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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2-03 14:01:32
作者: 白黑
他的一句話便是金口玉言,即使他說雪是黑的,煤是白的,也會有一萬人跟著附和。長隨自然知道怎麼才能保全性命,他伏在地上給玉壠煙磕頭,「娘親在上,孩兒長隨扣拜娘親」
長隨是個粗手粗腳的男子,比她大好幾歲,被這樣一個人喚自己娘親,她尷尬的臉都紅了,身子也向旁邊側了側,不受長隨的大禮,「別這麼叫,二殿下是跟你說笑呢」,耶律重琰看到她暈紅的雙頰和極不自在的樣子,眼眸里隱入了淡淡的笑意,唇角也彎起輕弧,但還是故意板著臉,拖著長腔說,「長隨,看來你這個娘親不想認你這個兒子,我看也只有閻王老子肯收留你了」
長隨嚇得渾身又哆嗦起來,顫聲喊著,「二殿下饒命,二殿下饒命」,耶律重琰卻冷著一張臉吩咐左右,「給他個全屍」,左右一聲「是」已經衝過來。玉壠煙知道他是故意的,但現如今只得妥協,「好,我答應,你們都退下去」,侍衛們都猶豫著要不要上來,耶律重琰喝道,「還不退下」,侍衛們呼喇一下才退回原位。
長隨已經嚇得癱軟在地上,嘴裡卻仍在喊著,「長隨謝謝娘親收留,今後長隨一定會像孝敬親娘一樣孝敬你老人家」玉壠煙臉上的紅暈更深,耶律重琰卻哈哈大笑,「這才算是句人話,以後要常常在你娘親身邊伺侯著,你也好學出點人樣兒來。不過玉姐姐既然收了他做兒子,他肯定要在你身邊盡兒子的孝道,他人高馬大的,我有點不放心,不如今天就閹了他,也省了我記掛著這宗事」說完,他一使眼色,左右已經上來把長隨拖了起來,長隨殺豬一樣地喊著「娘親救命,娘親救命」
玉壠煙也不禁變了臉色,比起上次耶律重琰射箭戲耍侍衛的事,這次她更徹底見識了他性格的無常和狠戾的一面,「二殿下,有這個必要嗎,二殿下做的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她完全知道閹割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意味著什麼,這是一種比死亡還要讓人顫慄的污辱。
「過分?」他無辜地張大眼睛,「我是為玉姐姐著想,想想他一個大男人以後要整天圍在玉姐姐身邊,琰兒怎麼能放心呢。況且做玉姐姐的兒子是多好的事,一定有不少人想把自己閹掉跑來給玉姐姐當兒子呢,卻不得機會,我想長隨家祖墳上一定在冒青煙呢,是不是,長安?」
「二殿下說的是」長安彎身一板一眼地附和。耶律重琰得意地輕笑。玉壠煙臉都青了,不過好像她越生氣耶律重琰越覺得有趣,因為平時她是很少在他面前流露情緒的。知道自己再說什麼都已經於事無補,玉壠煙沒再說話,一轉身走出了練武場,也只有她,可以對耶律重琰這麼不禮貌。還沒走出多遠她就聽到長隨的慘叫,身子停了一停,就快步向外走去了。
回到寢房後,她一直在寫字,直到晚膳的時間到了,也仍舊沒有起身的意思。琉璃和如意對看了一眼,還是提醒她該伺候二殿下晚膳了。玉壠煙淡淡地說,「你們去告訴他,就說我身子不舒服」
桌上已經擺滿珍饈美味,每一道都是一件精美的藝術品,耶律重琰剛剛坐定,琉璃就走過來跪下回稟,「二殿下,玉姑娘身子有些不舒服不能來了,要我和如意替她過來服侍二殿下」
耶律重琰的臉立刻就搭拉下來,機靈的織雲知道上次因玉壠煙去碧桃寺的事二殿下對琉璃,如意還氣不順呢,怕他發作,就上來說,「玉姑娘也真是的,這兒這不還有我和梳雨呢麼,也用不著你們倆,你們去服侍玉姑娘吧」
