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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2-03 14:02:10
作者: 白黑
「你們拉拉扯扯的做什麼?」溫湘不悅地問,玉壠煙回道,「煜王殿下說與二小姐素不相識,二小姐卻這樣熱情知禮,他很是過意不去,囑咐奴婢一定要向二小姐道謝」溫湘輕哼了一聲,卻沒再說什麼。
這時歌舞告一段落,耶律重瑱提議由皇后撫琴一曲,他口內邀約著皇后,眸光卻淡淡掃向她身後的玉壠煙。皇后站起來說,「臣妾這幾天身體欠佳,手指總使不上力氣,不如由小玉代我撫琴一曲,讓眾卿也見識一下小玉的琴藝」耶律重瑱點頭,唇角揚起微微的弧度。玉壠煙卻沒想到會叫她,她有點不安,「皇后娘娘……」,皇后溫和地說,「不必推託,這是皇上的意思,你好好彈就是了」,玉壠煙不明白她的話中之意,皇上明明什麼都沒說,但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宮女已經布置好了琴台,她入座後先試了一下調子,裊裊琴韻剛剛在空氣中隱沒,就聽一個好聽的聲音響起,「單單撫琴未免有些枯燥,不如我用簫聲來應和小玉姑娘的琴聲,皇兄你看如何?」原來是耶律重琰。
耶律重瑱笑得不露聲色,「煜王既然有這樣的興致,那有何不可?朕這裡有一管上好的白玉簫,可以借煜王一用」說完,長隨早已經把白玉簫取來交給耶律重琰。耶律重琰來到玉壠煙身前,「如此冒昧,小玉姑娘不介意吧?」話雖然客氣,語氣卻是冷淡的。仿佛他們本就是陌生人。玉壠煙垂眸,遮住眼裡的情緒,「煜王殿下客氣了,奴婢有什麼資格介意呢」她口氣更是疏淡,話里卻帶著刺。他盯了她一眼,「小玉姑娘請」說完,紫袍一移,他站在了她身後。
她看不見他,卻能感覺到他的氣息一點點向她侵來。她不知道他為何要與她琴簫合奏,雖然琴和簫在樂器中算是天作之合,但即使兩個精通音律的人也要互相磨合很長時間,才能達到琴簫合一的境界。而他們兩個從沒在一起彈奏過,她更不知道他熟悉哪首曲子,她心裡矛盾至極,這可是皇上的壽辰,他是想和她一起在眾目睽睽下丟醜嗎?正不知要彈奏哪首曲子,忽然靈機一動,手指一揮,旋律就在手下淙淙流出。
梅花落,簫中的名曲,學簫的人第一個學的就是這首曲子,耶律重琰應該非常熟悉。她雖然沒用琴彈奏過,但她想應該是沒問題的。果然,用琴奏出的梅花落別有一番風味。在座之人一陣詫異之後頻頻點頭。他將玉簫橫在唇邊,修長的手指輕彈,悠揚的旋律和著她的琴音,琴音簫音簡直配合的天衣無縫,如同天籟。
就是玉壠煙也不禁暗暗詫異,只是一年沒見,沒想到他對音律居然精通到這種程度,看樣子似在她之上。她的這顆心才慢慢放下來,指下的音律也更加靈動流暢。可是她放心的也未免太早,剛開始耶律重琰只是規規矩矩地應和著她,外人聽起來的確是琴簫合一,只有她知道她的琴聲是主音,而簫聲一直在跟著她的步調卻一絲不亂,所以她才詫異他的高明。
