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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2-03 14:02:08
作者: 白黑
她收斂了所有的情緒,眼眸又變得淡然無波,送完了茶轉身向回走。卻看到那矗立的紫袍背影。所有的王公大臣,貴胄王卿,即使是位高權重的丞相溫廷言在見到皇上時也會行三拜九扣大禮,但耶律重琰卻立而不拜,才十四歲年紀,渾身上下卻有種凜然不羈的氣度。
他只微微彎了彎身子,「琰兒十三歲生日時皇兄親自到府里賀壽,至今仍讓琰兒難以忘懷」不知是無意還是有心,他停了一下,玉壠煙微頓了一下身子,只覺得他的話好像聽起來別有深意般,聽他繼續說,「今日是皇兄的壽辰,琰為皇兄的賀禮頗費了些心思,可是後來一想,皇兄貴為天子,自是什麼也不缺,送什麼皇兄都不會希罕,所以琰今天只送皇兄一樣東西,就是琰的這份心意,只恭祝皇兄龍體安康,壽與天齊」他的話一出,兩邊列坐的公卿們皆吸了一口涼氣,想不到這個煜王竟如此傲慢,雖然皇上寵受,特許他可以不行跪拜大禮,但看他的行為也未免太有悖常禮。別的臣下都把家中最珍稀的東西呈給皇上還唯恐他不中意,而他竟敢空手而來,而且竟還把理由說的如此花哨有理。
玉壠煙見他這麼隨意,也有點吃驚,不覺緊張起來,皇上的確寵愛他,但他畢竟是手握皇權高高在上,他們雖是兄弟,但更是君臣。耶律重琰這樣的確是有點傲慢,她手心裡不禁為他捏了把冷汗,偷偷看向龍座上的耶律重瑱。但見他面如春風,並無半點惱意,她的一顆心才放下來。
耶律重瑱一笑,「煜王的賀禮真是別出新意,每年朕過生日,眾卿送的這些奇珍異寶真是難為他們了,以後就刪繁就簡,不用再送朕什麼禮物,只需把一句賀詞幾句諫言就比什麼都好,眾卿說呢」他高明地把球拋了出去。
下面誠惶誠恐,「皇上英明」聲震屋宇。耶律重琰點點頭,轉身在右首第一桌就坐。光看坐位就可以大略猜到這些貴族們身份顯赫程度。耶律重琰對面,也就是左首第一桌還空著。那是給丞相溫廷言預留的位置,不過聽說丞相託病,由小女兒溫湘代他來參加皇上壽誕。不過這個溫湘卻姍姍來遲。玉壠煙正想著,就聽到環偑叮噹的聲音,轉過頭,正看到溫家二小姐溫宛之妹溫湘由眾丫頭簇擁著走來。在走過玉壠煙身邊的時候,溫湘斜了她一眼,就氣勢高傲地走過去,先拜見皇上和皇后。
這個二小姐,玉壠煙在鳳儀宮見過幾次,她只比溫宛小兩歲,相貌自然也是難得的,但行為做派卻與其姐迥然不同。不知為什麼,從第一次在鳳儀宮看到玉壠煙,這個溫湘就總是看她不順眼,不是橫眉冷目就是白眼相加,甚至有時還會故意找岔,玉壠煙只是忍著。
溫湘剛坐在左手第一桌,一抬眸就看到了對面的紫袍男子,兩隻眼睛亮了一亮,目光就直盯在耶律重琰身上,恨不能將他吃進肚子裡。以前她總羨慕姐姐,如果她不是長她兩歲,現在陪在皇上身邊的就應該是她了。從見到皇上的第一眼,她就覺得再沒有男子能及得上他俊美無儔的容顏。只可惜他已經做了她的姐夫,絕了她的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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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她卻見到了可以與皇上匹敵的男子,他也是如此俊美卻與皇上的不同。皇上是月亮之神的妖嬈與斂靜,而他的俊美是深邃不羈的,在他肌膚的每一個線條里張揚。連他的側臉都那麼好看,那些稜角就像是用石頭雕出來的,不精緻卻很特別。溫湘不禁春心蕩漾,興奮起來。咦,他扭臉在看什麼人,神情那麼專注甚至痴迷,她隨著他的視線看去,看到一抹纖窕的綠色身影消失在大殿的一角,又是她!臉上不禁忿忿然。真是一幅狐媚相,怎麼看怎麼讓她堵心,憑什麼男人見了她都會直了眼睛?連眼前的這個華衣男子都不例外!