誰知耶律重琰翻臉比翻書還快,啪地一聲一隻貴重的玉碗就被他摔在地上,裂成八瓣,清脆的響聲嚇了大家一跳,「她倒真會使喚人,叫你們兩個蠢才過來,你們把她服侍病了,又想來害我?」他一句話把一直緊張著的織雲梳雨都說笑了,只是捂著嘴不敢笑出聲,平時看著他還穩重些,怎麼一耍起脾氣來倒更像孩子了。
「我們就是蠢才也是二殿下挑出來服侍玉姑娘的,說把玉姑娘服侍病了的話我們可不敢當……」年紀小一點的如意嘟噥,織雲跺跺腳,這個如意,讓二殿下撒撒氣也就好了,她偏還多嘴。果然耶律重琰耳尖早聽到了,面色一變,「好啊,你還冤枉了」
織雲忙過來勸,「二殿下消消氣,何必為這件事動肝火,現在玉姑娘身子不舒服,她是體貼二殿下才叫琉璃如意過來,要是二殿下因為這個也把自己氣壞了,我和梳雨怎麼向她交待呢」耶律重琰哼了一聲,梳雨趕緊叫琉璃如意下去了。
她是跟他質氣呢,他才不信她是真病了。也不知是織雲的話起了作用還是他想通了,耶律重琰的臉色慢慢緩和了,吩咐一邊的長安,「去把長隨給我叫來」,長安叫苦,長隨還在床上趴著呢,怎麼過來呀,但也不敢說,忙叫人用板子把長隨抬了過來,在路上一直哼哼的長隨一抬進來比吃什麼藥都靈驗,立刻禁了聲。
「長隨,你娘親身子不舒服,你還不去看看,去了告訴她,我給她預備了好吃的,叫她過來補補身子,人病了飯不能不吃」
長隨一聲娘親就把玉壠煙喊了出來,她是怕他再喊,煜王府這麼大,這聲音要是傳出去簡直丟臉。長隨趴在門板上,蓬首垢面,「娘,二殿下請您過去,您就去吧,二殿下說了請不到娘親就讓兒子一直等在門外……」長隨已經被折騰的夠嗆了。玉壠煙心裡有氣卻不好發作,又看長隨實在可憐,進屋取了特製的藥膏交給他,「這是我家祖傳的藥膏,對刀箭傷有特效,一天早晚各塗抹兩次,三天後就會痊癒,還有,以後不要再這麼叫我了,我擔不起」
長隨接過藥膏,眼淚鼻涕流了一臉,是他偷了她的東西,她還這麼大度,不僅救他的命,還送他藥膏,他粗人一個,心卻是實的。他伏在門板上磕頭,「娘的恩情兒子永世不忘……長隨一輩子都會孝敬娘親,為娘養老送終……」長隨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玉壠煙早已不見了。
她從一進來他就一直看著她,她夾菜他的眼珠就隨著她的動作走。她面無表情,故意不對他回應,將小蝶在他面前一擱,「二殿下用膳吧」
「好」耶律重琰答應,手指捏起一隻春卷,送到她嘴邊,「書上說長幼有序,要玉姐姐先吃我才能吃」
旁邊的侍女們都暗暗羨慕,她們都比二殿下大幾歲,可二殿下可從來都沒跟她們說過長幼有序的話呢,只有她們服侍二殿下的份,哪有反過來的道理,如今二殿下居然餵聖女玉壠煙吃東西,真是賣了她天大的面子,要是她們早樂得飄到天上去了。哪知玉壠煙這麼不識好歹,只把頭一偏,口氣淡得像白開水,「二殿下不用管我,我什麼都吃不下,二殿下既然讓了,我不吃,也就不算不遵古訓了」當場叫二殿下下不來台,可是二殿下不但不惱臉上還是一幅笑模樣,眾丫頭都不禁折服。
耶律重琰仍舊笑著嘴上卻說,「看來琰兒的話玉姐姐是不聽的,玉姐姐如今有了兒子了,自然聽不進琰兒的話了,那我就叫玉姐姐的兒子過來,他的話可比我的管用多了」
玉壠煙的俏臉砰的一下紅了,周圍的丫頭知道的都不禁捂著嘴樂,不知道的都小聲咬著舌頭,玉壠煙恨不能眼前有個地縫鑽進去,她一個十五歲青青白白的少女又哪裡跑來的兒子呢。
耶律重琰看了看四周,目光轉到她嫣紅的面龐上,又將春卷移到她唇邊,「我忘了,玉姐姐的兒子也病著呢……」玉壠煙不等他再說下去,就張嘴咬了一口他手上的春卷,他的黑眸滿意地眯起,就著她吃剩下的自己也吃了另外半邊。周圍的丫頭髮出羨慕的輕噓聲,玉壠煙不想這種情景再次上演,拿起筷子,「還是我來服侍二殿下吧」她本來半點都吃不進,可他吃什麼她就要吃什麼,一頓晚膳下來,她背上出了一層細汗。