可是就在眾人聽得如痴如醉的時候,她卻感覺他的簫聲慢慢脫離了她的引導,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隱隱形成一種很強的壓迫感,讓她不由自主地就成了被引導者,她不得不隨著他的調子演奏。此時,情況已經急轉直下,再不是她掌握主動,而是他反客為主,她的琴聲被他的簫聲拿捏的死死的,她額上泌出了細汗,精神不敢有一絲疏忽,生怕一不小心,就跟不上他的步調。可是他的調子越來越華麗高亢,迎得陣陣低低的喝彩聲。她心裡繃得緊緊的,簫聲一向以低沉宛轉,如泣如訴著稱,可是他卻能把簫吹奏的如此高亢悠美,而且遊刃有餘,如果是平常她應該擊節讚賞,可是現在她真怕……他居然又提高了一個音節,簡直如入無人之境,她手指一撥奮力追上,只聽「崩」的一聲,琴弦斷了,琴聲嘎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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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壠煙緊緊繃著的心弦也徹底散落了,耳邊聽著那些竊竊私語聲,她的臉通紅,簡直無地自容。這時卻有人輕輕拍起手來,她抬眸,正是龍椅上的耶律重瑱。
「俞伯牙撫琴,弦斷,遇到聽琴的鐘子期,所以後人有『知音少,弦斷有誰聽』的詩句,今日小玉何其榮幸,竟會遇到此生的知音」耶律重瑱話一落,場面立刻變了,眾人都訝然四顧,不知道皇上口中的「知音」藏在哪裡。想不到是皇上替她解了圍,雖然心內感激,卻並不敢有所表現。只是輕輕站了起來,淺淺的行了個禮。
「小玉姑娘的琴藝真是了得」耶律重琰低低的聲音響在耳邊,雖未回頭,但她知道他已經走近她身邊,「但卻不知皇兄口中的『知音』在小玉姑娘看來是誰呢」他的氣息拂在她臉上,她身子一動,他已經擦身過去。
走回座前,玉壠煙卻見溫湘不雅地扭動著身子,嘴裡不停地嚷著「癢死了,癢死了」,她白嫩的小臉兒上也浮出淡淡的紅色瘢痕。見她過來,皇后著急地說,「小玉你看看湘兒這是怎麼了,剛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身上就開始奇癢不止……」話還沒說完,就被溫湘的動作打斷了。溫湘突然站起來,用手使勁拉扯著衣服,身上的瘙癢似乎已讓她失了心志,一條雪白的膀子已經露出來,髮髻釵環也歪散了,王公大臣哪裡見過這種場面,有些人暗暗取笑,有些等著看好戲。耶律重瑱也注意到了,不禁出聲詢問。皇后讓丫頭束住溫湘,站起身一一作答,又和皇上商量要趕緊把溫湘送回去,讓御醫看看。
玉壠煙卻說,「看二小姐的症狀,中的像是一種濕毒,原來家父曾診治過一名患者和二小姐的狀況很相似」,紫眸一閃,落在她的臉龐,「那你應該知道如何診治吧?」,皇后的目光也焦急地看向她。她用平淡的語氣說道,「這種濕毒治的方法很簡單,它的克星就是唾液,只要把唾液塗在紅瘢上,症狀很快就會消失,不過一旦患上濕毒就會每年都發作一次,只要用這種方法治療即可」
她話音一落,就聽到放肆的笑聲,眾人都把目光移過去,耶律重琰四平八穩地坐在桌前,閒閒地說,「方法倒簡單,只是實在刁鑽,如果是已出閣的小姐還好些,只是溫二小姐尚待字閨中,這就很難辦了」他聲音清朗,字正腔圓。眾人都一怔,不明白他此話的意思,不過聰明一點的很快轉過彎來。眼前都描繪出一幅艷景來,一個男子用舌頭tian著一個通體雪白卻遍布點點紅瘢的女子的身體,幾乎tian遍全身。可不是,難不成要用女子給她tian嗎,這豈不是更香艷?而且此病還要每年都發作一次,看來溫家二小姐要快快尋個郎君嫁了了事。耶律重琰話說的清明,而大家卻順著他清明的意思想到了邪處。玉壠煙的臉也微微一紅。溫湘已被人送回了府里,皇后不便離開,只是臉上已頗為擔憂,她靜靜地立在皇后身邊,面色淡然,耶律重瑱的目光飄過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注意到了,眼睫不自覺地顫了一顫。
