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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2-03 14:02:05 作者: 白黑

  皇后溫宛一曲高山流水彈的大氣流暢,足見她的功力。錚錚琴韻中耶律重瑱輕運狼毫,落筆從容優雅,那些字仿佛從他筆端飄出來,暗合著音律鳳飛龍舞。看著那白袍輕舞,舉世無雙的姿容,剎那間玉壠煙仿佛忘記了身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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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看玉無言寫字的時候她總是連大氣都不敢出,只怕呼吸重一點,就擾了那份意境。他也是一身白袍,修長的手指握著細長的狼毫,玉面清寂,神態凝素,她只覺得他整個人都仿佛化入那飄逸如仙的字體中去了。時間久了,雖然他清冷少言,她卻不怕他,雖然他不願意她這個小尾巴總跟著她,但也著實拿她沒辦法,她纏功頗深,因為她發現纏功用來對付玉無言是很好用的,只要她不斷纏著他教她做這做那,他煩了,自然會答應下來。她央他教她書法,他最終還是答應了。

  只記得他將她攏在身前,修長的手指握著她的手,教她如何運筆。那是第一次他離她那麼近,他的身子貼著她的脊背,清淡的氣息充盈著她的呼吸。卻沒有一絲曖昧,只覺得他的接近自然而然,他是那樣不染纖塵的人兒,任何非份的想法對他都好像是一種褻瀆。

  「小玉」一隻手推了推她的肩,她扭過頭,看到紫纖兒向她著急地眨著眼,小聲說,「皇上讓你撫琴呢」,她這才發現耶律重瑱已經寫好了一幅字,丫頭們小心翼翼地取走晾乾,案上又重鋪了一張雪白的蘭花宣,皇后的一曲也已撫畢,她站起來笑看著她,「就別推辭了,光看你的一雙手,就知道如果這樣的一雙手不會撫琴,那別人連會都談不上了」「娘娘繆贊」說著她站起身來到古琴前坐好。

  她扭頭看了看耶律重瑱,他向她點點頭。她皓腕輕抬,手指一撥,優美的韻律淙淙流出。不同於皇后曲律的大氣雍容,她彈的曲調宛轉,靈動,在場的人都被這新鮮活潑的曲子吸引了去。耶律重瑱起初只覺得好聽,隨著音律寫了幾個字,可突然間曲調一轉,只見她靈活纖細的手指輕挑慢撥,旋律突然嫵媚糜艷起來,她的一彈一挑都好像撥在他的心弦上,每一個音節都極富挑逗,引得人心思飄蕩,心馳神往。他心思已亂,筆法已亂,不知不覺擱了筆,眸眼只看向那嫩白如一雙粉蝶的手指。驀然間他發覺自己的失態,忙收斂心神,屏息靜氣,紊亂的心思才清明起來。再看看皇后和其他丫頭,她們並無異樣,才知道是自己心思走偏了。

  韻律剛收,皇后就稱讚,「看來我眼力不錯,上曲調子極是靈動,不知叫什麼名字?」,玉壠煙站起來恭敬地答道,「曲名奴婢也不知道,小時候聽別人彈的好聽就胡亂學的」皇后點點頭,問皇上聽著如何。耶律重瑱起初沒答言,只深深看了玉壠煙一眼,見她雙手輕握,勻亭地立在皇后身邊,下頦微收,神態安斂。

  「這首曲子是失傳已久的『鳳求凰』,傳說司馬相如就是以此曲挑逗卓文君,卓文君才春心萌動與司馬相如私奔,不過後來曲譜散佚了,朕也是在宮廷收藏的古本中看到過此曲曲律的片段,沒想到今天有幸聽到了全曲」一雙琉璃眼眸在聽到他說出「鳳求凰」三字的時候,驀然向他看過來,與他雙目交碰,又倏然閃開。他眼波一轉,唇角帶上三分笑意。