溫湘扭臉兒,對著剛剛走下來陪她的姐姐甜甜一笑,「姐姐,坐在我們對面的那個是什麼人,居然也坐在第一桌,怎麼湘兒卻沒見過他呢?」,溫宛早發現了妹妹面頰紅潤,雙目含情,眸光總向對面瞟,心想湘兒從小嬌生慣養,一點都不知道女兒的矜持,怎麼能這樣不害臊地看青年男子,只是這也是她的優點。她含笑說,「他是煜王耶律重琰,才滿十四歲,他年紀小,皇上特別關照要他好好習武讀書,平時宮內瑣碎的活動可以不參加,所以你沒見過他」「才十四歲,比我還小兩歲呢」溫湘說完,臉一紅,溫宛早猜中了她的心事。故意說,「俗話說女大不中留,湘兒都十六歲了,也該讓皇上給你尋個好婆家」「姐姐……」溫湘不依地嬌嗔。
正說著,玉壠煙走過來,將一盞百花茶遞到溫湘手中,「二小姐喝茶」,溫湘瞟了她一眼,嘴上說著,「這茶可真香啊」從她手中取過茶杯,卻不料手一抖,杯中水全都潑濺到玉壠煙的胸口。玉壠煙本著的是紗衣,被水潤濕完全形同透明,她輕輕啊了一聲,下意識地用手捂住胸口。
耶律重琰正欲起身,肩頭卻感到有些輕壓,是長安將一隻手按在他的肩上,他眼看著他,似乎在說:我的二殿下,你又忘了當初她是怎麼走的了?如今還管她的閒事,再說這是什麼場面,你偏還要為她出頭!他穩住了心緒,一雙黑眸又變得洞如觀火般冷淡。
而御座上的耶律重瑱紫眸也不禁一沉,卻不動聲色,只看她如何化解。
「怎麼回事?茶杯還沒放到我的手裡,怎麼你就把它潑在自己身上了?難道是不想讓湘兒喝還是覺得你沏的茶我不配喝呢?」溫湘嬌斥。溫宛知道妹妹無理,但也不便斥責,只對玉壠煙說,「快去換件衣裳吧」,玉壠煙正要走,溫湘叫住她,「別走,我的茶你還沒上呢,你是今天的茶官,怎麼這樣禮數不周?」
耶律重瑱輕輕皺眉,站在他身後的長隨最會揣摩聖意,另外他對這個靈慧的女子也很喜歡。玉壠煙正要說什麼時,一件披風輕輕披在她肩上,她回身居然是長隨公公。她屈身道謝,長隨只是擺擺手,叫她去沏茶,轉首又向溫湘行禮。溫湘雖然有氣,但看到是長隨,只得收斂。
耶律重琰雖然目光冷淡,但胸口已經一起一伏,看到她受人欺負,他自是氣她惱她,但又憐她恨她,而愛她是他心裡極度不肯承認的。
玉壠煙端著一盞茶走來,她的一雙琉璃眸仍然靜斂無波,好似方才什麼都沒發生,讓人不禁心生憐意。雖然身上披著寬大的男子披風,卻半分未減她的風姿,只看那袍角飄飄,她腳下和行止更添了幾分仙氣。這次是琉璃從托盤裡取出茶杯交到溫湘手中。玉壠煙用極平淡的聲音說,「奴婢這次特意為二小姐泡了玫瑰花茶,此茶有養顏功效,況且二小姐國色天香,飲用此茶更為得宜」,溫湘嘴撇了一下,聽她贊她美貌,心中自是暗喜,也不再刁難,只向對面的耶律重琰暗送著秋波。