她站在鳳儀殿寢宮的大帳外怔怔出神,壽宴時的情景一幕幕在她眼前閃過,那天宴會快結束的時候,或許是耶律重琰的幾句玩笑話起了作用,或許是皇后暗示了什麼,皇上居然想起給耶律重琰賜婚,而且賜婚的對象居然就是當朝丞相之女溫湘。他的語氣總是淡淡的,卻有種舉重若輕的氣勢,「煜王今年十四了吧,想朕十三歲的時候已經大婚了,煜王也該找個王妃了。朕倒想到一個人,皇后的獨妹湘兒,不僅相貌美麗,性情也落落大方,就不知煜王意思如何?」皇上的話雖然說的含蓄,但眾臣下都知道,皇上這是在賜婚,君無戲言,一錘定音,問煜王的意思只不過是走走形式而已。
這件事如果落在別人身上,恐怕是天上掉餡餅,求之不得的喜事。且不說這溫湘相貌本就是數一數二的,雖然性子刁蠻些,但生在這樣富貴權勢之家,又有哪一個是好伺侯的。只看她身家背景就有無數人想破腦子要巴著她呢,只不過不得門道,娶了丞相之女,皇后之妹,今後的仕途是可想而知的。不知煜王是走了什麼運道,這一幫人好一番嫉妒。但他們跌破腳後跟也想不到,耶律重琰居然一口回絕,「多謝皇兄替琰兒操心,不過溫二小姐國色天香,身份顯貴,琰兒恐怕高攀不上」他的話軟中帶硬,將溫湘高高抬起,但人人都知道是他看不上溫家二小姐。皇后臉色變了一下,玉壠煙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皇上卻不急不惱,只是說,「看來煜王已經有了心上人,哪位女子能得煜王青眼相加也算她的造化」,皇后接過話來,「原來是情有可緣,臣妾也很好奇呢,煜王不妨說說這位姑娘是誰,讓皇上指給你不就完了?」耶律重琰輕輕一笑,「我並沒什麼心上人,只是覺得年紀還小,王妃的事再擱擱也不遲。琰兒只是覺得剛才小玉姑娘琴藝一流,平時府里並沒有一個可與我琴簫合奏的人,今天遇到一個倒有些惺惺相惜,我想把她暫借府里幾個月,不知可否?」,玉壠煙身子一震,吃驚地看向耶律重琰,卻見他面色如風,唇角微挑,口氣稀鬆平常。他的暫借幾個月恐怕是無期限下去吧?
別人一聽,只覺得這個煜王著實可笑,放著丞相千金不要竟會討要一位供茶的區區婢女,雖然此女仙姿鶴骨與眾不同,但比起經濟仕途美色就只能是點綴了。也只有他們三個心知肚名,這個他口中的「小玉姑娘」明明就是從他府里走出來的,而現在他又明目彰膽地向他討要,膽子之大讓人心驚。她手心裡捏著一把汗,即怕皇上說出同意,又怕他大發雷霆。
但皇上卻四兩撥千金,「這個朕可做不了主,小玉是皇后身邊的丫頭,要討的話就向皇后討吧。不過自小玉來後,皇后的一應大小事都倚仗她來管,皇后恐怕捨不得呢」說完,他笑看皇后。
「可不是」皇后也笑,「煜王要哪個丫頭我都不管,唯獨小玉我是不放手的,她走了,就像截走了我一段手臂一樣,以後我還去哪找這麼得利的人呢,煜王既然想找會撫琴的人,宮內樂隊裡彈的好的多的很,我替皇上做主了,你看中哪個就帶走便是了」
「長隨,把樂隊的女班領過來,讓煜王挑選,煜王看中哪個,就著人送去煜王府」耶律重瑱吩咐道。
「是--」長隨彎身正欲下去。耶律重琰喊了聲慢,「公公不必忙了,我也只是隨口說說,既然皇后娘娘不肯割愛,也就罷了」他聲音很淡,仿佛剛才真的只是心血來潮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