  「原來是傳說中的名曲,臣妾今天也長了見識,不過這曲子平時可萬萬不能輕易談的,也怪不得此曲會失傳呢」溫宛恍然說。

  「娘娘說的極是,奴婢只道這曲子好聽,也沒問名字,現在知道了,以後是再不彈的了」玉壠煙低頭說道。

  「不知者不罪,況且彈彈又何妨」他輕緩的聲音飄進耳朵,本是替她說話,可是不知為什麼她覺得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晚膳極為豐盛,由玉壠煙和紫纖兒伺侯著。桌前的氣氛格外安靜,下邊的丫頭們連大氣都不敢出,仿佛害怕誰出氣重點,會驚擾了誰似的。皇后連進食都顯得端莊秀氣,而且吃得很少,皇上也是每樣只略略嘗嘗,行止優雅的無以形容。他並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皇后也只是安靜的進膳,玉壠煙甚至感覺到有點壓抑,如果是她肯定會消化不良,她想起伺候耶律重琰進膳的情景,非要她吃了他才肯吃,而且他話極多,有時候還像孩子一般向她撒嬌,旁邊的丫頭總是想笑不敢笑,捂著嘴臉憋的通紅。居然有些懷念,她輕輕嘆了口氣。一抬頭發現紫纖正向她擺手,這才發覺自己失態,而那雙紫眸已淡淡向她掃過來,她面一熱,忙低下頭去。

  這時帳外人影一晃,耶律重瑱眼尖,問道,「誰在外邊?」「是奴才」說著長貴已經走進來行禮。

  「什麼事?」他放下筷子問。

  「是煜王殿下遣人送來幾樣東西,宮裡有規矩,宮外閒雜人等一律不准入宮,不過這次是煜王殿下,奴才才想回皇上……」

  玉壠煙身子動了一下,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帳外。耶律重瑱哦了一聲,好像很有興致,「帶他們進來」,「是」長貴得旨退了下去,沒多一刻,他領著兩個人進來了。居然是琉璃和長隨,玉壠煙又驚又喜。琉璃也早看見她,臉上也一喜,卻不敢多話,長隨仍舊是苦瓜臉。兩個人先扣拜了皇上娘娘。起來後琉璃真情流露,親熱地抓住玉壠煙的手,「玉姑娘,琉璃好想你呢」玉壠煙也緊緊握住她,「你們怎麼會進宮來?」這時長隨過來跪在她跟前磕頭,「娘親一切安好」,玉壠煙的臉剎時紅了,周圍丫頭見此情景都吃吃笑起來。耶律重瑱饒有趣味地看向他們。

  玉壠煙連忙小聲說,「你快起來,皇上娘娘在此,我算得上什麼?」,長隨卻不管這些,直磕了三個頭才爬起來。玉壠煙有許多話要問他們,卻不便開口,扭身請求,「皇上,娘娘,奴婢能不能先出去一會兒,和長隨,琉璃說幾句話」,皇后點頭,「去吧」,耶律重瑱卻說,「何必出去,在這兒說也無妨」玉壠煙尷尬,卻不敢拂了皇上的意思。

  琉璃取過一方精緻的盒子交給玉壠煙,「這是二殿下送給玉姑娘的琉璃珠,玉姑娘走的匆忙忘記帶了,二殿下吩咐奴婢給您帶過來了」玉壠煙接過來,心裡竟酸酸的,手指輕撫著盒蓋,耶律重琰的笑靨如在眼前,她的眼角浮上朦朧的纏綿。卻未發覺這一切都被一個人看在眼裡。

  「還有……」琉璃怯怯地,臉上掠過奇怪的表情,不過她還是取過來一個包裝精美的食盒,一層層打開,眾人正納悶這食盒中不知裝的什麼珍饈美味,值得這樣一層層包起來,都伸長脖子看著,卻忽地聞到一股誘人的香味,盒子的最里一層放著一小盅食物,擺成梅花的形狀,說是梅花卻又覺得有些蓮形,著實色香俱佳,只看著就引人食慾,卻不知是什麼吃食。玉壠煙心裡咚的一聲,就聽琉璃小聲說,「這是二殿下叫我送給玉姑娘吃的,是熏鹿脯……」她聲音吶吶,抬起眼看了玉壠煙一眼,玉壠煙臉色已經蒼白了。

