狼似虎般盯著他們兩個,眼睛隱隱放綠光。

  「她有耳洞!她是女人!」一人指著嚇得躲到桑柔身後的華棲,興奮地叫到,可下一刻,只聽得他尖叫一聲,已是被人撂倒在地。

  那邊成持手腕翻轉,收住動作後,又走過去將他扶起。

  那人委屈地揉著肩膀,說:「成持師兄,你幹嘛打我……」

  「你們一群臭小子,三師叔和師兄回來,不好好迎進來,將他們堵在門口乾什麼?」身後

  一人聲色厚沉,朗聲斥道。

  桑柔看過去,竟是一個鬢髮霜白的老者,他一身青衫,面色潤澤,目光矍鑠,身背挺得筆直,年近古稀,卻精神抖擻,不怒而威。

  他話畢,便向顧珩走去,抱拳,說:「師兄。」

  桑柔一口氣沒喘勻,猛咳出聲。

  「山川殊未已,行路方悠哉。」①

  未已宮入處大門,朱紅凋落的門上掛著一對楹聯。

  江湖中只存在傳說中的未已宮竟真的存在,桑柔好不興奮。

  入了門,眼前是寬敞的白石板鋪就的寬敞大道,兩邊百年古木亭亭如蓋,大道盡頭是一座巍峨殿堂,穆而不肅,威而不凌。

  大殿裡此刻整齊地站著好幾排人,見到顧珩,紛紛行禮:「師叔!」

  顧珩一身好武藝,在去燕國做質子之前,他在未已宮待了十一年,。他年少便入門,更是直接拜當時做掌門的敝砌老人門下,在未已宮中輩分頗高。

  與眾人寒暄之後,一個女子走上前來。

  桑柔原以為未已宮中只有男子,所以方才那群小子看到華棲之後那顯出那般驚喜的模樣。可這時走過來的畢恭畢敬的女子,丹鳳眼,鵝蛋臉,模樣也煞是好看,只是表情生硬了點。

  她對顧珩說:「師叔,房間都已經收拾好了。」

  顧珩點點頭:「有勞。」

  那女子似沒想到他會回以這樣溫溫潤潤的一句致謝,有那麼一刻的怔愣,忙低下頭,說:「這是青雪該做的。」

  桑柔看著她面色恭敬無異,耳後卻慢慢爬上紅暈,心底瞭然一笑。

  ***

  ①:摘自王勃《扶風晝屆離京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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