長安悄悄伏在耶律重琰耳邊說,「對面那個溫二小姐好像看上二殿下了,一雙眼睛直勾勾的要把二殿下身上都盯出洞來了,真也不害臊」,耶律重琰只用鼻子哼了一聲。長安心想,看那溫二小姐長的像是聰明樣子,不過行事也太愚蠢,她不那麼對玉壠煙和二殿下或可還有些空間,她這麼沒鼻沒眼地對玉姑娘,卻把路自己給自己堵死了,他們二殿下不討厭她就燒高香了。
「小玉,把這盤香橙給對面的煜王殿下送過去,就說溫丞相之女溫湘向他請安了」溫湘喝了幾口茶,吩咐玉壠煙,其一她就要看看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還怎麼在光天化日下施展勾引術,其二她也可借她之手達到向他搭訕的目的。玉壠煙躊躇,那盤香橙是每個桌都有的,而耶律重琰桌上自是也有一盤,雖然她只是照她的吩咐行事,但也覺得這樣做實在很難為情。
但無論多麼為難,她也只得照做。她向他走去,他已經慢慢抬頭看向她,面色仍舊冷淡,黑眸薀著冷冰,但卻未曾在她臉上移開。從前他是從不曾用這種眼光看她的,她極不自在,腳步都有些凝滯。在他凌厲的目光中,她都不知是怎樣走到他身邊去的。
「二殿下,這是溫二小姐特地叫奴婢送過來的香橙,請二殿下品嘗」她垂手而立,態度恭謹。看她的樣子他反而更有氣,輕輕哦了一聲,眉挑了起來,「溫二小姐是何許人也,我以前不曾認識,今後也不想認識,香橙桌上已經有了,請給我退回去,就照我的原話說」他早知那是當朝丞相溫廷言之女,卻根本不放在眼裡。玉壠煙很難堪也很為難,他性子更形難測,做什麼都總會依著性子為所欲為而不計後果,如果這盤橙子退回去,不僅會得罪溫湘,還會得罪她背後的溫丞相,甚至皇后和皇上。可她知道他的性子,只得委屈求全軟言求道,「二殿下看我的面子,就收下吧」
耶律重琰卻一臉詫異,「你又是誰,難道我們之前曾認識過?」又扭頭問長安,「這個丫頭你見過?」長安撥lang鼓一樣地搖頭,極懇切地答道,「回二殿下,此女小的並沒見過,二殿下也絕計沒見過」,玉壠煙無言以對,臉色也有點不好看。但仍舊溫言細語地說,「二殿下不認識奴婢也罷,總認識皇上,娘娘,就看他們的面上總也該收下吧?」
他冷笑,「原來是怕駁了他們的面子,看你五官端端正正的,心卻長偏了,既然這麼替他們想,你就跪下來磕三個頭,這橙子我就收了」,玉壠煙輕輕嘆息,難道他們之間非要這樣不可嗎?她輕扯裙角就要跪下,他伸手過來抓住了她的腕子,讓她動彈不得,手腕卻被箍得生疼。他瞪著她,眸底海潮洶湧,卻只恨恨地說了一個「滾」字。她睫毛一顫,眼睛裡不可置信,他竟會罵她。她踉嗆一下,轉身往回走,手腕隱隱而痛,眼底的薄霧她努力收回,只挺直頸子,讓面容保持平靜如水。耶律重琰卻將臉撇開去,不去看她的背影。長安嘆息,他漸漸明白了,二殿下越氣越恨就越說明他心裡在乎她,這個玉壠煙真是二殿下的冤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