  耶律重瑱聽到琉璃說是熏鹿脯,當下笑吟吟地說,「煜王小小年紀真是知情重義,你做了他三年的聖女,隔著重重宮門,他卻還想著你,竟著人送來一盅鹿肉,也不枉你在他身邊三年的情義」只是他的話剛落尾,卻見一大顆淚珠從玉壠煙眼裡滾落下來,落在香氣四溢的熏鹿脯上。他唇角的笑輕輕斂去,眼眸中映著她的側影,娉婷的下頦輕勾,嘴唇若素素花瓣,大顆的眼淚如同珠子一顆一顆沿著她玲瓏的面頰滾落,纖巧的肩在輕輕顫著。

  從看到那個食盒和琉璃的神情她就開始不安,果然……還是被她猜中了,他送給她的梅蓮,她心愛的梅蓮已經被他燉成一盅肉送到了她面前。她心很疼,不知是心疼她的梅蓮還是他,她不怪他,只覺得心酸,梅蓮是被她害了。他是氣了,他一生氣就什麼都不管不顧,他是氣她不聲不響就離他而去……

  離皇上最近的紫纖兒發現氣氛不對,連忙上前拉住玉壠煙的手,「煜王殿下情重,你也不用感動的一塌糊塗啊,瞧哭哭啼啼的在皇上娘娘面前算什麼事兒?」說著就把玉壠煙拉出去了。

  皇后像是自言自語,「既這麼捨不得,為何還要走這一步」,耶律重瑱卻問琉璃,「你是煜王身邊的丫頭?」琉璃跪下回道,「奴婢是二殿下撥出來伺侯玉姑娘的,名字叫琉璃」「以後你就留在鳳儀宮伺侯皇后吧」「是」琉璃磕了個頭,能和玉壠煙在一起,她心裡自是願意。耶律重瑱目光看向長隨,「你叫什麼?」長隨跪下,「奴才叫長隨」,耶律重瑱點頭,「你以後就跟著朕吧」,長隨一驚一時不敢相信,皇后說了一句還不謝恩,他才趕緊磕頭。

  自從玉姑娘走了,二殿下就病了,病勢來的又洶又怪的,一直到一個月以後,這病才好了,病好以後的二殿下好像變了一個人,又好像突然長成大人了……他意識清明些了以後就……就吩咐長安他們把玉姑娘房裡的家什都拆了,架在院子中取火烤鹿肉,說要給玉姑娘送去……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冷的讓人害怕……玉壠煙腦海里一直盤旋著琉璃的話,她的話說的含蓄,但她已經能夠想像的出當時的情景,她的心情複雜至極。晚膳已經結束了,她調整好心緒走進殿內時紫纖將她拉住,將一隻雕鏤精緻的銀盞交給她,「小玉,長貴公公說皇上的聖女到了,你用這個去取聖ru,一會伺侯皇上吃了,我粗手粗腳的,皇上不喜歡,還是你送去皇上更喜歡些」,玉壠煙看著手中的銀盞愣神,用這個去取?怎麼皇上和別的王爺都不一樣,他難道從不親近那些聖女麼,還是就只在皇后這兒要多費這道手續?

  

  紫纖兒見她愣著,噗哧一笑,「小玉從前不就是聖女麼,也不用紫纖兒教吧,皇上的聖女媚兒就在那邊的偏殿裡等著呢,你快去,皇后娘娘還在沐浴呢,我去了」紫纖一溜煙兒走了。

  叫媚兒的聖女果然媚到了極點,是個男人見到她恐怕骨頭都要酥倒,如果皇上不是因為顧忌皇后,就是因為他不是尋常男人,他感興趣的確實不是女人!見到媚兒的時候玉壠煙心裡突然下了這兩個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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